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青山市的輪廓被燈光勾勒出來,相較於老城區,剛剛建成新城區的燈光稀疏而冷清,但明亮的燈光依舊將城市如同血管般的道路展示的清清楚楚。只不過此刻將整座城市裝點的色彩斑斕的燈光卻在不住地晃動。
大塊的混凝土塊和建築上的裝飾紛紛從建築上脫離下來,裹挾著鋼筋的混凝土塊砸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祁正此刻顧不上安全,一個人順著街道中的欄杆奔跑。周圍的建築不住地搖晃、崩塌,仿佛在黑夜之中有一隻大手正在把玩著這座城市。
崩毀、破碎,前一刻還充滿著希望的城市此刻卻承受著來自世界無盡的惡意。
祁正沿著街道一路向自己家奔去,那裡還有他的家人。
砰!
一隻路燈杆經受不住大地的搖晃,向著馬路中間砸下。還在亮著的路燈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電火花從燈泡中迸射而出,照亮了周圍的地面。路兩旁的路燈紛紛倒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失去了路燈的照明,整條街道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祁正抬頭看看天空,試圖通過月亮來尋找方向。抬頭的那一瞬間,他就看到了那隻藍色的月輪。月輪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半,隱隱約約露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祁正看著那隻月輪,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立起,扶著欄杆的手也開始逐漸變得顫抖。
那是......
一隻眼睛!
看著那隻浮在半空中的藍色巨眼,祁正因為恐懼開始止不住地渾身打顫。那隻巨眼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城市,專心地盯著它「腳下」的那一片地方。
看到巨眼沒有移動的傾向,祁正再次鼓起勇氣摸索著欄杆向家的方向走去。或許是因為對未知的恐懼,祁正幾乎調動不起自己身上的力量。
大地依舊在顫動,周圍的建築已經有了倒塌的跡象。夜幕之下,一個孩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摸索著回家的道路。
......
青雲山腳,四名黑衣人看著頭頂正搖動著身軀的岩石巨獸,眼神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這...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喚醒了它,跟剛才那個紫衣教主絕對脫不了干係!」
「怎麼辦,老閻,能處理掉它嗎?」
「我試試吧,最好要做好跟他同歸於盡的準備。」
說著,幾名黑衣人從口袋中掏出幾個不同的符石,向著岩石巨獸衝去。
幾枚不同顏色的符石被他們拋起,隨著咒文的誦念,符石上的顏色越發明亮。咒文聲結束的那一刻,幾枚符石瞬間裂開,符文從符石中湧出,化作一條洪流飛向岩石巨獸。
岩石巨獸低下它巨大的頭顱看向那幾個試圖對它造成威脅的黑衣人,巨大的藍色獨眼內倒映出幾個挺拔的身影,匯聚在它眼睛上的藍色愈發濃厚。幾個不同顏色的咒文紛紛湧入它的身體,蔚藍的光芒從它身上岩石的縫隙中流露。
它生氣了!
岩石巨獸身上藍光開始迅速地閃爍,片刻間,密密麻麻的岩刺從地底紛擁而出,將幾名黑衣人所在的地方刺穿。
老閻趁著巨獸在尋找幾人的空檔躍上岩刺,爬上了岩石巨獸的身軀。層層疊疊的岩石隨著巨獸的呼吸互相碰撞著,岩石的縫隙中緩緩流露出絲絲縷縷的棕黃色光。
為首的黑衣人在手中凝聚出一團赤紅色的火球向巨獸發射去。火球碰撞在巨獸的身軀上,瞬間將它身上的岩塊炸碎。另外兩名黑衣人也趁機向巨獸扔出幾顆符石。
受到攻擊的岩石巨獸仿佛被幾名黑衣人所激怒,扭曲著讓剩餘的身體從地下爬了出來。
伴隨著不斷閃爍著的棕黃色光芒,幾名黑衣人才看清了它的全貌:一條巨大的岩石巨蛇。
稜角分明的巨石匯聚在一起,仿佛被隨意堆砌的石塊。泥土和石礫不斷從巨蛇的身上滑落,在地面上激起一片片塵霧。隨著身上遮掩物的消失,一顆顆巨眼出現在了它的身節上。
恐怖的藍眸來迴轉動,四處尋找著它的獵物。一顆顆巨大渾圓的眼珠讓幾名黑衣人感到一陣窒息。其中一名黑衣人看到眼睛的一瞬間便感到一陣眩暈,一陣劇痛從他的腦海傳來,讓他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頭。
幾滴溫熱的液體從他的鼻子下滑落,滴在地面上,濺成一朵花。他摸摸自己的鼻子,鐵腥味從鼻尖傳來,溫膩的觸感令他心中一涼。
「不要看它的眼睛!」
他扯開嗓子向隊友提示,試圖向隊友傳達危險的信號。下一刻,一顆岩刺從他的腳下刺出,將整個人穿了起來。
老閻看著被岩刺痛穿的隊友,眼中瞬間被血色充滿。他抱著岩蛇身上的凸起將自己甩到了岩蛇的背上。
「老閻,不要衝動!」
為首的黑衣人嘗試著喚醒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的老閻,可幾乎於事無補。他看著那個趴在岩蛇背上的黑色身影用儘自己的力氣支撐著身體向蛇頭走去。
巨蛇似乎在嘲諷幾人的渺小與無知,抖動著身子灑下無數巨石,試圖將地面上的幾人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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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黑衣人凝聚土元素在周圍匯聚成一座庇護所,將頭頂的巨石攔截在外。石塊與地面接觸,激起一片片揚塵,迷濛了眾人的視線。隨著煙霧散去,被石塊砸得坑坑窪窪的地面緩緩露出。大大小小的石塊和橫七豎八的樹木在地面上零零散散的分布,隨處可見破碎的石頭和被砸斷的樹枝,滿地的木屑撒發出一股草木特有的清香,與漂浮在空中的嗆人塵埃交雜,令眾人有些頭昏腦脹。
老閻死死的把住岩蛇身上的石塊,防止自己從蛇身上掉下。他注意到巨蛇身上出現了一個因石塊的掉落而露出的空洞,空洞中散發著棕黃色的光,仿佛蘊藏著神秘的寶藏。
被光芒所吸引的老閻鬼使神差的走進了散發著棕黃色光芒的空洞。裡面的場景卻令他大為震撼。
一顆棕黃色的巨大心臟正在緩緩地跳動著,幾條黃色的光芒向不同的方向發散而去。心臟的表面,無數顆滑膩的眼球正緩緩滾動著,仿佛在觀察著這個世界。
看到心臟的那一刻,老閻的頭開始劇烈的疼痛,如同一個細長的針在他的大腦之中旋轉,想要將他的大腦刺穿。
他緊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來自舌尖的疼痛和蔓延在口腔中血的腥味令他的意識變得清醒。他閉上雙眼不再去看那顆心臟,從身側抽出了方才那個血色身影遺留下的巨劍,憑著記憶將劍鋒插入了有棕黃色的心臟中。
岩蛇感覺到了體內的傷痛,在最後一刻挺直了身子向地面上的兩人俯衝去。碎裂的岩塊和泥土瞬間覆蓋了在地面上的兩名黑衣人,岩蛇的眼睛中湧出兩根堅硬的岩刺,不等兩人反應便將他們捅穿。
伴隨著一聲轟鳴般的巨響,岩蛇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垂落在地上,激起巨大的氣浪。
老閻順著空洞從岩蛇體內爬出,將那把刺穿了棕黃色心臟的巨劍丟在一旁,試圖從石塊下翻出自己的隊友。
突然,一隻潔白的手從他的背後將他的脾臟挖出,丟在了他的身旁。
「我得感謝你們,幫我除掉了那個血衣教皇。」老閻背後的身影桀桀地笑著,「還幫我幹掉這個巨靈,你說我該怎麼感謝你們呢?」
身體再無力氣支撐著自己站立,老閻不甘心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緩緩倒下。一個穿著紫袍的身影從他的背後走出,將那把大劍撿起,拿下了上面還在閃著棕黃色光芒的心臟。
......
漆黑一片的街道上,祁正摸索著欄杆艱難的一步步向前。身邊不斷傳來堅硬的物體碰撞的聲音,原本平坦的道路在大地劇烈的抖動中扭曲出大大小小的裂紋。
一陣氣浪順著街道裹挾著沙礫與塵土迎面而來,將祁正襲捲起直飛向橫倚在道路中的路燈杆。
砰!
少年的頭直直撞在堅硬的路燈杆上,祁正來不及反應就昏了過去。
震動依舊在持續,原本錯落有致的樓房逐漸垮塌,淪為一片毫無生機的廢墟。
......
紫袍身影站在岩石巨蛇的頭部,俯瞰著淪為廢墟的青山市。他放肆的大笑著,享受著毀滅的樂趣。棕黃色的土元素在他的腳下匯集,凝結成一個岩盤,帶著他緩緩向城市的方向飛去。
他低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廢墟,非凡的力量讓他在黑暗中將城市的模樣一覽無餘。紫袍身影在廢墟之中搜索著活人的蹤跡,不斷有受傷的人扭動著身子試圖從廢墟之中掙脫出來。
紫袍身影冷笑著從衣兜中摸出了一隻裝滿紫色液體的試管,向廢墟之扔了出去。
「讓我來幫你們一把吧。」
他肆無忌憚的笑著控制著岩盤向遠方飛去,充滿了笑容的臉上近乎瘋狂的表情愈發扭曲。
試管從空中衰落,碰撞在石塊上,摔得稀碎。裡面盛裝著的紫色液體四處飛濺,在地面上留下點點紫色的痕跡。
......
祁正從地面上爬起,伸手摸向自己的頭部。灼燒一般的疼痛令他難以忍耐,觸摸到傷口的那一刻,右手如同被火灼燒般迅速抽回。他低頭看向剛才摸到的右手,幾點殷紅的血跡正粘在自己的指尖上。
他不可思議地回過頭,身後的路燈杆上一片紅中帶黑的痕跡瞬間抓住了他的目光。
「我...撞到路燈杆上昏過去了?」
方才自己躺過的柏油馬路上,一片還沒有凝固的血跡如同流水般攤在自己腦袋枕過的地方。
一瞬間,祁正想起來昏過去前的情景。他顧不上自己頭上的傷口,祁忙向家的方向奔去。街道已經被先前的震動扭曲的不成樣子,原本筆直平坦的柏油馬路如今如同扭曲的蛇一般上下起伏,布滿了坑窪和裂紋。支離破碎的馬路從一片廢墟起始,通向下一片廢墟。
順著街道,祁正憑藉著自己對路線的記憶回到了自己的小區。原本林立的高樓此刻已經不再遮天蔽日,只剩下一片混雜著鋼筋的混凝土渣。陽光刺破雲層斑斑駁駁的灑下。
祁正飛奔到樓下,瘋了一樣地扒開石塊,試圖在瓦礫之下搜尋家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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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的傷口愈發的疼痛,如同在被一把鈍刀子慢慢割著頭皮一樣,讓祁正忍不住想要將整個腦袋砍下來。他用力地咬了舌尖一下,試圖用舌頭的疼痛引開對頭痛的注意。
他用力地推開一塊疊著的石頭,雙手因為搬挖石塊已經磨的血跡斑斑。滴滴點點的血飛灑在石塊上,將身下的混凝土染上了血色的點印。
隨著混凝土塊被一塊塊被搬開,越來越多的碎塊出現在了祁正的視野里,他也因為體力不支再一次暈了過去。
......
「這裡有倖存者!!!」朦朧之間,祁正聽到有人正在大聲喊叫。
站在祁正一旁的人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幾名隊友輕輕的將趴在地上的祁正抬上擔架。
「心跳、呼吸平穩,暫無生命危險。」
「應該是睡著了,頭上和手上還有傷口,送到醫生那裡去。」
聽著幾名隊友的對話,他有些心痛。他不知道這個孩子在這片廢墟上挖了多久,也不知道又是什麼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只知道,他們來晚了,晚太多了。
看著身下的廢墟,他嘆了口氣,繼續進行自己的搜尋任務。
......
荒誕而不連續的夢境忽而變得支離破碎,化為一片灰白。一隻幽藍色巨眼忽然從空中出現,眼眸從中間裂開,露出裡面的細長尖利的獠牙,張開巨口向祁正撲來。
「啊!!!」
祁正揮舞著雙臂試圖驅趕它遠離,看到巨口依舊在向自己飛來,被恐懼支配的他轉過身向遠處奔。
撲通!
祁正掉落在地上,打了個滾。
瞬間,頭上的痛再次襲來,將還未清醒的祁正從夢境中拉出。他伸出手臂支撐著身體從地上坐起,可來自手指的痛如同一根細長的針鑽入指縫中,讓祁正的表情一陣抽搐。
突然,祁正聽到一個溫和而有磁性的聲。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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