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爸媽都在家,所以大門是開著的。
楊陽推著自行車走進家裡,首先看到熟悉有陌生的兩扇同款玻璃木門。
2002年這個年代,村子裡的房子普遍不是太高,楊陽家的房子也不例外,只有兩層,不過分前後院兩棟,占地面積卻不小,主屋九十平,後院五六十平。
幾年後,楊爸會給主屋加層,外表相當於一棟五層小洋樓,但裡面卻還和原本一樣。
十幾年後,姐姐出嫁前一年,楊爸將房子全面裝修了,拆掉除了承重牆牆以外的所有牆,將房子內部裝修的和一般別墅相差無幾。
看慣了幾年後的漂亮房子,再看此時只是簡單的刷了白灰的牆壁,和牆壁上用來下樓時偷看外面來人的玻璃。
楊陽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哪怕那樓梯牆上面的玻璃,每次過年打掃除時,他打掃起來都想死。
停好自行車以後,楊陽還要經過兩道門。
第一道門,後面左邊是上樓的樓梯,右邊是儲物間和穀倉,那裡是楊陽現在這個年紀,經常尋寶的地方,楊媽買來零食或者親戚送來禮物存放的地方。
當然親戚送來的禮物也多是一些飲料和蛋糕之類的。
同時儲物間也是楊爸這個萬能家庭修理工,存放工具的地方,從斧頭到鋸子再到扳手螺絲刀。
這個年代,一般村里人有東西壞了,第一個念頭不是買新的,而是看看自己能不能不修,其次是送去讓別人修,再其次才是買新的。
穀倉,這又是農村特色,在楊陽上初中高中的時候沒少幫爸媽往裡面搬運稻穀。
不過楊陽爺爺老了種不動田以後,穀倉漸漸的空了下來,在十幾年後的整修中被整個拆掉了。
就在楊陽陷入回憶的時候,忽然第二道門打開了。
楊媽開的門,她此時正和楊爸坐在飯桌前,一副看白痴兒子的眼神,看著楊陽。
「你站著在幹嘛?還不進來吃飯?」
楊陽臉皮有點臊,低頭進門,自覺地去高壓鍋里盛飯。
這個年代,農村大部分人家還是習慣用高壓鍋煮飯,原因沒有別的,只是單純的這樣做比較香。
不過楊陽沒記錯的話,明年村里就應該流行用電飯煲了,到時候楊媽也不能免俗。
楊陽端著飯上桌吃飯時候,楊媽忽然又說:
「想吃粽子的話,晚上回來可以吃一個,但最多兩個,你腸胃不好,拉肚子還浪費。」
還是那熟悉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嫌棄。
楊陽還能說什麼,無語地只能埋頭吃飯。
他重生前好歹二十幾歲的人了,會惦記你掛在穀倉前的粽子?
不過這倒是讓楊陽知道了他重生回來的時間點。
他剛上四年紀,端午節剛過。
只有端午節的時候,楊媽才會包一百多個粽子,然後找根竹竿用繩子掛在廚房門和前廳門之間,懸空陰涼存放,方便楊陽和楊莉想吃的時候吃。
「媽,老姐呢?」楊陽嘴裡咀嚼飯,又夾了一塊鮮美的醬肉,鼓著嘴問道。
「吃完先去學校了……你的腿怎麼了?」楊媽吃完飯站起來,隨口回道,無意間注意到楊陽血紅的膝蓋。
「沒事,已經不流血了。」楊陽隨意地說道。
在他的印象中這次受傷的確沒什麼事情,只上了一次紅藥水就好了。
事情的結果和他想的差不多,楊媽放下碗筷,立刻就拿出家裡的紅藥水,給楊陽上藥。
楊爸在吃完飯以後,對楊陽說了一句下次小心點,然後就上樓睡覺了。
楊陽吃著飯,將自己的一條腿託管給楊媽,隨意給她擺弄。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轉頭對楊媽說道:
「媽,能不能給我一塊錢。」
「嗯?你要買什麼,你這個星期的零用錢,已經用掉一半了,只能給你五毛。」楊媽忽然警戒起來,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黃色的銅幣,模樣像極了舊社會的地主老婆。
「額……那就五毛吧。」
楊陽這時,才想起農村的男孩子都是窮養,他以前就和楊媽有約定在先,除了學習用品,每個星期的零花錢只有一塊,而且還是分兩次給。
楊陽第一次覺得自己小時候好難啊。
不過吃完飯以後,還要上學。
趁還有點時間,楊陽來到一家小店。
和徐妍家旁邊的小雜貨鋪不同,這家小店是以前村裡的供銷社,賣的東西更多,從一毛錢的火柴,到七毛錢的康師傅方便麵,應有盡有。
小店裡是一個很和善的冢爺爺,對楊陽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樂呵呵的。
楊陽想買這裡一種糖,一毛錢一顆,又甜又耐吃的西瓜硬糖。
這種糖在楊陽上初中以後就消失了,代替它的是一種西瓜泡泡糖,但泡泡糖無法代替西瓜硬糖在楊陽心中地位。
五毛錢,楊陽只買了一顆西瓜硬糖,惹的準備找錢給他的冢爺爺很奇怪。
「只買一顆嗎?」
就算是這個年代,除了買菜大姑娘小媳婦,小孩子很少留著幾毛錢在身上,一般都是全部花掉買糖吃。
「不用找錢,我要再買……」
楊陽想買那種兩毛錢一根的小冰棍,買兩根,自己一根,老婆一根。
可是,當楊陽還沒將話說出口的時候,徐妍從小店放冰櫃的的後面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一塊錢一個的冰淇淋,正在舔。
「爺爺,冰淇淋我拿了。」徐妍舔著冰淇淋,和冢爺爺打招呼。
徐妍的一塊錢早就給了,冢爺爺很自然沒再找她要錢,點點頭,應道:「知道了,你快點上學去吧。」
徐妍也看到了楊陽,因為冢爺爺在,裝作沒看見,嗯了一聲,然後走出了小店。
楊陽此時卻很窘迫,自己老婆吃著一塊錢的冰淇淋,自己卻還想著給她買兩毛錢的冰棍,這怎麼拿的出手。
等冢爺爺回過頭的時候,只見楊陽快速地又抓了一把糖,抬頭展示給他看。
「五顆糖,正好五毛。」
「哦」冢爺爺愣神地應了一下,楊陽就已經走出店門騎上自行車了。
這讓他不由的好奇,這孩子是怎麼了,拿糖不一次拿完,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要說楊陽哪裡不舒服,此時他心裡很不舒服。
明明是自己的老婆,為什麼有種窮小子喜歡上富家千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感覺。
騎車到路邊的拐角,忽然一個靚影跳出來。
徐妍手裡拿著冰淇淋,攔住楊陽乖俏地說道:「喂,楊陽載我去學校。」
「哦。」楊陽興致不高地腳在地上帶了幾步,讓徐妍好坐上自行車。
在上學的田邊馬路上,徐妍似乎察覺了楊陽的興致不高,看四周都是田野,也沒有人,偷偷地摟上楊陽的腰。
「喂,你是不是想吃冰淇淋,我的給你。」說著徐妍身體靠在楊陽的背上,將冰淇淋遞到他的面前。
看著面前已經被自己老婆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想像著她在小店裡舔冰淇淋的模樣,是個男人都會想吃。
但是男人不要面子的啊。
楊陽第一次傲嬌地說道:「不,我不想吃。」
「不想吃算了,我和家裡說了,我把午飯的錢丟了,所以才讓同學載我回家吃飯,要是遇到我媽,你可不要說漏嘴了。」
「哦。」楊陽簡單的回應道,低頭看著徐妍摟著自己的手,心情好了很多。
轉眼快到學校了,徐妍的冰淇淋還沒吃完。
楊陽去學校的自行車棚停車,徐妍在外面等他。
等楊陽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仰頭將冰淇淋紙殼下最好吃的巧克力倒進嘴裡。
那陽光下的潔白脖頸,美麗如畫。
楊陽走過去,掏出一粒西瓜糖,放在徐妍的面前。
「要吃糖嗎?」
「糖?」徐妍放下手裡的冰淇淋紙殼伸手去拿糖。
突然,楊陽伸手襲擊了她那漂亮的鎖骨,帶走了上面冰淇淋紙殼中滴下來的巧克力。
舔乾淨自己手上的巧克力,楊陽得意地笑道:「你的冰淇淋真好吃。」
徐妍被突然襲擊嚇了一跳,在知道楊陽幹了什麼以後,羞憤地將冰淇淋紙殼拍在他的臉上。
「好吃,你就多吃點,哼!」
看著楊陽狼狽地將冰淇淋紙殼從臉上拿下來,徐妍這才開心地將西瓜糖剝開,塞進嘴裡。
「西瓜糖真甜,我先去教室了,你幫我扔垃圾。」
最後,留下的楊陽手裡拿著冰淇淋紙殼,再看看地上的糖紙,不由感慨。
占自己老婆的便宜,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