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還是萬汝暉開口道,「既然事情已經查到這個地步,是否能把凝辰放了?」
「嗯,雖說目前來看,此事跟凝辰姑娘沒有什麼聯繫,但是畢竟出事地點是在凝香館門前,又恰逢凝辰姑娘當日也是為了保護凝辰姑娘的安全才把姑娘請回府衙,如今雖不能徹底排除其嫌疑,但是萬公子都開口了,本官自然要給這個面子,只要確保她在案子徹底告破前不離開京城,能夠隨叫隨到即可回去休養。」方成貿也識趣的賣了萬汝暉一個面子,說罷立馬吩咐旁邊侍衛把人帶過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看到一個女子被人從後堂帶出來,儘管那女子只是進門時抬了一下頭然後馬上低下了,陸晨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此人就是凝辰,因為她還穿著拋繡球那日的衣服。比起那天的黯然神傷,今日更多了狼狽與不堪。
凝辰只是一個青樓女子,就算名氣再大,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京城,無權無勢的她還是被現實踩在了腳下。之前沒人敢動她是因為她自己沒有把人抓住過把柄,又有萬汝暉和瑾成轅護著,聰明人都不會為了區區一個青樓女子跟萬氏和瑾氏作對。但是如今牽扯到命案要案,她今日還能安穩的從京兆府衙的牢裡出來,就已經是方成貿給面子了。
萬汝暉看到凝辰的樣子明顯也是愣了一下,然後滿眼都是心疼,走上前去想要握住她的手。奈何被凝辰如躲瘟神般躲開了。
萬汝暉沒有放棄,還是堅持上前把特意帶的披風披到她身上,低頭替她捋了捋頭髮,然後環住凝辰的肩膀,對陸晨和瑾成轅說「陸兄、瑾兄,我先送她回去,兩位?」
陸晨和瑾成轅對視了一下道,「萬兄自便,我二人去沽香閣喝杯茶,萬兄如果忙完了可以過來一起敘舊。」
四人這才從京兆府衙出來,各自離去。
沽香閣。
「萬兄也是苦心人,他與凝辰有相知相遇的緣,卻沒有相思相守的分,何苦來哉。」瑾成轅感嘆道。
「看來瑾公子很清楚萬兄和凝辰之間的事情?」陸晨試探問道。
「非也,我與凝辰是好友,凝辰也不是口無遮攔的人,因此並不十分清楚,只是在凝香館聽曲兒時見過萬兄幾回,倒也不用細細打聽,郎情妾意,筆墨添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二人關係匪淺。前段時日聽朋友們都在傳,萬氏要與年家聯姻,我猜凝辰也是聽到消息才做出那等傻事的。」
此事陸晨倒也有所耳聞。年家,工部尚書年平宏確實是有個待字閨中的嫡女,按身份配萬汝暉倒也算的上門當戶對。年家是開國功臣之後,當年的年逸被譽為開國第一相,子孫後代世襲功勳卻向來為人低調。比起功勳之後更為人稱道的是,年氏有家規,男子四十無後方可納妾,妾之子女須教養在嫡妻膝下,年氏女子所嫁之人亦從此家規。所以年氏雖是清貴功臣之後,卻算不上人丁興旺。
對凝辰來說,如果萬汝暉娶的是其他人家的小姐,她相信無論如何他會給她一個說法,哪怕以她的身份做不了側室,做個姨娘,只要能與他相守,她也知足了。只是沒想到,天意弄人,她一退再退,卻還是無地自處。心灰意冷之下,才做出那樣糟踐自己的事情。
「此事旁人卻也說不了什麼,嬌妻美妾自然是齊人之福,若做不到,當斷則斷可能才是最好的事情。希望萬兄能夠早日想清楚吧。」陸晨感嘆道,「枯坐也是無聊,瑾公子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陪我逛逛京城,買點東西如何?」
瑾成轅似乎還沉浸在感傷中,突然聽陸晨轉了換題,還有些沒回過神「買東西?」
陸晨微微笑了笑說,「這幾日家裡人要來京城,想讓他們嘗嘗京城的小吃,給他們帶點兒特色的小玩意兒。我雖來京城半年多了,卻整日忙於雜事,連京城有名的酒樓都不知道幾家,家裡人來了豈不是露怯了。」
瑾成轅卻笑了起來,「那陸兄可找對人了,別的不好說,我從小在京城跑著長大,哪裡有好吃的好玩的沒人比我更清楚。伯父伯母要來京城了?那我今日先帶你逛逛,到時候你要還是找不到隨時找我,我親自帶伯父伯母遊玩。」
看瑾成轅迫不及待的樣子,陸晨也被勾起了一絲思鄉之情。對長安城,他也是如數家珍,哪個小巷子裡有好吃的鴨肉,哪個酒樓的糕點最鬆軟可口,哪個鋪子的酒最醇香幽柔,他閉著眼都能找到。小的時候他們兄弟三人時常在城裡閒逛,長大後卻再沒了幼時純真的歡笑。此次京城一聚,也不知道遠在西北的二哥能不能回來。
「陸兄跟我走,咱們就從沽香閣出發,先向東,再向南,最後再去西邊,北邊只有兩家做羊肉與奶酒很好,其他無甚可逛,最後再說。」瑾成轅興致一來,拉起陸晨就從二樓出來,向門外走去。
陸晨只來得及吩咐小廝若是萬汝暉來找讓他稍作等待,他們去去就回,就被瑾成轅拉到了街上。
「東邊最是熱鬧,各色小吃糕點多得很,奇珍閣、五芳齋都是老字號的酒樓,奇珍閣的八寶醬鴨,五芳齋的極品蟹豆腐,你放心吃,沒有說不好的。那邊蓑衣巷盡頭有一家小館子賣綠豆糕也是一絕,日日都有人排隊。再往東還有專門賣生肉的,新鮮又實惠,我知道你府上應該是有專人送肉和瓜果菜蔬的,但是你若試試就知道,味道絕不一樣」瑾成轅帶著陸晨邊走便介紹,看樣子對京城確實是熟悉的緊。
走到一家首飾行,瑾成轅帶著陸晨熟門熟路的進門叫了聲掌柜的,更讓陸晨刮目相看。據他所知,瑾成轅還沒有成親,對首飾行都能這麼熟悉,著實是在遊玩上下了一番「苦功」。
那掌柜聽到聲音立馬抬頭,看到來客是瑾成轅馬上起身從櫃檯後面走出,對著二人笑眯眯拱了拱手道:「瑾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今日想看點什麼?」
瑾成轅一臉得意的看著陸晨道,「陸兄隨意看,我是老主顧,錢掌柜的看在我的面子上怎麼也會便宜些。」
那掌柜的一聽這話,原來旁邊這位才是今日的主顧,馬上接話道「是,這位陸公子?,公子儘管看,我們傾城色是京城第一大首飾鋪子,不管您是想要簪子鐲子還是手串,不管您想要金的銀的還是玉石的,我們應有盡有。」
瑾成轅也趁機介紹了一下「這位是陸晨陸大人,城東陸府是他府上,錢掌柜的,我買東西你掙一點便罷了,這位陸大人一會兒要是看上什麼東西了你得給算便宜些,還得給我們送到府上去。」
那姓錢的掌柜的也識趣道「瑾公子這是什麼話,您是老主顧,陸大人是新客,我們一樣都是當祖宗伺候著。兩位這邊請。」
說罷,便帶著兩人向二樓走去。
瑾成轅低聲跟陸晨道,「這家鋪子我常來,給我娘買些胭脂水粉首飾什麼的,品類還算齊全,樣式也算的上雅致,偶爾還真是有幾樣不錯的,你看看要不要給伯母挑一挑。」
陸晨對瑾成轅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感激中還藏著一些愧疚,他誤會瑾成轅是個花花公子了,還以為他是給某些女子買的。
二樓別有洞天,那錢掌柜的介紹道,「這邊是珠寶首飾的款式,這邊是胭脂水粉,陸大人先看看,咱們一會兒到閒月閣歇歇腳喝杯茶,看上哪個我叫人拿來給二位細瞧。」
陸晨對胭脂水粉了解不多,但是看玉石雕刻還是有些眼光的。正看上一支簪子想給母親,聽到旁邊掛著羞玉汀的房間傳出一聲巴掌聲和水杯摔碎的聲音,巴掌聲不大,聽聲音像是女子所打。
陸晨和瑾成轅對視一眼,本不預多管。傾城色是京城有名的首飾行當,能被請到二樓單獨伺候的想必也不是凡夫俗子,且女人間的事情,他們二人插手未免有些不方便。結果房間內又傳來爭吵聲,看樣子似乎廝打起來了。
瑾成轅看了一眼掌柜的,問道,「那個房間內是哪家夫人小姐?」。
錢掌柜似乎有些不想說,但是感覺也瞞不住了,低聲接了一句是顧府的夫人便沒再多說了。然後對著陸晨和瑾成轅抱了抱拳道「驚擾二位了,二位先到閒月閣略坐,簪子我叫人取來二位慢慢看,在下先去看看。」
還沒等二人進屋,旁邊掛著春山澗牌子的屋內出來兩名女子,看到陸晨三人後福了福身,然後為首的女子走到羞玉汀的門口敲了敲門,溫聲道「屋內出什麼事了,可需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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