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瘋癲癲的諾伯.海格消失在霧氣中後,年僅十一歲的海格站在門口,看著父親消失的方向,張大嘴巴,好似一隻呆頭鵝。
阿格萊亞見他那樣子就像一隻和母親走散的鴨子,於心不忍,於是她走向海格,問道:「你怎麼樣?」
海格受驚,靠在牆壁上,渾身顫抖如糠。
「你......你還想......幹嘛?」
他是如此地恐懼,阿格萊亞沒了主意,不知不覺中,她成了一個搶人錢,欺負別人父親的惡棍。
她很想問下海格究竟遇上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畏首畏腳。
但她也知道,自己和他見面不過兩次,完全是陌生人的關係,問這種問題只會讓他更加驚恐。
一時間,阿格萊亞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窘境,於是她問霍法:「這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學弟?」
「沒錯。」霍法說。
「他是不是有巨人血統?」
霍法點點頭,沒有說話,不知為何,他突然很想離開這裡,獨自一人離開這裡......
「你多大?」阿格萊亞轉頭問海格。
地上那個高大男孩慌亂地看了一眼阿格萊亞,又驚恐地看了眼霍法,沒有回答,額頭冷汗涔涔。
阿格萊亞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上前一步:「嘿,我和你說話吶,你多大,收到霍格沃茨的來信了麼?」
海格手掌按牆,強行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眼神飄向了房門,腳步挪動,似乎很想逃離此地。
但他的想法被阿格萊亞一眼看穿,阿格萊亞往右挪了一步,封死了逃跑路線。
她叉著腰:「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十......十......十一歲。」海格的聲音結結巴巴,臉色蒼白如紙,似乎說出簡單的幾個詞就消耗完了他全部的力氣。
「收到貓頭鷹的來信了麼?」阿格萊亞問。
身高一米九的海格弱弱地點點頭,他縮著脖子,似乎想努力使自己看起來不起眼一點,但他架子實在太大,這樣只是讓他看起來分外滑稽。
阿格萊亞翻了個白眼:「行了,沒人吃你。」
隨後,她搖搖頭,小聲不屑地說道:「看你這樣估計也分不到拉文克勞。」
說完,她把魔杖往褲兜里一插,對霍法說道:「我和你說個事。」
霍法:「什麼事?」
阿格萊亞壓低聲音:「我們應該把他帶走,萬一他那個瘋瘋癲癲的老爹從此以後再也不回來了怎麼辦,他只有十一歲。」
霍法卻站在原地有些為難地看著這個大個子男孩,帶他走?
好吧.....
(不......)
(不對......)
(嘿等等,我已經帶了一個人,為什麼又要多帶一個人,理性如是說: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麻煩,多一份麻煩就晚一天拿到系統獎勵,我為什麼要多帶一人。)
而後,他的大腦里聲音響亮了一點。
(為什麼我總是不能做我想做的事?為什麼我要和一個麻煩呆在一起?為什麼我不停下來理智的思考一下......)
緊接著,仿佛是自言自語,答案浮出水面。
(這明明是戰時,我不去找巫師秘境,提升自己的力量,反而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我tm到底在幹嘛?)
念頭如病毒般分裂開來,轉眼占據了他的意識。
霍法一個激靈,啪嗒握住阿格萊亞手腕,顯得非常乾脆,拉著她就要往外走。
阿格萊亞一驚:「你幹嘛?」
霍法:「你還呆這裡幹嘛,錢都還了。」
「等一下。」阿格萊亞推開了霍法。
「幹嘛,磨磨唧唧的。」霍法不悅說道,「你不是有工作要做麼?」
「別急,你知道路麼?」阿格萊亞反問。
霍法沉默了。
「不知道路就亂跑?」阿格萊亞瞪了他一眼,轉身抬頭看著海格,「嘿,請問,你知道海爾茨堡在什麼地方麼?」
海格點點頭,聲音細弱蚊蠅:「知......知道。」
阿格萊亞:「在哪裡?」
「往北......往北走三十公里就到了。」
「介意帶我們過去麼?」她立刻問道。
魯伯.海格悚然一驚,他不看阿格萊亞,反而看著霍法的臉,後退兩步,撞得身後鍋碗瓢盆叮叮噹噹。
只是,他還沒有說話,霍法先抱著胳膊站在了阿格萊亞面前。
「不,我不帶他。」霍法反對道。
「為什麼?」阿格萊亞說,「我們不認識路,正好他知道海爾茲堡的位置,不是麼?」
「我們不需要嚮導,他剛剛不是已經把路告訴我們了麼?」霍法板著臉說。
「那怎麼有別人帶路來得順利呢?」
「不。」
霍法一口回絕,他拉住了阿格萊亞手腕:「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阿格萊亞皺眉:「你怎麼回事?」
霍法:「我怎麼回事,你看你怎麼回事,人販子麼你?」
阿格萊亞語氣一滯,瞪大眼睛,好像想從霍法臉上看出點花來。
霍法搖搖頭說道:「聽著,阿格萊亞,這傢伙明顯心理上有點問題,現在我們都沒有辦法。這種時候隨便帶上一個陌生人,太不可取了。」
阿格萊亞為難地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海格,壓低聲音說道:「萬一出了什麼事......」
「這和你有關係?」霍法打斷問道,「你這泛濫的同情是怎麼回事,他有自己的父親,你管得著麼?」
他話說完,阿格萊亞便沒了聲音,可臉上的溫度卻逐漸開始下降。
霍法:「你不要什麼都往最壞處想,我們還有工作,眼前的工作。」
阿格萊亞扭頭,看到海格顫抖的龐大身軀,他低著腦袋,根本不敢看兩人。
「看,把他帶走,出事你能負責?」霍法指著海格理性地說道:「讓一個父親回家後找不到孩子,你管這個叫慈悲麼?不,這是割裂。」
阿格萊亞笑了,霍法看她臉色開始變得有些不對勁,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但他卻並不想改口。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為自己好好想過了,他需要理性地想一想,自己該做什麼。
「你究竟怎麼回事?」阿格萊亞深吸一口氣問,「你怎麼一點也不在乎他。」
霍法:「你到底走不走?」
阿格萊亞:「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
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始感到煩躁,對方的堅持讓他覺得十分討厭。
(為什麼這個女人從第一天見面開始就在和自己唱反調。)
霍法冷冷說道:「你說我不在乎,你就在乎麼?醫院裡那些人,你的母親,麻瓜士兵。」
「你什麼意思。」
「我說,你其實也並不在乎別人。」
「我怎麼沒有在意。」阿格萊亞難以置信。
空氣中,某種不知名的情緒開始醞釀,一道看不見的裂痕開始出現。阿格萊亞的每一個缺點都在霍法眼中開始放大。
他感覺有些情緒開始從自己的大腦里溢散出來,儘管他已經盡力去平衡,但他卻失去了穩定。
「帶上你已經很不容易了,你不會再帶任何人。」
「已經很不容易?」阿格萊亞咬牙切齒,「你究竟在說什麼?」
「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你以為我是誰?」阿格萊亞一把揪住了霍法的衣領,激動的臉上肌肉都在抽搐。她咬牙切齒,「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反正你要快樂就夠了,是麼?」霍法淡淡諷刺道:「而我卻要為了你的任性來收拾爛攤子!」
「快樂就夠了......哈哈?」阿格萊亞叉了叉腰,復又放下手,無處安放地顫抖地指著霍法:
「你覺得我是來發戰爭財的?你以為我找你來是找刺激的?這就是你認為的,是不是!?」
霍法沒有回答。
「你覺得,我和那些城堡里的人一模一樣?是麼?」說這句話時,她的聲音已經徹底變了。
「不是麼?」霍法聲音沒什麼起伏。「他們是你家人,有什麼區別。」
這一瞬間,屋外所有的霧氣都停止了流動,破舊小屋上的玻璃突然全部碎裂了開來,玻璃四濺,海格蜷縮在地上驚恐的抱住了腦袋,不穩定的魔力波動吹亂了霍法的頭髮。
「那你走好了嘛,誰逼你在這兒了?」
阿格萊亞咆哮,她臉色漲紅,狂怒地一掌推開霍法,扭頭大步朝外走去,眨眼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
......
霍法站在原地,眼睛睜得大大的。偏偏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複雜的情緒,那情緒混合著太多不知名的原因,失望,不安,暢快,自由,根本無法形容。
深呼吸幾下,運作冥想法,第一次,他竟然完全無法冷靜了下來。
他叉著腰,在原地晃了幾圈。
過了好一會兒,霍法終於停止了轉圈。他漸漸的地冷靜了下來,腦海中的波浪平息了下去。
自己又和阿格萊亞吵架了。
(也許早該這樣做了,萬一被她坑死怎麼辦?理性淡淡說道。)
他看向魯伯.海格,那個男孩瑟縮地躲在牆角。剛剛霍法和阿格萊亞爆發的爭端讓他驚恐不已。
那表情卻讓霍法心底莫名產生一絲惻隱,也罷,問一下好了。
「請問,你願意陪我一起去一趟海爾茨堡麼?」霍法側頭問道,「等這一趟結束,我會帶你去對角巷。然後去霍格沃茨。」
魯伯.海格驚恐地看著他,喉結聳動,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不......不用......不用了。」
霍法:「為什麼,你在這裡別人會欺負你。」
海格沙啞道:「我......我父親......我......父親,保護......保護我......」
霍法聞言,沉默片刻後笑了笑:「這樣啊,我明白了。」
對方一丁點都不信任自己,對海格而言,也許自己已經被定型成了一個私闖民宅的危險暴徒,從結果而言,自己確實也是這樣。
交涉的結果和自己預料的沒有任何區別,完全的無用功,他帶不走任何人,也無法改變那個男孩的命運。
理智告訴他,再糾纏下去,毫無意義。
打定主意後,他站起身,大踏步消失在了霧氣之中,離開了童年海格的小屋。
黑漆漆的森林中,霍法一邊走,一邊暗罵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心軟了。難道不是越成長越鐵石心腸才對麼?
這一刻,生命的目標變得無比清晰,仿佛有一雙手將那個目標托在銀制餐盤裡,恭恭敬敬地遞到了他的面前。
(找到巫師秘境,提升自身實力)
(你該這麼做。)
(你必須這麼做。)
(你已經偏移目標很久了。)
理性如是說道,驕傲說道。
霍法使勁晃了晃腦袋,把阿格萊亞和海格的影子全部從腦海中甩了出去。
「這些都是完成目標上的障礙。」
他自言自語,似乎這麼想能讓他感覺好受一點。
他目不斜視地往北邊走,眼角的餘光卻鎖定在路邊。
不知為何,他內心深處又隱隱約約地會覺得阿格萊亞也許會在某個地方等待自己,也許他們的關係會有迴轉的餘地。
但他的理性卻又告訴自己,對方只是一個滿腦子都是刺激人生的少女,她既衝動,又幼稚,還不聽話。她並不適合成為自己的朋友,朋友應該永遠和自己統一陣線。
越想,他的腳步越發的快了。
算了,不管她,她愛幹嘛幹嘛去吧。理性如是說道,讓她自己去惹麻煩吧。
可是他越這麼想,他心底那絲焦慮卻如影隨形般地擴散開來,仿佛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飛鳥,拼命掙扎。
走了十分鐘。
霍法猛然停下腳步。地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掙扎痕跡,有人在這裡釋放過很多魔咒。
不對勁。
阿格萊亞遲遲沒有出現,有些不正常,她只是個二年級剛畢業的學生,又沒有飛天掃帚,又不會幻影移形,怎麼會跑這麼快?
霍法緩緩轉動身體,眯起眼睛。
順著掙扎打鬥的痕跡,他來到一處斷裂的大樹前。它仿佛被什麼沉重的東西一撞兩斷,樹上一根樹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樹枝上面掛著一條被撕扯下來的帶血的襯衫碎片。
盯著那件碎片看了幾秒,霍法伸手將碎片拿起,入手溫熱,被撕下來的時間不超過十秒。
這是,阿格萊亞的衣服......
他先冷哼一聲,這傢伙難道在用苦肉計引誘自己過去找她?
倒是想得美。
霍法收起布條,毫不猶豫轉身向北走去。剛走一步,他踩中了一個凹坑。
霍法低頭看向腳下,那個一個很大的爪印,幾乎有自己腳的十倍大,它深深印在泥土之中,裡面還有一道被扯下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