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般的黑色光束被奉山盡數阻隔在身後,他自身的氣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著。
身上的青衫連帶著氣息都在飛速涅滅,而被護在身前的大朱吾皇得以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你,你沒事吧?」大朱吾皇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要不要我做點什麼?」
面色早已蒼白無比的奉山,緩緩搖頭,還未說話,嘴角便沁出一縷血絲。
一擊即中後,大界之主同時催動身形,手中的黑色光束也已經凝聚,卻被鹿如許一把從身後緊緊鉗制,「跟—我—走!」
大朱吾皇咽了一口唾沫,緊張說道,「你確定沒事?要不要帶你去看一下醫生?」
奉山抬起頭,凝視著他,而後淡淡說道,「我已經違背了當初自己的使命和初衷,現在,我想要彌補回來。」
「什麼初……」
話未說完,奉山的手掌驟然貼在的大朱吾皇的心口處,還沒反應過來的他身形猛的一顫,原本站立的身體險些控制不住摔倒在地。
浩然磅礴的波動氣息,隨著奉山的掌心處瘋狂奔湧進大朱吾皇的四肢百骸之中。
由於沒有充分的準備,屬於殺神之主的力量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在大朱吾皇體內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面色由紅轉青再轉紫的大朱吾皇,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顯得詭異無比。
此時的他自然直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一旦自己扛不住,輕者留下半條命當個植物人,重者當場被燒成灰隨風飛揚。
而一旦自己扛了下去,那麼晉升殺神之主便是水到渠成,這二元世界的歷練也就到此完美謝幕。
扛還是不抗?
當然是拼了老命的抗!
在心裡問候了一遍奉山全家之後,大朱吾皇便催動丹田中的千瓣重台瘋狂運轉,同時調動金槍不倒,以及生生不息這兩個保命神功。
做完這一切之後,大朱吾皇放棄被動防禦,主動接納並引導這些洶湧磅礴的氣息。
饒是如此,他還是低估了來自殺神之主的殺戮本源。
在放棄被動防禦的一剎那,他的體表肌層驟然滲出一整層血珠,金槍不倒瞬間被拉至最低紅線。
瀕死的痛苦使得他的瞳孔縮成針狀,不過是在短短一瞬便成了血人。
大朱吾皇最終堅持不住,重重的跪坐在地。
奉山心中一驚,手中瘋狂涌動的本源之力為之一松。
但緊接著,地上的血人卻微微一顫,痛苦到發抖的音線隨之傳出,「不要停……」
「好!」奉山暗喝一聲,沒有任何猶豫的再次瘋狂輸出。
暗紅色的血漿不斷湧出體表,很快便將大朱吾皇整個人包成了一個血繭。
生命氣息逐漸微弱,最終沒有了任何反應。
瘋狂輸出的奉山見狀,也是心中沒底,但還是咬牙繼續。
此時,幾近瀕死昏厥的大朱吾皇仿佛進入到了一層混沌空間。
放眼望去,儘是無盡的扭曲廢墟。
各種絲線狀的亂流不斷的撕裂割據著空間,熒紫色的涅滅物質從縫隙中噴涌而出,天地間毫無秩序可言。
大朱吾皇茫然無措的向前行走,同時在心中開始納悶自己是死了還是沒死。
很快,一聲嘶啞的慘叫聲冷不丁響徹,驚得大朱吾皇汗毛都立了起來。
回音很快散去,但很快各種詭異之至的雜音,便紛至沓來。
劍戈交擊,刀體入肉,粘稠鮮血灑落似乎成了這片空間的主聲調。
大朱吾皇也很快冷靜了下來,正準備進一步探查聲音的去向時,肩膀處被輕輕的拍了一掌。
在回頭的一瞬間,背後的身影直接一推大朱吾皇。
登時,整個空間開始坍縮塌陷,所有的事物連帶著聲音,仿佛都揉雜在了一起被扔在了坑洞之中。
大朱吾皇只覺眼前一暗,身形就消失在這片空間之中。
一切都消失之後,那道嬌媚的身形,才一臉後怕的拍了拍豐滿的胸脯。
「該死,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難道大人已經決定了?」
「真是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傢伙……」
離開古怪空間,大朱吾皇頓時驚醒過來。
隨著身上的血痂掉落,那種無孔不入的劇痛早已消失,但先前充斥在丹田之中的殺戮之力並沒有消失,只不過存在的形式也與先前大為不同。
那是一種虛無卻又切實存在的感覺,如同薄霧一般的本源之力,不再占據周身經絡,而是細緻的覆蓋在丹田中的千瓣重台之上。
在蓮台的正中央,停滯著一顆散發著琉璃光澤的血紅珠丸,其上橫跨數座七彩虹影,形雖小,卻蔚為壯觀。
一種迥異於先前的浩博氣息自丹田流轉,開始充斥進每一條經絡之中。
那種氣息如影隨形,並不需要刻意釋放,仿佛自身融入天地之間,可調動萬物之力。
輕輕握拳,澎湃的力量令大朱吾皇興奮不已。
不等他高興片刻,數量龐雜的黑色氣息便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
一層瑩潤的血紅壁障驟然從大朱吾皇周身浮現,而後將黑色氣息盡數阻隔在外。
「恭喜大人,晉升主宰之位。」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突兀響起,緊接著遁世的身形出現在大朱吾皇面前。
凝實無比的身形,相同的氣息波動,舉手投足間早已與先前截然不同。
「你這是……」
遁世眉飛撓頭嘿嘿一笑,「托大人的福,我也從中得了點好處,得以重返殺神之主。」
大朱吾皇點了點頭,然後一指遠處鏖戰中的鹿如許和大界之主,「你先去幫個忙,我隨後就到。」
遁世應允,旋即身形化作一抹血紅雲煙,靠攏而去。
與此同時主神空間中,慵懶倚靠在竹椅上的昊有容不屑的撇撇嘴,「要不是本姑娘怕這傢伙折在這裡,放你出來幫忙,定要再關你一萬年!」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傢伙已經晉升了這個世界的主宰,雖然殺戮之心還沒有完全磨礪,但也還算勉強及格,是時候把他給扔到後續世界了吧。」
打定主意,昊有容說做就做,直接通過主神空間喊話大朱吾皇。
「叮咚,第二世界試煉任務達成,傳承者是否需要傳送至後續世界,需要請回一,不需要請回二。」
「往後推延幾天吧,現在的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大朱吾皇對這聲音的主人早已見怪不怪。
「好的,傳承者達成成就過半,即將開啟昊神的寶庫。」
「我擦,還能開寶庫?!」大朱吾皇興奮不已,對於喜歡不勞而獲的他來說,系統和寶庫一類的東西,簡直就是
主神空間內,昊有容從竹椅上跳下,墊著腳從角落裡飛快翻找起來,很快一個狹長包裹便被她隔空扔了出去。
嘩啦一聲,掉在了大朱吾皇的雙腿間。
髒兮兮的毛氈散開,漏出了兩把已經被鐵鏽包裹的黑漆漆刀柄。
大朱吾皇整個人都快要窒息了下來,腦海中只剩五個大字,「破傷風之刃。」
「昊神所佩雙刀,傳承者獲取之後,可得到昊神的祝福。」昊有容打了個響指,然後模仿出一道男低音,「佩上雙刀的人,宿命將隨之而來。」
「這麼吊炸天,難道還有隱藏屬性?」大朱吾皇趕忙抽出這兩柄黑刀,準備仔細探查。
一隻顫巍巍的手忽然搭在他的腿上,奉山有氣無力的說道,「別再自言自語了,再這麼下去他們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大朱吾皇這才注意到,此時的鹿如許和遁世兩人聯手,居然也難以在大界之主手中討到好處,甚至於處於被打壓的境況。
鋪天蓋地的黑色洪流席捲肆虐,兩人只能苦苦抵抗。
『看來,是時候需要我這個主角登場了。』大朱吾皇暗嘆一聲,隨機準備拔出血魂長刀應戰時,才驚覺已經被遁世順走了。
無奈之下,他只得抄起地上的兩柄破傷風之刃,飛奔向前應戰。
黑色洪流中,大界之主仿佛與之融為一體,從背後凝聚出的混黑雙翼閉攏翕合之間,便攢射出雨幕般的黑色羽焰。
鹿如許和遁世各處於其中,應對的十分吃力,血紅色的結界壁障不過是瞬間便彌補裂痕。
一不小心屁股上中了一擊的遁世齜牙咧嘴說道,「我靠,明明都是主宰境,為什麼這傢伙還能壓制咱倆?難道我修煉的是個假仙?」
「別說話了,省著點力氣抓緊逃出這片領域。」鹿如許低聲說道,奮力抵抗著黑色洪流的侵蝕。
遁世無奈,只得隨同鹿如許尋求突破口。
下一刻,一陣極為強烈的危機感從大界之主心底滋生,然而不等他有所反應。
一道狹長氣斬驟然浮現在領域之上,隨後是迅速蔓延的裂痕。
幾乎遮蔽天日的黑色領域,轟然破碎。
無以復加的殉爆如同漣漪般激盪在整個天穹雲層。
天奉台上數百位霸主在這一刻,口鼻盡皆沁出血絲,逸散在外的力量紛紛消散,而那層將中州覆蓋在其中的領域之力最終碎裂。
天穹徹底化作混黑色,整座中州被覆蓋其中,所有的氏族人群抬頭望去,眼中都是深深的恐懼。
然而這種境況並未持續太久,緊接著一層瑩潤的血紅色結界再次覆蓋了整個中州,將天穹上的殉爆連帶著紛涌的黑暗盡數阻隔開來。
此時,偌大的天奉台上,只站立著一道瘦削卻又固執的身影。
大掌令司一手呈托天之勢,一隻手顫抖著擦拭掉嘴角的血跡,血紅色的紅芒便是自他手中直貫天頂。
「大人……」
「速速疏散中州百姓,務必使每一個人都能夠離開中州。」
「是!」
「我隱藏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今天到底是藏不住了。」大掌令司抬頭看著混黑無比的天穹,「沒想到掌權掌久了,還真有了點負責任的覺悟。」
與此同時,一刀斬碎領域的大朱吾皇,震驚的看著手中的兩把破傷風之刃。
生怕在劈砍過程中斷裂的長刀,反倒給了大朱吾皇一個驚喜。
要知道,血魂長刀都難以對大界之主的領域產生實質性的傷害,卻被這兩柄黑刀輕而易舉破防。
看來,這昊神的佩刀果然非比尋常。
強忍住心頭占了大便宜的衝動,大朱吾皇緊握長刀迎向大界之主。
黑色羽翼翕合之間,便是朝他掠出雨幕般的黑色羽焰。
但這層黑色羽焰還來不及近身,便被大朱吾皇自中央破開一道裂縫。
三位主宰,在這同一時刻,合力圍擊大界之主。
血紅色虹影直接撕裂領域包圍,如同鋒銳利劍朝前貫穿。
數道混黑鎖鏈自大界之主手中浮現,直接了當的朝鹿如許和遁世電射而去。
漆黑狹長的破傷風之刃隨之重重下斬,大界之主來不及躲閃,撐起雙翼以期護住背部。
長刃在觸碰到翅翼的一瞬,陡自散發出一抹紫色流光。
而後如同熱刀切牛油,輕而易舉的斬下一半巨大寬廣的混黑羽翼。
大界之主身形失衡,失控下墜數十米才堪堪穩住身形,他的背後也只剩下了一扇孤零零的混黑羽翼。
而那平滑的斷口處開始瘋湧出大量的黑色雲煙。
「都趕緊,趁他病要他命!」遁世急吼吼的說道,而後提著血魂長刀再次沖了上去。
「多謝!」鹿如許笑著擁了一下大朱吾皇的肩膀,在即將衝過去時,卻被他攔了下來。
大朱吾皇注視著鹿如許,「總要給我個理由,為什麼要跟這大界之主過不去,雖然他看著不像好人,但似乎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吧?」
「而且看起來,你隱藏到了現在,似乎就是為了等這一刻?」
聽完這一連串的詰問,鹿如許並沒有著急反駁,而是意味深長的一笑,「我並沒有打算隱瞞你,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其實我從一開始就告訴了你,只不過你好像把那件事情給忘了。」
「忘掉就忘掉罷,只要達到了最終的目的,你也算是完成了我交給你的任務。」
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大朱吾皇渾身一震,渾身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咱們在很久之前就見過面了,另外忘了告訴你,我是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