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靜日玉生煙
劉慶忽然見到綏兒問起此事,嚇得心突突直跳,難道她還在恨當年自己背叛之事?難道她心裡一直耿耿於懷?難道她還在意自己?他抬頭看向綏兒,竟不知如何接口。李郃卻在此時說道:「王爺的兩位王妃確然極為美麗,她二人以前是宮中的婢女,是皇上聽說了二人貌美,才賜給王爺的。二位王妃極是賢德,王爺確是艷福不淺!」
他半開玩笑的說法,把劉慶的尷尬掩飾了過去。劉慶感激的沖他一笑,暗自慶幸自己有一個謀士在身邊。
劉肇卻眯著眼睛看了看劉慶,又看了看綏兒,「朕知道綏兒以前曾救過王兄的性命,卻不知綏兒竟是如此了解王兄?」
綏兒聽了一驚,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若是皇上知道自己曾和劉慶相戀,卻不知結果會如何,她望了劉慶一眼,見他也正看著自己,二人想到一處,都決心不能說實話。
綏兒咯咯一笑道:「皇上,清河王爺在我家府上,常常會哭泣,父親和我提起了好多次,綏兒當時還時常笑他,覺得一個男兒如此,太過陰柔。後來長大了想起,便明白他實在是多愁善感之人。」
她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劉肇卻仍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劉慶,劉慶道:「皇上,當時確是如此,我被趕出了宮,又被告太后追殺,自己受傷住在別人家裡,又思念皇上,年紀還幼小,自然是自怨自艾,常常對著鄧大人哭泣,也讓娘娘笑話了。」
劉肇點頭道:「你當日和我提起綏兒,倒也未提及此事。」
劉慶道:「這是臣的糗事,怎麼好意思和陛下說呢?」
綏兒不動聲色道:「皇上,當年的事提起來,要有趣得多。要是皇上願意聽,哪天臣妾給皇上講講。不過幼年之事,許多都是兒戲,想起來。都是一笑罷了。清河王現在不也是威風凜凜的王爺,兩個王妃在側,怕只是還差一個嬌兒了吧!」
劉肇哈哈笑道:「你說到點子上了,皇兄,怎麼兩位嫂夫人還未見動靜?」
劉慶看了綏兒一眼。「皇上每天好興致陪著娘娘,那麼多國事都交給為臣,我是日日忙,哪裡有時間——」他說到這裡,臉上已是一紅,不再講下去了。
「哈哈哈!」劉肇大笑,「皇兄,這是朕的不是,害得皇兄抱不得嬌兒!」
李郃卻道:「皇上,王爺這是藉口。他是日日用心,卻沒有成果!」
一句話,又讓劉肇大笑起來,說道:「好了好了,皇兄還是努力得不夠!」
李郃道:「皇上,娘娘的菜餚和點心也品嘗過了,我二人卻成了打擾皇上和娘娘之人了,皇上若沒有別的吩咐,我等便告退了。」
劉肇點頭道:「好,和你們說說話。心情也大好了,回去吧,剛才皇兄說到的事,你們回去擬一上條陳。明日早朝和眾臣議一議。」
「喏!」李郃和劉慶站起身來,向劉肇和綏兒一禮,退出了宮殿。
兩個人沿著永巷向南,剛出卻非殿的天街,便見張奮帶著兩名官員向德陽殿而來,細看時卻認得。一個是少府黃丞,還有一個是博士楊震。
張奮見是劉慶忙上前見禮道:「拜見清河王爺。」又對李郃道:「老師安好!」
原來這張奮是李郃舉薦,他極是精明幹練,李郃無意間與劉肇提起,便一直高升,直到做到了司空之值,位列三台。
「張司空倒是清閒,怎麼有空帶著兩位大人進宮?皇上正與鄧貴人說話,幾位去了,怕是要打擾!」
李郃知道他們去見劉肇必有要事,但還是開了兩句玩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張奮道:「我有事要見皇上,雖不合宜,卻是國事重要。」
李郃笑道:「我是開開玩笑,那鄧貴人極是識大體,怎麼會誤了三位大人的事。請便!」
劉慶問道:「何事,不能等到明日早朝時講,卻要在今日進宮面聖?」
黃丞道:「王爺,洛陽令蘇有方被殺於府內,洛陽府報到了三司,太尉和司徒大人太忙,將事情交給我辦理,所以我才帶著他二人來見。」
劉慶上下打量了一下楊震,不知一個案子如何會讓他一個博士參與其中。楊震見他打量自己便道:「稟王爺,此案與我有關,我也有話對皇上說,所以便跟了來,可能過於唐突了!」
劉慶搖頭道:「皇上早就知道先生大名,一直要委以重用,不知先生如何與此事有關聯。皇上是明德之君,定不會怪責先生的。」
說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著李郃,向宮外走去。
三人見他們走了,便又向德陽殿走去,黃丞道:「司空大人,我一直對李大人十分奇怪,他一直是微末小吏,似乎是清河王爺的一個跟班,但是大人似乎也對他十分敬重,卻不知是為何?」
張奮道:「你卻不知,他雖是跟著清河王,實則卻是皇上的謀腹之臣,皇上有大事不決,一定會問他。表面上,他只是一個小吏,說起話來,卻比太尉大人要有用得多。」
黃丞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麼皇上卻為何不升他的官呢?」
張奮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皇上自掌權到現在,只升了他兩次官,每次也只升了一級。他也不在乎,每天笑嘻嘻的,照樣上朝下朝,也極少在殿中發表意見。不過清河王對他卻是言聽計從,只說當年皇上未當政之時,他便是皇上的謀臣了。」
黃丞感嘆道:「世上還有如此怪人,也是天下奇聞了。」
楊震卻在一邊一聲不吭,他約年方四十幾歲,清癯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輝,頜下留著半尺長的鬍子,端莊的五官看起來很勻稱,嘴角似乎時時帶著微笑,但是他輕易不言語,極是穩重的人。
張奮看了他一眼道:「楊博士,你堅持要見皇上,可有什麼話說?」
楊震微微一笑,「我自是有話和皇上說!」
張奮對他並不了解,但是太尉張酺卻極力的讓他參與其事,卻不知是為何。但是此人的大才,卻是天下皆知,劉肇也曾讚不絕口,所以他也不敢輕易得罪。
「那好,你若是第一次見皇上,要注意禮儀,一定要十二分經心才行。」張奮又囑咐道。
楊震一笑,「司空大人放心,楊震不是笨人,這是什麼地方?我也知道不可以掉以輕心,若是出了漏子,任誰也吃罪不起。」
張奮點頭,略笑了笑,快步向德陽殿走去。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天上一絲雲也不見。太陽明晃晃的照著,穿著棉衣又快走了幾步,幾個人都見了汗,卻不敢停下來,終於轉了一個彎,見到了德陽殿三個字。
張奮又看了看二人,囑咐道:「見了皇上和娘娘要有分寸,那位鄧貴人,極是美麗,萬不可以看得久,免得皇上見怪。」
黃丞道:「這個我等知道,那鄧貴人的美貌是出了名的,當日在殿上見到,我如見天人,回家好幾天都夢到她,皇上更是寵她寵上了天,我等是沒那個膽子的。」
楊震冷笑了一聲,也不答言。張奮走到門口,見車青正在和一個小黃門說話,便道:「車大人,司空張奮,少府黃丞,博士楊震求見皇上。」
車青剛從裡面出來,沒看到他們過來,忙道:「司空大人來了,我才看到,恕罪,我這就去稟告皇上。」
他小跑著進寒松殿報信,平日裡皇上的事情也多,但是一個接一個的大人來見,到是少有。肚子正算計著,卻見趙玉自堂內出來扶著鄧綏。
忙施禮道:「貴人這就要回去了嗎?」
綏兒笑了笑道:「皇上要批奏議,我在這裡只會分他的神,皇上午後要來西宮午睡,本宮先回去準備著。多謝車大人剛才替本宮稟告,玉兒,賞車大人點什麼。」
趙玉忙從衣袖中摸出一大塊銀子遞給車青。車青一邊接過一邊道:「瞧娘娘這客氣的,這算個什麼事,奴才給娘娘回稟一聲還不是應當的。」
綏兒笑了笑了,帶著一眾侍女侍從回西宮去了。
待到三人進來,劉肇正低頭批著奏議,聽得三人見禮便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楊震,他對這個人好奇之極。他登基不久,便聽恩師恆郁提起過。恩題的評語十分有趣,他說:「這個人,是一把真正的利劍,一個真正的劍客,面對比較自己強大得多的對手,雖然明知不敵,他也會勇敢和亮劍,他的劍指之處,所向披靡。如果你想要一個真正的為朝廷,為了大漢而盡心的人,他便是那個你需要的。任何的暗流漩渦,都磨不動他的怪硬稜角,壓不垮他的錚錚風骨。他永遠都會用手中的利劍劈開沉沉的黑暗。」
那時他便提出要讓楊震入朝為官,可是他卻只回到了鄉中辦學,堅決不肯入朝。後來聽恆郁再次提起,他又派人去請,他也只是答應來朝中做了一個博士,決不參與朝政。
這樣的一個人,今天卻來求見自己,這是他萬沒有料到的。但是聽到張奮講到洛陽令蘇有方被殺於家中,他「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害死洛陽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