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找對了理由,我順利下山,來到醫院的時候張寂和張寞都在忙,我帶了禮物就免了照面,直直往澄澄的病房去。
一進門,他挺輕鬆的,看見我時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伸手招呼我過去坐,我隨口聊了幾句,隨後就將合同遞給他,結果也是不出所料,澄澄當即黑著臉顫抖著,將幾張紙撕了個粉碎。
澄澄撲過來,緊巴巴的摟著我的腰:「我不管,你不許走……姐!我、我樂意賠給他,我就不應該上他的當,早想到他不會這麼輕易鬆口的……」
澄澄聲淚俱下,抬眼可憐兮兮的看我時,眼周都是紅彤彤的,我輕嘆一口氣,示意沈岐林一眼,沈岐林立刻裝作打電話的樣一仰頭舉著手機出去,病房裡只剩下我們倆,我同樣伸手抱他,輕輕撫著他後背。
「澄澄、澄澄你聽我說……」
「不聽,你不能走。」
「我不走,但這件事情它跟談戀愛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難道高辛辭把你套到身邊就只是為了做生意?他手下那麼多人難道是吃閒飯的!那麼多人期待的、那麼多人期待的機會,他能白給你?姐,他在占你便宜你幹嘛非得去他身邊遭這種罪呢!」
澄澄漸漸控制不住,摟著我的手也越來越緊,直到我腰身感受到一股暖流,我連忙將他手抽出來,看見紗布上一點點滲透出猩紅的顏色。
「誒你別、別這樣疼啊……」我拉過他手,澄澄還要強勢的往上抱,我抓著他手背握緊:「好了好了,我不走,不走,姐姐拉著你好嗎?」
澄澄默不作聲,好歹是停了方才的執拗,我忍下一口氣,撩開發絲吻了吻他額頭,澄澄為此都是有點愣的,神色一下松垮。
「我會安排,我會把一切都收拾妥當好嗎?至少合作不是跟他同床共枕,我如果有什麼事情,都第一時間告訴你,你知道五百億不是小事。」我壓低了聲音,澄澄剛要反駁,我緊著堵上:「跟艦行合作也不是小事,你不是不明白,我們先前跟高家合作,也不過是跟高寒熵做點旁支的生意,如果能參與造船零部件的開發,那我們就是直接深入核心工作,哪怕只占兩成!未來得到的利益也不可估量,我知道,我欠高辛辭的,如果他只是希望天天見到我我就可以償還的話、何樂而不為呢?我們不吃虧,前期投入也不多,根本沒有虧損的可能。」
「我……」
「臨江五大世家,只有魏家、跟我們方向是一樣的,其餘趙家的電子科技、我們只能使用不能參與,侯家醫學,我頂多參與冷鏈運輸,寒家是珠寶,更沒咱們的事兒了,魏家還跟咱們反目了,澄澄,小商戶合作是可以積少成多,但只有跟世家合作,才能把利益最大化,造船業更是把咱們家帶到一個全新的領域,有了航運,咱們家將來何止將生意擴大到禹都?何止一個市?就是省、國際市場,都不在話下。」
澄澄停頓許久,終究還是恍惚的搖了搖頭:「不,我不要。」
這一下差點給我整破防,恨不得上手打人!不是、以前挺聽話的孩子越慣越叛逆!快四十了還有叛逆期嗎?就算是更年期我也記得不是這表現啊?他應該生個孩子然後去折磨他孩兒,不是連帶著欺負他姐姐我!
可我還是咽下那口氣,拍著澄澄後背再次吻他髮絲:「好了,別說這樣的話,我不只是為了家裡前程,我更想幫你!我若硬是不肯跟高辛辭走他還真能問我要五百億不成?我先前為他爭搶股份、我已經花了這麼多錢了,也沒要他賠償,最重要的還是艦行的合作機會,你要是不放心,就天天叫人跟著我,也或者你自己來,高辛辭只是要我主事,沒說你不可以做助理跟著,恰好我對辦廠了解不多,你能幫我,我也不用耗著人情去找他了。」
澄澄抬起頭,面上已全是權衡的神色,沒什麼難過了:「真的?」
「我沒什麼好騙你的,我也絕對不要在津海老宅關一輩子,你真這麼對我,我也不怕去割腕……」我壓了壓聲調。
澄澄立刻急了,掙開我束縛重新直了身體攬著我:「別,我聽你的,跟你走,但是你也說好的!你不會跟他在一起……」
「當然。」我待在澄澄懷裡有點窒息,好容易將他哄好了放下,出門才忍不住笑,之之一直在外頭聽牆角,見此不由得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進去不到十分鐘?成了?我還以為這小崽子多執著呢,鬧了半天還不是願意賣你給他換前程?只是你幹嘛提醒讓他跟著呀?他親自、面對面監視你,你還要不要眉來眼去暗送秋波?」
「誰眉來眼去暗送秋波,我是去工作的!再說了,你以為我張口澄澄就會跟來嗎?他哪有那個時間?又談戀愛又要管著把產業轉到禹都的事情,他每天能來給我送杯下午茶我都跟他姓!」我先是翻了個白眼,之之顯然不信,但不影響後面這句跟我一塊擊掌,即使很快又回過神。
「誒?不對啊?你倆本來就一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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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重要嗎?!」
「哦好好好不重要不重要。」之之無奈的聳了聳肩,一側身又露出身後的人:「那你看他重要不?」
「路澤沄?你怎麼來了?」我歪了歪頭問。
路澤沄像是極力壓抑著什麼,焦急又無法言說,聽我這話差點沒一個白眼暈過去,連忙過來扯著我手腕就走:「還我怎麼來了,出大事了!」
我心裡一沉,大抵已經想到是什麼,我跟路澤沄交際一向不算多,除了帶孩子以外、唯一能說上話的估計也就現在還躺在醫院的疏憶了,早就發覺疏憶近期過敏越來越嚴重,如今看來,這確實不是正常的反應。
路澤沄將我拉到張寂辦公室,張寂正梳理文件,見我進來才起身,遞給我一瓶藥,我看了,這應該是從疏憶那兒順出來的,裡頭還有一點剩餘。
「你說的對,傅疏憶胸口及背部的都是因為過敏反應引起的痤瘡,跟蠓蟲叮咬後產生的紅色丘疹可差遠了,他得病、胸悶、氣喘,應該都跟長期過敏有關,只是因為他過敏反應不嚴重,哮喘症狀也輕,加之周夏對疏憶要求過於苛刻,使他一心都撲在學業上,才沒過多注重這事,再有就是、今年津海入冬晚,蠓蟲太多,他同學身上都起疹子,他自然以為自己身上也是蠓蟲叮咬的痘痘,直到半個月前哮喘反應激烈無法呼吸,送醫搶救。」
我嘆口氣,好在提前有心理準備,我這會兒還能站直了好好說話:「那、那現在還能治好嗎?」
「能治就能好,但現在問題是不讓我們治啊!我就搶救那天瞥了他一眼……」張寂擺擺手,將目光投向路澤沄。
路澤沄深吸一口氣,表情還是剛見面時的沉重:「時時,事情沒咱們想的那麼簡單,疏憶的病就是被人謀劃的,且不說他學校的環境被人實時監控,就算真的有蠓蟲,也不可能猖獗到那種地步,就說過敏原,你覺得你小嬸會放那種隨時會導致疏憶窒息的東西在他周圍嗎?他身體素質也沒那麼差,不會突然對某種常見的東西產生反應,所以你猜、過敏原在哪?」
我愣了愣,扭頭就見張寂拿著那瓶藥點點頭。
過敏原在藥里,被添加進去的東西只有極少的量,聞是聞不出來的,所以、疏憶一直病,一直病,不當回事,直到有一天「輕度哮喘」踏進致死的範圍,那天要不是張寂張寞恰好上山拜訪,我現在應該見不到疏憶了。
至於路澤沄所說的陰謀,我也猜出個七八成了,我家定然有人是主謀,此外,侯家的也摻和進去了,因為這件事我第一個告訴的人是侯叔叔,侯叔叔表面應付、並以小嬸不放心為由接下疏憶後續所有的治療,但實際上,他什麼都沒做,他不是一個在正事上拖延的人,如果非要為這件事找一個藉口,只能他是同謀……
小叔原本是請我將侯家和路家都出專家給疏憶會診,可後來,侯家卻把路家擠出去了,就連這次我托路澤沄查的藥都是他趁人不備偷出來的,究其原因,如果不是侯叔叔針對我的話,那就更可怕了。
路澤沄按著我肩膀搖了搖頭:「所以時時,我不建議你再管這事了,甚至不要靠近傅疏憶,你和傅疏愈、和周夏內訌可以做一個很好的理由,你沒有動手的能力和契機,這件事如果不是外邊的人做的,答案只會推到你二叔身上,我不知道老侯是不是為了讓你小叔跟二叔徹底撕破臉,讓他肯定下心幫你,但如果你再摻和,傅家裡的兇手選項就可能變成兩個。」
「按照現在的趨勢,傅疏憶天天用這種藥很有可能是活不到做手術的,哮喘致死再正常不過,就是拿大數據去查,再找另外的醫生檢查,侯家的家大勢大一串通你小叔小嬸也只能自認倒霉,你先前、查傅疏憶學校,給他安排手術,出國留學,又解決和惠歆的問題已經洗清自己一半嫌疑了,這會兒只要按兵不動,傅疏憶是生是死都不會跟你有半點關係,可要是多嘴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會變成掩飾,我是你小叔我就會想,我這個侄女長大了,心狠了,卻沒狠到一定地步,在事發前迷途知返,但她依舊是差點害死我兒子的人。」張寂沉了沉嗓子嚴肅道。
我捂著嘴,在輪番打擊下還是忍不住彎了腰,虧得日子久了心硬了點,否則不敢想換平常會哭成什麼樣,我抹乾眼淚,儘量保證不在外人面前丟臉,深吸一口氣才緩過勁:「不,這件事不是跟我沒關係,我逃不出來了……」
路澤沄依舊嘆氣:「你是想說傅疏憶是你弟弟?還是怕侯家做不乾淨牽連到你?後者大可放心,侯家牽涉太廣,找個由頭一時顧不上你家也是有的,一個良性腫瘤,他爸媽都放心了還指望外人有多重視?林默寫不就是死在侯家?後來翻出真兇,是威廉遣進侯家一個護士,再發生一次這種事他們也可以說是進了奸細,傅疏憶是被謀害致死,他家頂多一個失察的罪名,你小叔不會為此鬧掰的。」
我咬了咬牙:「可是這也不該是二叔的行事作風,這些年他雖說有打壓三房的勢頭,到底沒真的把小叔怎樣,他還是想招攬小叔的,跟長房相爭正分身乏力的時候,他害死疏憶沒有一點好處,想栽贓他、怎麼能少了我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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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澤沄和張寂這會兒都頗驚愕的看我,許久也說不上是讚許還是無奈的點點頭。
張寂伸了個懶腰坐下,漫不經心的看著桌上的檔案開口:「你只管說怎麼做吧,我聽你的,當做答謝你把我帶回國內的禮物。」
路澤沄對此沒有表示,我曉得他心裡有顧慮,不想牽扯,但縱使他不想幫我,到底也不至於害我。
我便還是立刻先打侯叔叔的電話,接通後頓時聲淚俱下:「餵?侯叔叔,你現在方便嗎?對,我必須跟你說件事,出大問題了,疏憶、疏憶有危險,他的藥里被摻了東西,他不是意外過敏的,他身邊一定有加害他的人,就像當初寫哥一樣!他會死的……不、你先別管我從哪知道的了,叔你救救他……疏憶是我弟弟,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去死啊,我不知道該找誰了,他的醫生、或者護士里,一定被塞進了奸細。嗯,好,你查吧,我儘快趕回去,津海這邊我還需要幾天,你要是有消息就告訴我,好……」
說完這個,我下個目標就是小叔,哭的更加可憐揪心,內容也跟上頭差不多,我叫他暗中去跟侯叔叔交涉,千萬不能打草驚蛇,想來老侯若是真的為我好,他會替我演好這場戲了。
我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抹去眼淚,目光移向張寂:「你幫我、做一個新的藥讓我帶回去給疏憶吧,他不能死。都要他的命,可我要救他,疏憶是無辜的。」
「你今天打了這個電話,老侯為了自己安生也不會再置傅疏憶於死地了,他肯定會換藥的,其實沒必要。」路澤沄拍拍我肩膀。
我忍著哽咽,撫著胸口搖搖頭:「不一定,藥拿在手裡我才安心,你就當是給我個安心好嗎?」
張寂說著就往外走:「沒問題,我現在去配藥。」
等人沒影兒了,我朝四周觀望一圈才按下路澤沄手臂,與他湊近了:「我不會連累你,你也不介意幫我最後一個忙吧?你說不我就去找陳伊寧。」
「這不欺負人麼?」路澤沄表示不可置信,恨不得拿下牙齜我,十分艱難才狠下心:「說!」
「我想知道,如果一個人只剩骨灰,還能查出來他是誰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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