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盧少業抬手,道:「眼下眾人的目光早已放在了這秦銘珗才是真命天子的事情上,有關惠妃雙生子不祥一事已是無人提及,咱們倒是已經達到了目的,若是再下了重手,反倒是會當真惹出大的亂子來。」
「倒是這福王……」盧少業不由得笑出聲來:「當真是當得起老奸巨猾這四個字。」
旁人遇了此事,必定會慌了手腳,勢必會一心想著保全自己,想著到處去壓下那流言,可這樣一來的話,雖說是本能反應,卻是也會讓人覺得這是做賊心虛,反倒是落人口實。
這福王不聞不問的應對,倒是顯得他的聰明之處。
一來可以說,這些流言不過就是無稽之談,自己更是不曾做過任何覬覦皇位之事,所以根本無需做任何的應對。
二來更是可以說,不為自己做任何的辯駁,是相信皇帝能夠查明此事,秉公處理,給皇帝戴了高帽,更是顯得他胸懷坦蕩,內心無鬼。
這樣的法子,當真是以不變應萬變了。
烏統領低頭思付片刻,大約明白了盧少業說福王老奸巨猾的緣由,開口道:「只是這般讓福王逃了過去這一劫,當真是便宜他了。」
烏統領對盧家可以是盡心盡力,一是因為子承父業,自幼便一直接受這樣的思想,二來更是因為盧少業的父親從前更是救過烏統領父親的姓名,烏統領自然是感恩戴德,為了盧家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眼下看到惠妃,這個盧少業父親唯一的親妹妹深受流言困擾,盧少業更是左右為難,烏統領自然是痛恨福王這個始作俑者,現下看福王並沒有受到皇帝的雷霆之怒,自然是有些不爽快。
「哪裡就便宜他了去,皇帝此時按下不說,卻是不代表皇帝心中不曾沒有疑心。」盧少業低頭思付道:「我大略猜想著,這裡頭估摸著有著幾個緣由。」
「一來,此事事關重大,嚴查起來牽連眾多,而且福王到底是他的親弟弟,皇帝雖為帝王,但也能瞧的出來皇帝十分長情,估摸著也是念及兄弟情義,不忍致福王於死地。」
「再來,估摸著也是有太后在背後壓著,太后疼愛福王,皇帝又是最注重孝道的,自然也不敢忤逆太后的心意。」
「其三,怕是皇帝此時,也有些束手無策。流言四起,他心中也是有些惶恐江山社稷不穩,若是這般強行壓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樣一來無論何時提及此事,始終都是一根刺讓皇帝心中不爽,也始終都是個不安定之事,皇帝此時怕是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來應對。」
盧少業說罷之後,烏統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那這樣的話,公子要不要進宮面聖,給皇上出謀劃策,以求讓皇上越發倚重公子。」
「面聖自然是要的,只是怕是不用我主動進宮求見……」盧少業看了烏統領一眼,滿眼都是諱莫如深,嘴角更是泛起一抹笑容。
不等他說完話,外頭友安走了進來:「公子,宮人來人傳召,說是皇上召公子入宮商談要事。」
盧少業嘴角笑容越發濃,眼神也越發明亮。
滿臉都寫著,如他所料。
烏統領不由得也跟著笑了笑:「公子料事如神。」
「並非料事如神,不過是時日長了,經歷的事情多了,與皇帝接觸時間長了,也算是有了些許的經驗而已。」盧少業微微眯了眯眼睛,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幾分:「只是這宮人來人,來的還真是快呢。」
當真是快,快到他不過是剛進府中,人都還沒有歇穩呢,宮中便來了旨意,可見他的一舉一動也都在皇帝的監視之下。
這,是不是也算是警告一番,警告他的言行舉止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讓他不要想著有自個兒的心思,想著能夠瞞天過海。
盧少業想到這一層時,心思便動一動,再抬起頭來之時,神色便是恢復了往常那般面如表情的冰冷如鐵:「你先去回話,就說我即刻就來。」
「是。」友安領命而去。
換了身官服,盧少業便跟著前來傳話的小太監一同入了宮。
御書房,此時的秦銘晟似乎正在批閱奏摺,已經看好的奏摺已經堆積如小山一般,一旁的太監正在仔細整理,分類放開,另一邊還有許多並沒有查看的,數量更多。
秦銘晟此時似乎已經有了些許的倦意,眼睛已經微微有些泛紅,神色更是瞧起來有些倦怠,疲勞之感十分明顯。
這讓盧少業前行的步子,略慢了一點。
論起來,秦銘晟當真是十分勤勉的皇帝了,每年除了生辰之日才歇息一天之外,哪怕是不上早朝的日子裡,都會召集要臣商討國事,或者批閱奏摺。
看到這些,盧少業不由得便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想起當時自己手握的那把軟劍上沾染的鮮血,那滿滿的血腥味,似乎現在都還記得那腥甜的滋味。
「是盧少卿?」在盧少業略一晃神的功夫,幾乎被奏摺擋的嚴嚴實實的秦銘晟抬起頭來問道。
「微臣參見皇上。」盧少業快步走了進去,行跪拜之禮,叩首之後道:「方才微臣見皇上專心批閱奏摺,不敢打擾,因而不敢出聲。」
「平身吧,倒是無妨,都是些小事,」秦銘晟揉了揉額頭,似乎又覺得不夠解乏,將旁邊的薄荷腦油拿了過來在額頭兩遍揉搓了片刻。
「皇上可是有煩心事?」盧少業暗地裡略捏了捏手指,試探性的詢問。
「說起此事,估摸著你回來的路上怕是也聽說吧。」秦銘晟道:「原本你剛回來,一路辛苦勞累的,本該讓你稍作休息,只是此事來的又急又蹊蹺,便召了你來商議一番。」
「微臣回來的路上倒是聽說了一些風言風語,皇上煩心可是為了福王與惠妃之事?」盧少業拱手詢問。
「正是。」秦銘晟抬了眼皮,放下手中硃批的筆,道:「原本是宮外頭流言四起,說是惠妃腹中雙生胎乃是禍國殃民的不祥之胎,緊接著便是有新的流言出來,說是福王才是當今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