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男孩?明明是女孩?怎麼會是男孩?」
林孝珏撲向那被包,可是到了跟前,只剩下全身顫抖,她並不敢去看。
周愚也走過來質問產婆:「是不是搞錯了,怎麼會是男孩?」
產婆一臉茫然的看向周若山,差點哭出來:「大人,真的是男孩啊,還有五姑娘為證。」
翠兒是時候的走出來,擺著手「夫人累壞了,剛睡著,你們怎麼這麼吵?」
門口的人瞬間安靜。
周家沒有婆母,周若山讓產婆把孩子抱到上房來。
一行人也跟到上房。
上房裡的火牆燒的暖和,還擺了兩個火盆,產婆這才敢把被包打開,亮著睡得安穩的小孩給眾人看「帶把的,確實是男孩。」
周茹歪頭看著那小東西,再回頭看著林孝珏一笑,點點頭:「是男孩,我真的當爹了。」
周若山看他笑容憨傻,氣得吹鬍子瞪眼:「自己的兒子還非說是女兒。」
林孝珏愣愣的看著那孩子,她還是不明白,她怎麼成了男孩?男孩是大弟啊。
產婆見周愚躍躍欲試,看向周若山問道「大爺要不要抱一抱?」
因為父不抱子,產婆看著周家沒有長輩女眷,不知道應不應該問這一句話。
周若山點點頭「抱一抱吧,讓他好好看看,這是他兒子。」
產婆一笑,將孩子慢慢的放到周愚的臂彎里,周愚身體僵硬著不敢動,看著孩子忽然雙目濕潤「這是我的兒子,我有兒子了,兒子,快叫一聲叔叔聽聽。」
產婆「」
周若山罵道:「又胡言亂語,什么叔叔,我打你個叔叔樣。」
翠兒此時也在屋裡,聽著周愚語無倫次的話,偷偷打量自家公主的側臉,突的心頭一動,想,別說,我家公主說話也不著調,原來根源在這呢。
家學淵源。
林孝珏哭著湊到周愚身邊:「給我抱抱。」
周愚不敢動,就看著他,周若山急了,兩步湊過來:「公主,您玉體尊貴,可別尿了您一身。」
林孝珏回頭看他:「您是怕我傷了孩子吧?不能,我會抱孩子,大弟二弟都是我帶大的。」
周若山一臉尷尬。
林孝珏從周愚懷裡抱過小嬰兒,小嬰兒撅撅嘴,吐了個泡泡。
林孝珏臉帶笑意:「這小孩可真醜。」眾人正微愣之際,她又淚如雨下「也不像大弟」接著泣不成聲:「我,我娘。」
周若山眉心蹙起,但又不敢惹毛他,一個勁的給產婆使眼色。
可是產婆也不敢動啊。
林孝珏這時再次回頭,正好看見周若山一臉不自然,她哽咽道:「大人對不住了,我忍不住想哭,您放心,我不會傷害孩子的。我也看了,孩子很健康,身體結實,不會有事。」說著將小孩交到產婆手上,對周若山深深鞠了個躬:「抱歉,我不該哭的。」
可是她忍不住。
翠兒見自家公主扁著嘴努力想要把眼淚憋回去,可是越努力好像眼淚越多,心中發酸,拉住公主的手臂:「公主,要不咱們回家吧。」
林孝珏目光恍惚:「是啊,回家吧,我也沒有,大弟也沒有」最後一句她是放在心裡說的,這個周家,真的已經不是自己的家了。
她是公主,做什麼事都沒人敢攔,而且生孩子是喜事,她哭哭啼啼的也不吉利。
翠兒拉著她走,周若山沒有阻攔。
林孝珏跟著翠兒出了周家大門,回頭看著周家的院子,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們家已頗有積蓄,住的是三進的院子,僕人成群,這真不是自己的家。
她精神飄飄忽忽,喃喃道:「死心了,真的死心了。」
翠兒不解,心想人家生孩子把公主傷心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針對劉寄奴的。
翠兒扶著她要上馬車,這時身後有個男子聲音響起:「公主,不,閨女,爹來送你。」
翠兒回頭一看是氣喘吁吁的周愚。
她眼皮跳了跳,心想有敢喊爹的,也有真敢答應的,他們倆個若有人說不是父女,那那個人一定是瞎。
林孝珏回頭看著周愚,一臉的委屈。
周愚招著手:「大閨女,過來。」
林孝珏走向他,忽的腳步越來越快,到了周愚跟前,撲在他懷裡泣不成聲:「爹,爹,我真的是你的海潮啊,我娘不見了,我也沒了,我是二月的生日,現在是三月,生的不是我,也不是弟弟,這個家再沒有我了。」
周愚不斷的拍著她的背,聲音哽咽也透著難受,他問道:「我的妻子,是不是一個大夫?」
林孝珏臉上一驚,抬頭看著他。
周愚沉吟一下道:「我夢見過一次,夢見過一個姑娘,跟寄奴長得一模一樣,可是我知道她不是寄奴,氣質跟公主一樣,她忙碌在一家醫館前,沒有看我,可是人群中我一眼就發現了她。」
林孝珏半張著嘴,忘了哭泣。
周愚低頭斂笑,再抬頭也是淚眼朦朧「我想我上輩子一定跟她生活的很幸福,所以才念念不忘,不過我現在也很幸福,寄奴是我的妻子,我很愛她。「
林孝珏眼中帶淚,卻一臉笑容,不斷的點著頭道:「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她是不會希望您對她娘娘不忘的,劉小姐才是您的妻子。」
周愚也點頭,比林孝珏點的更至誠:「我謝謝她的理解,我謝謝她,我真的謝謝她」緩緩的兩串眼淚濕潤了他的臉頰。
他攏住林孝珏:「能跟你做父女,難怪我上輩子會念念不忘,我真的是很幸運的人。」
林孝珏眨眨眼收回眼淚,道:「我們都忘了上輩子的事吧,周兄,我要忘了,以後您是周兄,您也忘了吧。」
周愚放開她,神色一瞬間有些無助。
林孝珏倒退著走,一邊走一邊揮手:「周兄,恭喜喜得麟兒,洗三禮我會讓人送來,我人就不來了。」
周愚看著他不斷的流著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林孝珏猛然間轉頭,周愚披在她肩頭的披風隨風滑落,下一刻,她跑遠了,留下一個孤寂傷心的背影,那披風靜靜躺在地上。
周愚走到披風前停下,看了好久,含淚撿起來,在抬起頭,街道已是一片寂靜,國公府的馬車早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