「現在就回來了?」
自從進了正屋後,一直沒有開口,只靜靜的看著眾人或是真心或是口是心非的安慰著楊老夫人的儲氏,在聽到下人激動的通傳楊紹靖和楊傾墨竟然這般快就回來了之時,下意識的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話一出口,她頓感不妙,這語氣無論是誰聽,都能聽出其中的失望。
儲氏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她是那種無論心裡埋著多麼令人震驚的想法,都不敢當眾表露出一絲一毫的人。
「快!快讓他們進來,人到哪兒了,是不是剛剛進府,我我得去看看!」
楊老夫人已經站了起來,楊三老爺立刻上前幾步,眼疾手快的扶了楊老夫人。
而先前一直絞盡腦汁找話安慰楊老夫人的楊大老爺,此刻卻沒有楊三老爺反應快,見楊老夫人要親自迎出去,他阻攔道:「娘,老二和六郎既然已經回來了,肯定一會兒就進來了,您不用親自去迎,哪有讓長輩親自去迎接的,再說他們這又不是領了什麼賞回來的。」
楊老夫人瞪了長子一眼,「你那腿腳是不是長在地上了,不能挪一步,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楊大老爺神色一僵,喉頭哽了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從老二父子被帶走,到現在下人通報他們回來,這短短几個時辰的時間,老夫人對他的態度就像翻越過一座山一般,先從山腳爬到山頂,然後忽然墜落到山底。
此時楊老夫人自然不會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長子身上,他在次子以及及時補上來的長孫的攙扶下,往外走去,走到胡鳳薇身邊的時候,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溫和的拍了拍她的手,「你剛剛也嚇到了吧,待我見到老二一定要說他一說,在外有什麼事也不和家裡說,將我們這些人嚇得夠嗆,走,和我一起去迎迎他們父子。」
胡鳳薇看了一眼楊老夫人,平靜的點點頭,「我聽母親的。」
見一群人往外走去,儲氏先是鬆了一口氣,沒人注意到她剛剛說了什麼,但是看到丈夫那副似乎受了打擊的模樣,她心裡又立時憋了一口氣。
正想過去安慰一下丈夫,鄧氏走到她身邊,笑盈盈的問道:「大嫂,不一起出去迎接二叔嗎?」
「去,自然要去!」儲氏應著,只得和鄧氏一起出了門。
一行人剛剛出門,就看到楊紹靖和楊傾墨父子二人走了進來,因今日有喜事,父子二人穿的也較為隆重,楊紹靖穿的是一身石青色的秋裳,楊傾墨穿的是一件曙色直裰,外披青灰外袍,父子二人皆身高腿長,闊步走來,就有一種軒昂朗闊之氣勢,雖只有二人,但是當與一眾迎出來的楊府眾人面對面走近,楊紹輝以及一眾楊家第三代們,忽然有一種被威壓震懾之感。
就連楊二公子楊傾筆,在父親和弟弟朝著自己走過來的時候,也覺得肩頭似有重量壓了過來。
特別是弟弟,還是那一張臉,很好看,但是這次再看的時候,似乎多了些什麼。
楊傾筆沒來得及多想,楊紹靖楊傾墨二人見到楊老夫人竟然親自迎了出來,忙跪下給老夫人請安賠罪。
一個道:「兒子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一個道:「孫兒不孝,讓祖母擔心了!」
二人這一跪,眾人自然要退讓到一旁,只留楊老夫人一人站在中間,受兒孫這份大禮。
「回來就好,皇上忽然召你們進宮,所為何事?」楊老夫人問道。
楊紹靖拎起袍腳,站了起來,又看了一眼兒子,順口道:「起來吧,一會還得回去收拾行囊。」
楊老夫人太過急切知道原因,忘了兒孫還跪在地上,面上有瞬間的尷尬,不過當聽到行囊二字,她立刻便將這份尷尬拋到腦後。
「收拾行囊?為何要收拾行囊,是墨哥兒做了錯事,被貶到外地了?是不是還連累到你了?還有你三弟」
話未說完,楊老夫人便被二兒子看自己的眼神嚇了一跳,再看過去,那目光又變得和以前一般,溫和平靜。
但是楊老夫人卻不敢再繼續之前的話了。
「母親、二哥,別在外面站著了,大家都進屋說吧。」
楊三老爺楊紹輝打著圓場。
「不進屋了,我們得先回去,六郎需得趕緊收拾行囊,他剛剛被皇上封了鎮垚軍參將,戌時就要去城外營地集合,明日辰時大軍就要出發前往北地,所以沒時間細說了。」
眾人被楊紹靖這一番話說的愣住了。
什麼鎮垚軍參將,大寧駐兵絕大多數是以衛所的形式存在的,在寧都城,有寧都衛、寧北衛、寧南衛和御前衛,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鎮垚軍。
「自去年年冬起,垚幕屢屢挑釁,一開始只是小打小鬧,但是規模逐漸增大,上個月竟然有兩萬垚幕兵夜襲蒼城,也幸虧蒼寒衛早有準備,才不至於被攻破城門。不過幾日前,垚幕開始大舉進攻,只靠蒼寒衛顯然已經無法抵禦了,所以皇上將寧北衛、寧南衛合編,令其北上,蒼寒衛也將臨時編入其中,此軍名為鎮垚軍,由鎮國公世子任大將軍,任麒為副將,其餘軍中將領大多是原寧被衛、寧南衛武官,但也有少部分是皇上視才破格提撥的。」
顯見楊傾墨便是那破格提撥中的一人。
眾人還想再問,但是楊紹靖表示時間不夠,有什麼疑問以後再說。
耿星霜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才等到了紅福送過來的信。
信很簡短,只說垚幕犯境,蒼城危急,大軍明日辰時出發,前往北地支援蒼寒衛,他被皇上任命為鎮垚軍參將,明日便要離開寧都城,與大軍一起出發往北地,抵禦垚幕大軍。
耿星霜先前雖然猜到了一些,但是當這封信切切實實的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耿星霜還是有些不知所措,只愣愣的盯著信上那急急寫下的幾行字,然後將目光定在最後一行字上。
「待我歸來,摽梅將至,彼時春暖花開,甚妙!」
耿星霜因為看到楊傾墨要隨軍出征,而想東想西,顯得有些游離的目光此刻完完全全聚焦在那最後一行字上,然後臉慢慢紅了,且越來越紅。
好不容易慢慢平靜下來,對上睜著一雙鳥眼呆呆的盯著自己的紅福,耿星霜很快寫好了一封回信,又想到他要去的是北地,馬上就是冬日了,聽說蒼城那邊比平城還要冷的多,所以耿星霜寫好信之後,立刻又收拾了一個包袱,幸虧她今年準備的早,已經讓人做成了兩件冬袍和兩雙皮靴,希望能用得上。
將東西和信都打包好,放到紅福的背上,拍拍它的翅膀,「快去吧,綠喜在我這好好的,不用擔心。」
看著紅福飛上夜空,耿星霜將信折起來,準備去和爹娘說一聲,二哥在寧都衛,也不知會不會也被編進鎮垚軍。
折信的時候,耿星霜才發現原來信的背面還有字,字寫的更為潦草狂放,耿星霜仔細辨認了一番,才認出是讓她在家裡一切小心,出門時一定要讓展佩武娟她們跟著。
耿星霜以為楊傾墨也被去年她在楊家經歷的那件事,弄出了心裡陰影,收下他的心意,去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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