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泣變得情有可原,這讓指責他的「母親」變得尷尬起來。
里梅很少有這種沒話講的時候,他把孩子帶得好好的,卻總是會在一些不經意的地方透露出自己對孩子的關注度其實很少這件事。
除了確認虎杖悠仁的身體狀態和素質,里梅幾乎沒有關心過孩子的心理狀況和對親情的渴盼。
這重要嗎?
大人和小孩子關心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暗戳戳圍觀的幾人卻笑地前仰後合,家入硝子嘆道:「真是可憐的孩子。」
六神凜把畫面中兩個大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這個「母親」看起來很不耐煩,她想讓孩子儘快閉嘴,少說點話,不要來妨礙自己和禪院前樹接下來的對話,而和孩子非親非故的禪院前樹看起來也不是像情報里那樣真的關心孩子。
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在這樣的場合把孩子帶在身邊,或許禪院前樹只是像聊談記錄里那樣想要親眼確認孩子的狀態——為什麼?
因為那個孩子是某件他正在謀劃的事情的「關鍵」?
目前的疑問暫時無法回答,六神凜雖然很想用以前簡單粗暴的方式直接死亡威脅禪院前樹道出實情,但事關「果實」,有時候太粗暴的方式或許會招致無法預料、也無法逆轉的後果。
此時此刻,寄宿在五條悟腦子裡裝死的小光點也睜大了眼睛。
它死死透過五條悟的視野注視著畫面中的場景,看見那個孩子因為腳趾被凳子壓住疼到直掉眼淚的畫面,心裡的某根神經突然被牽動了。
【寶寶你是一個草莓小蛋糕……】
【嘿嘿嘿……悠仁寶寶……】
【寶寶這麼可愛,生下來就是要被姨姨一口吃掉的嘻嘻嘻……】
這句話伴隨著無意義的尖叫聲,就像一個看見什麼擊中心靈事物的絕世大痴漢,小光點歡快地開始在五條悟的腦子裡轉圈圈,好像自己的心神魂魄都被虎杖悠仁這個孩子的一聲抽泣給攝取。
五條悟(那種表情):噫——.jpg
系統銷聲匿跡這麼久,現在終於上線冒泡,沒想到是犯病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老子的腦袋裡發出那種糟糕的聲音?】他指指點點,【雖然沒人聽見,但老子還是覺得臉都要丟盡了啊混蛋!】
【還有你既然上線了就解釋一下上次的話什麼意思啊?為什麼凜的生死會——】
【嘿嘿嘿寶寶,寶寶真可愛……】此乃係統的回答。
腦子裡的東西好像變成了什麼被設定好程序的ai,只有在遇見特定的人或事物時才會觸發相關語音的那種。
對五條悟趁機提出的問題,一向會還嘴和他互噴的系統卻好像根本沒聽見,只顧著看著畫面里的粉頭髮小男孩發癲。
五條悟:「……」
五條悟選擇了屏蔽系統。
咒靈傳輸的畫面還在持續播放。
禪院前樹和白髮女人完全沒吃一口桌子上的烤肉,和禪院直哉說得一樣,禪院前樹看不上這些東西。
白髮女人倒是也沒吃,她只是把烤肉一股腦地烤了,在肉熟了之後直接撈起來夾進虎杖悠仁面前的碗裡,讓孩子自己安靜地吃。
禪院前樹問:「孩子的身體素質怎麼樣?」
「我還算滿意。」白髮女人回,「上次悠仁貪玩爬到二樓窗台外面,我沒注意,開窗戶的時候不小心把他碰掉了,沒什麼事情。」
家入硝子震驚:「不是……真的假的?」
五條悟:「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吧……老子新聞上都見過不少粗心的父母。」
「不……我想硝子震驚的是那個孩子從二樓摔下來居然一點事情都沒有。」夏油傑回,「畢竟那只是個五歲孩子,這種年紀的小孩,身體可是很脆弱的。」
「啊?」這次換五條悟震驚了,「區區二樓而已,不受傷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禪院直哉也說:「我五歲覺醒之後,家族就加大了體術訓練的難度。因為第一次上加大難度的體術課,我應付不上,還被教習先生用木刀捅穿過肩膀……」
教習先生只會嚴厲地說還不夠,完全不帶憐憫的。
五條悟嘲笑他:「那你好遜哦,老子就從沒讓老師傷到過!」
「你自己根本不記得有沒有被傷到吧!」
「那還需要記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無下限】可以隔絕一切攻擊你知不知道啊!」
一旁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無話可說,只能露出一種莫名憐憫的表情。
可憐,居然以為這才是正常的……
大家族的少爺也不好過啊。
果不其然,畫面中傳來禪院前樹嫌棄的聲音:「只是這樣而已?那好像跟禪院家的諸多小輩也沒什麼區別。」
白髮女人輕笑一聲:「別急,悠仁可沒有覺醒術式。」
做不到咒力強化自身,這個孩子目前也只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而已。
一旁的虎杖悠仁咽下了碗裡的最後一塊肉。
他眨巴著眼睛,懵懵懂懂地問:「媽媽,什麼是『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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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女人敷衍地往孩子嘴裡塞了兩片生菜,又抬手招來服務員上了五個果盤。
等果盤上來了,女人把那些東西全部往孩子的面前懟,「吃東西,餐後水果,全是你的。」
「媽媽你不吃嗎?」幼崽挪動視線,「還有這個伯伯也不吃嗎?」
「伯伯吃過了,他撐得慌你別招他。我對水果沒興趣,好了這些都是你的,吃完再說話。」
「噢。」孩子低下頭,拿起附贈的叉子叉蘋果塊。
見到他們互動的禪院前樹繼續說:「他對你的依賴性不小啊。」
「沒什麼大影響,難免的事情。」
反正里梅已經計劃好了,等虎杖悠仁的身體成長情況如羂索手稿中預設的那樣穩步產生變化後,她就找個藉口死遁,再也不和這個煩人的小屁孩有什麼宿儺手指之外的接觸了。
區區一個容器……如果不是為了宿儺大人……
里梅發自內心地堅定兩面宿儺會重返咒術界,等待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上千年,也就無所謂這剩下的幾年磋磨了。
孩子又不是他生的,說到底他只是裝一裝女人,除此之外就是記錄一下孩子的身體數據,看看他是否可以承受住宿儺手指的力量帶來的衝擊。
但要是羂索能夠生完孩子就死掉多好……
他也不用翻箱倒櫃地尋找羂索對「容器」做出的計劃和設想,那些抽象的東西里梅花了不少時間才理解,而後就是去暗網上發布帖子詢問讓屍體生孩子的特殊咒術,還被當成詛咒師里也難得一見的死變態圍觀了相當長的時間。
禪院前樹語重心長:「這些都是你必須要經歷的事情,為了達成目的,犧牲是一定的。」
因為謹慎,兩人的談話全程省略關鍵詞,幾人看著咒靈傳輸回來的影像,半天沒猜到他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但沒關係,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
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看了熱鬧,禪院直哉抓住了禪院前樹的小把柄,六神凜則見到了那個孩子。
皆大歡喜。
眼見著禪院前樹他們的話題來到尾聲,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六神凜也收回視線,正準備跟著五條悟回去。
結果就在這時,畫面發生了變化——
烤肉店門口的鈴聲一響,進來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
粉發幼崽眼前一亮,從椅子上下來,腳步飛快地來到老人身邊,眼神亮晶晶地喊:「爺爺!」
虎杖倭助扶住幼崽,抬眼一看,和正與禪院前樹相對而坐的里梅對上了視線。
隨後,他的目光緩緩地、緩緩地挪到看著和自己一個年紀的禪院前樹身上。
「……」一陣難言的沉默後,虎杖倭助有些艱澀地問,「這個人,難道就是你的……現任丈夫?」
說是發現自己的丈夫外面有九個兒子,所以離婚了,現在想想……應該只是她為了看孩子編造的理由吧。
想想也是,一個被家族逼迫著去聯姻的女人,怎麼可能有輕而易舉提出離婚的權力。
里梅&禪院前樹:「……」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俱是如出一轍的嫌棄。
「不是。」里梅微笑,「這位……這位……」
虎杖倭助來得太突然,他在腦子裡搜腸刮肚也沒想出形容詞矇混,而禪院前樹被裡梅介紹過面前這個老人,知道他就是照顧容器的唯一角色,有些東西該瞞一瞞,再加上這裡人多眼雜,咒術界的東西不好透露。
於是禪院前樹只冷哼一聲,還算給面子地說了兩句:「老夫的身份不是你這種普通人可以探查的,識相點就別問那麼多。」
「這位……這位是仁的前男友。」里梅的聲音瞬間響起。
他大概是說服了他自己,語氣逐漸堅定起來:「對,沒錯,他聽聞仁還留下了一個孩子,便想要來見一見……雖然我們是情敵,但是我們對仁的愛都是一樣的。」
里梅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瘋狂地掐著自己,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悲傷一些。
禪院前樹猛地看向里梅,渾濁的眼睛瞬間睜得老大,裡面充斥著十成十的震驚。
他張了張口,嘴裡「你」了半天,腦海空白導致的失語讓他愣在了原地。
在虎杖倭助的眼裡……那就是里梅說出了實情,這個看起來和他一個歲數的男人沒想到自己的秘密被毫無保留地抖了出來,所以才會震驚。
整個烤肉店都安靜了下來。
虎杖倭助不知不覺被整家店的人暗戳戳圍觀了,他只是看向禪院前樹,又看向自己腳邊可可愛愛的孫子,又看向里梅。
他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滿腦子都是原來傳說中大家族亂七八糟的故事還能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炸裂。
自己的兒子原來是這對夫妻共同的、死去的情人……是這麼理解的吧?
加藤雅子(里梅目前身份的名字)是自己兒子的情人,並且愛得很深,還給兒子生了個孩子,也就是現在的悠仁。
然後加藤雅子和現在的丈夫是家族聯姻的關係,沒什麼情感基礎,但恰好現任丈夫和他那已故的兒子也是糾纏不清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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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以為自己那個不孝子已經夠對不起香織了,沒想到他出軌的對象還不止一個!女的也就罷了……怎麼還有男的!男的也就罷了……怎麼還是個比自己歲數更大的老頭子!
如果不是現在兒子已經死了,他真想把人叫出來當場對質斷絕關係!
虎杖悠仁問:「爺爺,什麼是前男友?」
「……」
「……就是關係比較好的朋友的意思。」
這個精神頭很好的老人好像在瞬間老了十歲,就連說話的語調都變得疲憊起來,他擺擺手,終於還是放棄了腦海中的很多想法,「你——算了。」
老人牽起孩子的手,背影有種飽經風霜的滄桑感:「我們回家,要趕不上車了。」
他走之後,烤肉店還是足足五分鐘沒重新熱鬧起來。
禪院直哉心情複雜:「沒想到前樹這個老東西居然男女通吃……甚至還看上的別人的男人,真是丟禪院的臉。」
拿這種東西出來威脅禪院前樹站隊自己……禪院直哉感覺自己需要不少決心和勇氣。
他來這一遭,雖然到手了十分有價值的把柄,可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髒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沉默了很久。
家入硝子有點想要抽根煙,但摸了摸口袋,只掏出一根棒棒糖。
她乾脆拆開包裝把棒棒糖塞進嘴裡,含含糊糊地又嘆:「那可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只有六神凜直起奶牛貓的身體,跟其他人說了句「別等我了」,就從半開的窗子邊擠了出去,遠遠地追上了那對離去的祖孫兩人,並且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一片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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