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張記感到渾身充滿力量,手腕的勒痕也不是那麼疼。
拉開窗簾,看著遠處的街道,早起的人已經在奔向自己的方向。
突如其來的綁架打破原計劃,和伊姆蘭·汗的會面不得不推遲。
寶石進出口貿易的進展很慢,推遲一天就會有一天的風險。
張記想要快速和伊姆蘭·汗達成合作,取得寶石進出口貿易的支持。沒有伊姆蘭·汗的支持,寶石貿易很難進行。
走私只能是一時,不能是一直。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一旦鞋濕了,多米諾骨牌的連鎖反應絕對讓人頭疼。
頭痛醫腳。在頭疼以前就要保養腳,才能杜絕頭疼的問題。
青金石的賣家沒有出現,出現的是青金石的買家。
想到這裡,張記將困擾他的關鍵點打通。無人的別墅區住著的人是青金石的賣家,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離開了,也肯定在附近留下眼線。
塔里茲想要將他當做投名狀,所以才會押著他去別墅區。還有什麼比階下囚更有說服力,更能彰顯實力。
狙擊的人是不是青金石的賣家呢?這一點,張記拿不準。
美軍打擊走私,繳獲的寶石中,青金石存量很少。
如果別墅區住著的是青金石的賣家,似乎兩者存在時間差的衝突。
如果不是,是不是還有一伙人躲在暗處,在暗處窺探。
塔里茲走了,青金石賣家消失了,張記失去聯繫的目標。
拿起手機,給談笑發了一條簡訊。張記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眺望遠處的建築。
不一會,談笑敲門進來,不客氣的坐在張記對面的椅子上。
張記看著談笑,似乎是沒有睡好。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眼睛密布樹葉脈絡一樣的紅眼絲。
綁架事件告一段落,但是,在18人內部,這件事還沒有結束。一聲槍響,必然驚走林中飛鳥,只是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在第一聲槍響時離開。
「你們內部很熱鬧吧?」
談笑沒好氣的瞥一眼張記,瓊鼻輕哼,發泄著對張記的不滿。
回想昨晚的碰面,不是愉快的回憶。成明的一番言論帶動節奏,為搖擺不定的人加了一把火。
半夜裡,談笑的手機就沒有停過,QQ信息不停的響。所有人都想向她要一個保證,可是,她怎麼保證。
她只是18人推選出來的船長,這個船長是需要聽舵手話的船長,能夠給他們什麼保證。
一夜未眠的不單是談笑,還有很多人。
如果說睡得好的,估計只有田郎和張記。一個是死心塌地的要留下,一個是真的累了。
突然,談笑輕笑一下,恨鐵不成鋼說道。「沒有想到這麼一點危險就讓一些人原形畢露,真沒有想到他們的抗壓能力這麼差。」
張記笑兩聲,說道。「不是他們抗壓能力差,不過是人對危險的真實反映。有的人反應敏感,有的人反應不敏感。」
「第一次聽見槍聲時,我也是渾身顫抖。說一句難聽的,差點尿褲子。」
「第一次打仗時,那是真的害怕。害怕到什麼程度呢,那時候都忘了尿褲子。只能渾身顫抖的躲在牆體後面,一動也不敢動。」
「每個人都不同,對待危險的反應也不同。所以,請不要因為這件事看不起任何一個人,也不要因為這件事高看任何一個人。」
「決定留下來的人我歡迎,決定離開的人我也歡迎。不論是留下還是離開,我都會兌現我當初的承諾。」
談笑盯著張記,想要看看張記是不是真的如同他說的那樣。
可惜,談笑沒有一顆透視眼,也不會讀心術,不知道張記說的和想的是不是一致的。
不過,談笑還是對張記有怨氣。篩選的方式有很多種,張記的這種方式,談笑很不喜歡。
同道中人,最難的就是這條道。依靠自覺主動的向「道」靠攏,沒有一絲情懷和熱愛,是很難做到的。
在談笑看來,張記的甩手掌柜做派,美名其曰讓人自覺,更像是將人丟到沼澤地,眼睜睜看著別人在沼澤地里掙扎,卻不伸手拉一把。
「張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18人全部都決定走呢?」
張記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只能說有這種可能性,但是,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小。」
「你們18人的出生地和生長環境決定了你們性格的不同,這一點不同決定人的選擇。至少有10人充滿冒險精神,冒險精神會讓在他們留下來。」
談笑不屑一笑,問道。「你就這麼有把握嗎?」
談笑話音剛落,張記就反問道。「你怎麼就這麼確定,我只招聘了你們這18人呢?」
「有一個人告訴我,要培養可以被替代的人,現在想來,他說的很對。任何人都可以被替代,這才是底氣。」
談笑想了想,撲哧一笑,不甘說道。「是啊,任何人都可以被替代,我們不是唯一。」
說完,談笑起身,準備離開張記房間。
張記見談笑要走,說道。「想要離開的人不要挽留,讓他們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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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沒有說話,用力的關門,「嘭」的一聲代表她的態度。
馮軍開門走進來,來到張記身邊,說道。「回國的人已經全部落地了。」
張記點點頭,想了一會才說道。「落地為安,過段時間我們也回去。」
吃完早飯,伊姆蘭·汗打來電話,約好下午見面。
看了看手機,定好下午三點半的鬧鐘,張記準備再睡一個回籠覺。
精神的緊張疲憊並沒有因為睡一覺消去,下午的見面很重要,張記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和伊姆蘭·汗見面。
即使,伊姆蘭·汗了解他的遭遇,這也不是張記精神萎靡的理由。
永遠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弱勢,一息尚存,就必須以最飽滿的激情面對一切。
躺在床上,想著下午見面談論的內容,張記遲遲睡不著。
期末考試臨近,必須在期末考試前處理好所有事情。
過了春節,白沙瓦的貿易活動要走上正軌,決不能再處於談判之中。
敲門聲響起,張記不悅的喊道。「進來。」
馮軍推開門,見張記面色不悅,直接說道。「有一個人要見你,我建議最好見一面。」
張記起床,問道。「誰啊?」
馮軍說道。「你想都想不到的人,巴里的軍師。」
穿衣服動作一頓,張記知道巴里,就是巴里綁了他,怎麼能夠不記憶深刻。
巴里被警方帶走,過了一天,沒有任何消息。
突然之間,巴里的軍師過來找他,指名道姓的要見他。這讓張記內心一陣狐疑,敵對的雙方有見面的必要嗎。
猶豫一會,張記還是決定見塔·阿克巴,不論是敵是友,上門請見,總要表現出東道主的肚量。
跟著馮軍來到一樓會客廳,張記見到塔·阿克巴。
長長的鬍子修剪過,整齊有型。
一雙眼睛躲在眼皮和眼袋之中,透著微弱的光亮,像是深夜裡的火光。
塔·阿克巴起身看向張記,對著張記行禮。
張記側身躲開,跨步上前扶住阿克巴,說道。「讓年長者行禮有損陽壽,老人家,您還是不要行禮。」
阿克巴沒有強求,直起身子,看著張記笑著說道。「無事不登寶殿,我是有事相求。」
張記扶著阿克巴坐下,然後坐下說道。「請講。」
阿克巴打量著張記,瘦削的身材,哪怕是穿著冬天的衣服,也遮不住張記身材的缺憾。
在阿克巴眼裡,張記不像是一個中國人,他印象中的中國人富態、精神、貴氣,渾身上下散發著自信的光。
張記更像是一些落後國家的孩子,長期營養不良長大的身體,物質貧乏也讓他的身體萎靡。
唯有一雙眼光,像是深夜中的星辰,點亮他的精神。
「張先生,我是巴里的軍師,有一個不情之請請你幫忙。」
張記快速拼圖他和阿克巴之間的關係,二者之間並沒有太多牽引。
巴里的綁架更加深二者的矛盾,以命相脅,只能是敵人。
這樣的關係,阿克巴又能讓他幫什麼忙呢?
「老人家,您請說。如果在我能力範圍以內,我義不容辭。能力範圍以外,我也只能愛莫能助。」
阿克巴聽出張記的推脫,不過,他並不在意,笑著說道。「巴里被關在警察局,想必是出不來了。我想請張先生去警察局,向警察說明巴里和綁架沒有任何關係。」
張記努力保持平靜,努力保持微笑。阿克巴的請求像是熱油倒進熱鍋,引燃張記胸中的火焰。
阿克巴接著說道。「我知道這很讓張先生為難,但是,這是唯一能夠保住巴里命的辦法。」
「坐實綁架中國人的犯罪行為,違背中巴友誼的憲法,巴里只有死路一條。不坐實這件事,巴里只會坐牢,會留下一條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恕人一罪便是十方佛心。請張先生不吝救人一命,讓巴里苟活於世。」
張記手指敲兩下桌子,盯著阿克巴問道。「為什麼不去找塔里茲?」
阿克巴輕笑一下,說道。「真主無處不在,何必捨近求遠。」
張記靠在椅子上,感到這個姿勢十分不雅,調整姿勢坐好。
巴里的死活是一件懸而未決的事,正如阿克巴所說,只要張記否認綁架,為這件事畫下破折號,留下轉折,事情就會有轉向的可能。
如果堅持巴里綁架,巴里的刑法會很嚴重,甚至會上升到外交事件。
巴里不是主謀,充其量是幕後伸出來可有可無的手。
即使張記否認綁架,巴里也是已被斬斷的手,死活都不是關鍵問題。
執意斬斷巴里這隻手,對張記並沒有太多好處,反而會有一些不好的影響。
當斷不斷受其亂,兩權相害取其輕。
張記問道。「阿克巴先生,你的誠意呢?」
阿克巴內心一喜,壓抑住內心的心情,說道。「我是白沙瓦土生土長的人,對這裡的一草一木很熟悉。」
送走阿克巴,張記站在門前看著阿克巴的背影,直到阿克巴消失在街角,才幽幽說道。
「國人身份真好,太他媽的驕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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