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江畋的視野轉到室外;就看見守在宮殿主體,下層台階轉角處,一身黑袍皮裝、掛著若干道具的少婦泰菈。手握著一枝裝飾性的花藤,催生出鋪滿了整面階梯的枝葉;也纏繞住了諸多的人體。
那赫然是那些被驚動起來,試圖破門或是躍牆而入的行宮衛士,以及全身披掛的駐守騎士;卻被這些細密而堅韌的枝葉,纏繞、絆倒階梯下方和迴廊、門道之間,每每掙扎都被尖刺扎的慘叫不已。
但更多身穿鏈甲,舉槍持戟、操著刀斧的衛兵,在少數舉著劍盾的板鏈甲騎士,一馬當先的引領下;毫不猶豫的踩著同伴的身體,從正面低吼著發動衝擊,或是輕裝持械從兩側攀爬、翻越上台階;
然後,就被隱藏在花叢、護欄之間的活化藤鞭,給迎頭當面抽打著跌滾下去;或是被地面凸起的枝葉,冷不防纏住、絆倒;從階梯上摔成昏頭昏腦的滾葫蘆,或是來不及爬起來,就被全身束縛住。
但也有一些藝高人膽大的存在,像是跳繩一般的踩踏著,匍匐到底的同伴;身手敏捷的閃過腳下,一蓬蓬蛇形凸起的枝葉纏繞。轉眼之間就衝到了,上方門廳的前。這時沉默守候的米茲拉克出手。
他的灰袍之下,僅有一領簡陋的兩段式皮甲;卻揮舞著一柄羊角錘和半圓步兵盾,手眼如電的將這些突入者;迎頭振飛、格開和打翻在地。轉眼之間,就留下一地哀鴻遍野,手摺腳斷的人員傷亡。
因此僅靠兩人的簡單配合和默契,就輕易擋住了,宮殿守衛和騎士們的好幾波衝擊;製造了至少數十人的傷亡。但隨著更多衛兵和騎士,湧現在周圍;他們的合力阻擊,也變得有些應接無暇起來。
因為,有人開始指揮衛兵們,優先斬斷、砍碎那些,四處延伸的藤蔓,並集中火把進行焚燒。更有人搬出了庫存的強弩和十字弓,對著台階高處開始輪番放射;掩護數名全身披掛的騎士再度衝鋒。
而在這幾名全身板甲,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騎士帶頭下,更多半甲或是鎖子甲的扈從,也舉著劍盾或是軍刀、釘錘,以密集的陣列緊隨其後緩緩推進。在他們數量堆積下,那些活化藤條就力有未逮。
哪怕成功纏繞住其中部分人,還來不及將其絆住、拖倒;就被同伴的刀斧齊下,斬斷成一地蠕動乾枯的碎片。而成功纏繞在,那些重裝騎士身上的藤蔓,就更加的無力了,幾乎舉手抬足就被扯斷。
見到這一幕的前騎士米茲拉克,也不由的瞳孔一縮;失聲道:「這是已激活血脈和傳承的大騎士,泰菈,快後退!」與此同時,藏身在欄杆背後的泰菈,卻是探身抽空揮出一條長鞭,崩散在空中。
剎那間,化作了一片細碎亂射的木刺如雨,噼里啪啦的擊墜在,下方推進的騎士和扈從陣列中;卻只傳出幾聲悶哼。反而引來了為首的桶盔大騎士注目,剎那間炸裂的風聲驟響,他揮出手中棍錘。
轟然崩碎了一片,泰菈所藏身的石雕護欄;卻在塵埃紛揚與碎屑飛濺中,嵌入一面砸扁變形的盾牌。隨著,口中咸腥味的擴散,米茲拉克鬆開手中的損毀盾牌,卻冷不防對方喊出聲來:「米克!」
那名揮錘的大騎士,驚疑不定的暫停腳步,同時摘下雞的桶盔,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眉眼深重的粗曠面孔,對著他繼續大聲喝到:「果然是你米克,你也墮落了麼!背棄了聖神誓言與妖邪為伍!」
見到對方,米茲拉克卻是心中一抽。因為,對方的名字叫恩克爾,是公國直屬騎士團的領頭人物之一;來自帝國歷史悠久的騎士傳承家族,也是當初訓練營的對手。隨即,他的表情變得堅毅起來;
沉默不做聲的走到階梯頂端,對著昔日的同學也是老對手,舉起了僅存的羊角錘,做出了邀約決鬥的姿態。雖然,他明白僅有輕便皮甲的自己,要想面對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士,實在是差距過大了。
但只要對方還秉持,最基本的騎士法則,接下他的對決邀約;就可以為內里的其他人,爭取更多的時間和緩衝。下一刻,恩克爾也果不其然的伸手攔住了,其他人的繼續推進,同時拋出一面盾牌。
就在米茲拉克心裡神會的伸手去接;在恩克爾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殘酷的冷笑,他瞬間揮開一個手勢。下方早已嚴陣以待,數十張強弩和十字弓;就嗡嗡作響攢射向,因此露出破綻的米茲拉克。
「墮落之輩,不配接受騎士對決。」同時他拔劍大聲咆哮著,帶頭沖向被射成箭豬的米茲拉克;但下一刻,一團迎面迸射的火鳥,將他當頭炸飛起來,渾身冒煙滾滾的撞到,一片伴隨衝鋒的扈從。
而原本被射成肉串的米茲拉克,也重新睜開眼睛;瞠目結舌而心情激盪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諸多箭簇,被定在了虛空之中。又瞬間崩碎成一片碎屑,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去,雨點般濺落在敵叢中。
「你在找死麼?或者說就根本不想活了?」這時候,才有一個聲音響起:「主動暴露了身份後,還指望對方在極度優勢下,與你進行騎士對決?就算你腦子有病,也不要在關鍵時刻連累其他人。」
與此同時,隨著來自大廳內的支援,戴著面具的其他人也加入戰團;重新找到人生意義和目的的里希德,揮動的電光閃爍的多頭鏈枷和長鏈錘,左右開弓、遠近交替的,將騎士扈從抽的滿地翻滾。
就算他的揮舞攻擊,被舉起的盾牌或是武器擋格住,但瞬間通過金屬傳導的隱約電光,卻讓這些披甲扈從,全身激烈抽搐或是冒煙而倒。而安妮特揮出的骨爪,能輕易劃破、撕開厚重板甲的防護。
直接將遭遇的肉體,連同盾牌、武器和甲冑一起撕碎;而被她接觸到身體的騎士,甚至還突然僵直、脫力,乃至毫無傷痕的頹然倒地。就算是當場激活血脈與傳承的大騎士,也很快就落入了下風。
被不斷的擊倒在地,喪失了起身再戰的能力;而愛德華雖然沒有衝上前來,但是他低沉而充滿感染力的歌聲;卻讓前赴後繼的騎士扈從們,成片成片出現短暫恍惚和呆滯,被飛擲彈射的飛刃所中。
但殺傷範圍和效果,最廣也最為激烈的,還是少女瑪利亞。作為之前那幾次,血環崩化的散溢能量,最大受益者;她凝聚的靈火和鏡盾天賦,也似乎也發生進一步強化,在她的遠程連環轟擊之下。
那些手持十字弓和強弩,試圖抵近射擊的衛兵,也轉眼死傷、逃散了大半。最後,在屍橫枕藉的上百級台階和多層走廊上,就只剩下負隅頑抗的,大騎士恩克爾等少數人。他雖然還想張嘴說什麼?
但下一刻,就被米茲拉克,用呼嘯的盾面拍在桶盔上;瞬間就竅穴溢血的昏死過去。而後,米茲拉克才對著虛空解釋道:「賢者大人,他是騎士團的掌旗官,也許能得到我們所需的消息和內情。」
「准許!」虛空中傳來江畋的回應道:「按照事先的計劃,你們該從預備路線,及時撤離了。」與此同時,隨著宮殿內爆發的動靜,城內各處開始不斷敲響警鐘聲聲,又變成匯聚而來的大片火光。
隨著這些明火執仗的隊伍,相繼順著被打開的內城城門,宮殿外門;在重新聚集起來的宮廷護衛,騎士扈從的引領下,一股腦衝到了高大的宮殿主樓階梯前,卻再度被鋪陳一地的屍橫枕藉所震驚。
但下一刻,有人失聲驚呼起來,將這些城市民兵和城防衛隊。護教義勇的注意力,引到了高懸在主樓頂端的人體上;在大片火光的照耀下,那赫然是被釘死、倒吊,在羅馬式反十字上的拉恩主祭。
同時,還有血色的大字塗抹在,科斯林式的花券立柱上,有人不禁駭然失色的當場念出來:「以聖座之名,代主降下懲戒,剷除一切與邪魔勾結、私通,殘害正信徒的悖逆之輩,暮光之刃呈上。」
片刻之後,在被撞開的宴會大廳中,聚集而來的眾所士兵,又在烏木長桌的盡頭,找到了被待宰豬羊一般,釘在桌面上;卻還活著的宮廷總管、銀霜伯爵。但他已是口臉歪斜,涎水直流的痴呆狀。
與此同時,在宮殿區的另一端,順著無人看守,盡數洞開的門戶;獲得新命名的「暮光小隊」成員,也毫無阻礙的脫離了宮殿附近。又乘上隱蔽處準備好的小船,輕而易舉的度過了內城的護城河。
而在順流而下,匯入貫穿外城水系的開闊河道中;之前欲言又止的少女瑪利亞,才開口問道:「幽主大人,可否請教您,為什麼我們當場處決了,作為罪魁禍首的主祭,卻又專門留下那位伯爵。」
「瑪利亞,這一點,自然是幽主大人,對我們的保護和周全了。」年長的愛德華,卻是主動開口解答道:「接下來,我們不可避免,要受到公國的追查和懸賞,因此,這無疑是一種欺騙和誤導。」
「藉助聖座的名義,固然可以讓他們疑神疑鬼,延遲獲得真相的機會和概率;而主祭的死亡和伯爵的存活,卻足以造成本地教會,與公國當局的裂隙、猜疑;更別說,那位伯爵如今已喪失神智。」
「因此只要他還活著,在短時間內,既沒人能繼承和代行他的權力,也難以形成多方的合力,進行後續追捕和挖掘真相;甚至為了爭權奪利的需要,還會隱瞞和延遲消息,足夠我們逃離境內了。」
「你說的基本沒錯。」江畋有些意外的看著,一本正經分析厲害的愛德華;顯然,這位深膚色的年長者,除了為人處事和臨機應變的豐富經驗之外,同樣還有這麼懂權衡利弊、抽絲剝繭的另一面。
不久之後,眾人在黑暗中,棄船上岸後,重新看見了火光通明的城門。然而,就在眾人轉向黑暗中的城牆一角,準備越城而出的時候;安妮特卻突然開口道:「我,好像在城門,看見熟悉的人。」
然後,她又補充道:「似乎是本地的導師之一,兼搜集消息的分部副主管,藥劑師恩佐·赫雷米。但現在卻穿著城防衛隊的中尉服飾,帶領著士兵看守和封鎖城門。」聽到這句話,其他人的臉色都不由一變。
「既然如此,就需要確認一下。其他人先行離開,在城外等候接應,」愛德華聞言當即臉色凝重的建議道:「我和安妮特沿著城牆,從黑暗中靠近,設法探明對方的身份,再與你們匯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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