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了!你怎麼知道他會選擇那條路啊?太聰明了,居然知道提前守在那裡!」我發出一長串假到不行的大笑,「幸好有你啊!大英雄!救世主啊!不然那小子絕對就逃出去了!你太厲害了!哈哈哈哈……」
「小言。」喬厲鴻打斷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
喬厲鴻:「你在冒冷汗。」
我:「……」
喬厲鴻:「到底發生什麼了?你怎麼突然……」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我感覺到肩膀上有手落下,但還不等他碰到我,我像只驚弓之鳥,身體下意識地避開了。
喬厲鴻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中,臉上寫滿詫異。
我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老天!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發什麼神經病。「我去看看他們問的怎麼樣了!」
我逃命似得沖了出去。
慌不擇路,擦著喬厲鴻的肩膀。
他被我撞得轉過半個身來,露出一張困惑的臉,以及,緊皺的眉。
「小言……」他看著我,眼神受傷。
別問我!別問我!我不想向你解釋你曾經幹過的那些「好事」。我不想告訴你你曾經是個混蛋、人渣,我不想向你發飆怒吼,但你確實曾經把我的尊嚴全都踩在腳下。不是別人幹的,就是你。該死的,我為什麼要把你從住院大樓里救出來?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狗.日.的拜託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咬牙扭開頭,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繼續朝偵探他們跑去。
之前隔得太遠看不清,但現在面對面,我錯愕地發現,這青年其實就是個半大的小混混,說不定都還沒成年,臉上寫著營養不良和長期熬夜。估計家境也很一般,穿的雖然都是名牌貨,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都是劣質的仿品。
也不知道偵探對青年用了什麼手段,總之我到的時候,他緊要的牙關終於鬆動了,一個壯漢把他壓在地上,而青年則瘋狂地扭動掙扎,壯漢幾乎都抓不住他,他扭頭髮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
「我到底還要重複多少次,你們才肯相信?你們抓錯人了!我不是8!我也不認識什麼8!我只是收錢辦事而已!你們抓錯人了!抓錯人了!聽到沒有!快點放了我!」
偵探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光:「扭啥扭,別想耍花招,給我放老實點!說!顏哲冬到底被你弄到哪裡去了?」
青年回以一連串對他祖宗八輩的親切問候。
偵探活生生被氣笑了:「不說是吧,好,敬酒不吃吃罰酒,待會兒可別怪我,記得這是你自己選的。」
那青年原本是在大聲咒罵,偵探二話不說就把他下巴弄脫臼了,我在一旁看得都覺得痛,那青年自然是痛苦地抽搐起來,額頭溢出了大量的冷汗。可就這樣,他居然也不說,偵探獰笑著不知在他動了什麼手腳,青年瞬間就歇菜了。
壯漢在旁邊打了個戰慄:「鄭哥,一上來就出絕招,你也太狠了吧。」
青年痛得幾乎話都說出來,勉力睜開充滿血絲的眼睛,張大嘴,努力從喉嚨眼裡擠出兩個嘶啞的字:「救——命——」
偵探倒是沒啥感觸,連連逼問對方我發小的下落。只是,當那雙充滿了哀求的眼睛看著我時,對視數秒,我不忍心,不得不偏過臉去。
喬厲鴻還站在之前的位置,遠遠地望著我。
眼神銳利如鷹隼,完全就把我當獵物來打量。帶著些微困惑,像是不明白自己的囊中之物,為何突然又反抗起來。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忽然回頭,極其短暫的慌亂過後,他的神情全都變了。
又重新恢復成了我印象中,溫和無害的模樣。
自他失憶以來,每當我和他吵架,他就會露出這種神情,像頭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的小鹿,眼睛大大的,無辜地盯著我,盯著我,盯著我,一直盯到我受不了,心軟地放下獵.槍主動投降。
喬厲鴻是強勢的,所以,每當他主動示弱,我總會不受控制地主動讓步。他的溫柔讓我沉溺。但這一刻,我卻忽然覺得他變得有些陌生起來了。
我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他該不會是已經…………
哦!不不不,不會的!
這個念頭實在是太可怕了,以至於我的大腦拒絕為其提供證據,我的眼神逐漸放空,漸漸發起呆來。
「嗷啊啊啊啊啊————!」青年的慘嚎,讓我倏地回過神來,我一愣,低頭,青年終於受不了了,投降地大喊:「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對嘛,這樣才乖嗎。」偵探笑著拍了拍他的臉頰,「反正最後的結果都一樣,又何必要吃那麼多苦呢。不過提前警告你,別想糊弄我們,如果讓我聽出一句不真實的內容,小心我……呵呵呵。」
「你,你別碰我,我會說實話的。」青年惶恐的向後退縮,下意識地躲避偵探的手。我嘿,真看不出來,這偵探(至少在刑訊方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一問之下,網吧青年的真實身份,讓大家大跌眼鏡。因為,他居然真的就是個普通的網吧青年。既不是黑客8,也不是讀者8,更加和綁架我發小的事情沒有關係。
可問題是,如果他不是8的話,那偵探的手下為什麼抓他呢?
偵探的手下說,他們埋伏在網吧里,親眼看到這個人登錄8的賬號,發出讓人可疑的留言,所以,他們才抓捕青年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應該是8呀,為什麼他又拒不承認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三年前租了現在住的群租房,操!網絡簡直懶到家了!打魔獸老是掉線,這家網吧離我最近,我就辦了會員,漸漸就成了這裡的熟客。不信你去問老闆娘,她認識我。」說到這裡,青年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摸著下嘴皮,挑釁地瞪著偵探,「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都流血了。」
偵探挑起一邊眉毛:「怎麼著?你還想找我賠償醫藥費?」
青年訕笑著:「別呀,大哥,我也就賺個外快,犯不著鬧到條子那裡去。這不是因為你拳頭太硬,揍得我腦袋糊塗,很多原本該記得的東西,全都突然忘記了。」他舔了舔乾枯的嘴皮,賊眉鼠眼地瞅著偵探,偵探瞪著他,他猛地一縮脖子,腦袋轉向我,我一愣,他舔著臉笑道:「噯,有煙嗎?」
偵探豎起拳頭:「靠你個不要臉的!要不咱們一起去公安局去捯飭捯飭?!」
青年反應不知有多靈敏,立刻雙手抱頭,屈膝蹲下:「饒命啊!大哥!我就是太疼了,有根煙抽的話,說不定記憶會清醒一些嘛。」
偵探罵罵咧咧的還要教訓他,我把他攔下,「行了!還有完沒完。」抽了根煙遞過去,「小兄弟,如果剛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多擔待一些。但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整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那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參與了,又騙了我們……別的什麼我不敢承諾,但我發小受了多少苦,我發誓,會十倍返回給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危言聳聽,我這人,一貫說到做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想想被剁成肉醬的鋒哥……你應該聽說過他是怎麼死的吧。」我故意停頓片刻,冷冷的盯著青年,只把他看得臉色微變,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實話實說就是了,放心,明辨是非的能力,我們還是有的。」
青年被我拍的整個人都矮了,我雖然心裡恨不得把他撕碎生吞了,但還是沖他笑了一下。
偵探啪地點燃打火機,青年畏縮地看著我,哆哆嗦嗦地把煙夠過去,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閉著眼睛享受片刻,面頰上緊繃的肌肉漸漸地舒緩下來。
大概過了一分鐘,青年睜開眼睛,不正經的嬉皮笑臉都不見了,他一邊抽菸,一邊慢慢地回憶起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具體哪一天我忘了,反正大概是兩個多月前吧,我下班後照舊e網情深殺時間。我也說了,我是這裡的熟客,所以我是有自己固定位置的,誰知道那天那麼倒霉,我去到的時候,老位置居然被人給占了。你們知道我有多生氣嗎?!我白天上班被工頭罵了,本來就攢了一肚子的火,就想著晚上打機發泄一下,誰知道,那個不長眼的傢伙占了我的8號機。我的火氣一下子就升了起來,憋都憋不住,我就想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張眼睛的白痴。我本來是從背後打算偷襲他的,但你們猜怎麼樣,好傢夥!我從來沒見過比那人出手更快,更狠的。我根本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啪!一招。他媽的就一招!居然就把我給放倒了。簡直不可思議。」
青年忍不住感慨起來,偵探不耐煩:「你怎麼廢話那麼多呢,問你8的賬號密碼是怎麼來的,你直接說就行了,我們不關心誰搶了你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