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死了,下了地府,受到了上到地藏王菩薩,下到小鬼差的夾到熱烈歡迎,最後才從牛頭馬面的口中知道,他是這一屆上任的新任閻王爺。
這個夢無頭無腦扯淡之極,直到感覺有人在擺弄自己的胳膊,一陣鑽心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沒有了黑暗,也沒有了那些都跟卡通人物似的牛頭馬面。
「咦?你小子睡醒了?」天機子眉開眼笑的看著方回,手上動作不停,換完藥,才道:「好啦,有道爺我的藥,你這小傷就是鬧著玩的。」
方回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大帳中,胳膊上的胸口上全是紗布,渾身的肌肉都疼的厲害,動作幅度一大,疼的他齜牙咧嘴。
突然,方回臉色一變,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一把拉住天機子,急道:「老傢伙,滿古呢?滿古在哪?她——」
「切——」天機子扒拉開方回的手,一臉不滿:「孽徒,求著道爺的時候一口一個師傅的叫著,現在又老傢伙長老傢伙短的,一點規矩都不懂。」
方回嘴巴一咧:「開洋暈,洋妞——」
「好說好說。」天機子變臉比翻書還快,臊眉耷眼的搓著手:「小子講理,不枉道爺我把家底都搬空去救你那個突厥小情人——放心啦,有道爺我出手,別說中了一箭,就算是死了,道爺都能把她從那陰曹地府給拉回來。」
「她沒事?」方回激動的叫道。
「她當然沒事了。」回答方回的不是天機子,而是秦歌。她掀開大帳的門帘低頭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身著盔甲,頭髮花白的老將軍。
秦歌衝著方回眨了眨眼睛,咯咯笑道:「說了要讓你欠我的,這回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呀?嘖嘖,真看不出來啊,方大人還真是風流的緊,說死說活不肯娶我慕容姐姐,卻在這突厥養了個小情人。」
「你閉嘴。」方回突然一聲呵斥,怒視著秦歌,皺眉道:「秦歌,秦小姐,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可若是你再說出這種話,以後朋友都沒的做。」
「你——」秦歌被方回訓的一愣,繼而一跺腳,罵道:「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娘救了你你還這麼對老娘。」
這時,那頭髮花白,身材圓滾滾的老將軍走到方回身邊,打量了方回一圈,笑道:「這位便是方回方大人吧?老夫久聞方大人才智過人,弱冠之年便身居高位,懷英與老夫提起你時也是讚譽有加,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以五千鐵騎抗住突厥五萬人多半個時辰的進攻,此戰必將名揚天下。」
方回看著眼前這個笑起來和藹可親人畜無害的老頭兒,愣了半晌,吶吶道:「這位——呃,老將軍?您是哪位?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咱們的軍隊會突然出現?」
老頭兒哈哈一笑,擺手道:「慢些慢些,老夫年紀大了,你一下問這麼多問題,是要老夫先回答哪個?」
說完,不等方回說話,老頭兒繼續道:「老夫婁師德,你自然是不認得老夫的,老夫早已告老,今次武皇特意讓人上門請了老夫,來領著二十萬大軍。」
婁師德?
方回琢磨了半天,對著婁師德赧然一笑,他這個歷史半吊子,除了狄仁傑武則天還有少數幾個壞的出了名的傢伙外,其他人還真是不怎麼熟悉,不過聽老爺子的話,貌似他跟狄仁傑好像很熟悉。
不過隨即,方回心裡便是一驚。聽這位老爺子的話里的意思,是武則天找他這個退休的老將軍出山,帶著二十萬打軍翻沙漠過草原的打到突厥來了?
想到這,方回心裡更是翻起滔天駭浪,按照老爺子的說法,他帶那五千御林軍鐵騎充其量就是個先頭部隊,而那二十萬大軍才是正主。按照時間來算,那二十萬大軍比他們晚到了將近一個星期,這也就是說,幾乎是他前腳離開,二十萬大軍後腳就跟了上來。
這說明什麼已經顯而易見了——結交是假,看起來武則天是早知道突厥內部也不怎麼和諧,所以——自己成了她的炮捻子。
又問了一下突厥那邊的事,沒有意外,左王那五萬人馬徹底奔潰了,骨篤祿好歹也是突厥大汗,有人造反,他一吹哨子,十萬兵馬集結完畢,再加上二十萬大周軍隊,前後夾擊,五萬人真的不夠看,左王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這會已經被關進了大牢中吃著免費的公家飯。
得知滿古沒事,方回徹底鬆懈了下來。結果這一鬆懈下來,就感覺渾身疼的厲害,忍不住的直吸冷氣,除了胳膊上和胸前的傷口,渾身的肌肉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宅男學施瓦辛格舉著一百公斤的啞鈴做了十組常規訓練似的,肌肉里充滿了乳酸,動作稍微大一點,就算爽無比。
「老老實實躺著吧。」天機子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小子夠生猛,刀都砍的卷了刃——看來回去後道爺真得教你點功夫防身了。」
方回直翻白眼:「合著你以前壓根就打算找個冤大頭坑一坑是吧?」
「話不能這麼說。」天機子辯解道:「道爺不教你功夫,一是你年紀大了,這練武嘛,得從小就開始。二來是你性格跳脫乖張,要是教了你功夫,一言不合你便與人動手,這不是給咱們正一觀抹黑麼。」
「——連人都沒有,抹毛的黑。」方回小聲嘀咕著。
這可算是戳著天機子的痛處了,跳腳指著方回怒道:「孽徒,你——哼,道爺不跟你計較。回去後道爺就把掌門位置傳給你,這振興門楣拯救蒼生的艱巨任務就交給你了。」
「別拯救蒼生了。」方回苦哈哈的抬了抬胳膊:「你先拯救一下你徒弟我吧,疼死老子了——快快快,老傢伙,有什麼吃了能不疼的藥嗎?拿出來。」
天機子嘿然一笑:「現在知道求著道爺了?嘿嘿,沒有——你別瞪眼,再瞪眼也沒有。這回為了救你那突厥小情人,道爺是真真的把家底掏空了,藥方倒是有,可這地方也沒合適的藥材。」說完,眼珠子轉了轉,摸著下巴賊兮兮的一笑:「藥沒有,不過道爺見你可憐,可以親自動手把你敲暈,暈了就不疼了。」
「我靠,老傢伙,你敢——」見天機子一臉不懷好意的奸笑,方回又驚又怒,話沒說完,脖子上一疼,眼前就開始發黑。
「嘿,你說道爺敢不敢?」天機子拍拍手,見旁邊眾人看的目瞪口呆,猛然發現自己老神仙的形象正在轟然坍塌,連忙表情一整,背著手,一臉嚴肅:「咳咳——讓大家見笑了,小徒性情頑劣,不分長幼尊卑,是該教訓一下——咳咳,再者,真的是沒藥了。」
方回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外面零星的火把閃爍。身上的疼痛倒是緩解了不少,慢吞吞的也能自己下地溜達了,只是後脖子上那陣酸疼就跟睡覺落枕了似的。
「老傢伙,還真他娘的下的去手。」方回揉著脖子一陣腹誹,腳步虛浮的出了大帳。
二十萬周軍就駐紮在城外不到五里處,地上的血跡和戰死的兩軍士兵屍體已經被處理過,絲毫看不出不久之前這裡進行過一場大戰,只是空氣中還未消散的血腥味詔示著這裡之前發生過什麼。
在軍營中饒了一圈,方回也沒遇到個熟人,雖然拉了個士兵詢問一番,大致也了解了眼下的狀況。
這麼說吧,武則天根本就沒想過要跟突厥建立邦交,俗話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東西突厥早在李唐時期便已被覆滅,骨篤祿復國,而且屢次犯邊——就說這些都是那個意圖挑擔子造反的的左王做的,可在武則天看來,也沒什麼區別。反正就是不能讓你好過了。
就眼前的情況來看,雙方似乎都沒有什麼動靜。城外是二十萬周軍,城內骨篤祿的突厥兵也有二三十萬,兩邊不相上下,只是遲遲沒有動作,這讓人有些捉摸不透,難道還真想談判?早這樣的話,那二十萬大軍大老遠跑到這來又是什麼意思?
方回想的腦仁兒生疼,便甩甩頭不再去想,反正現在有婁師德在,他只負責安靜的養傷就行。
一路詢問來到滿古的帳篷,正要掀門帘,卻是被人從裡面掀開,秦歌手裡端著個水盆走了出來,看見方回愣了一下,鼻子一皺,哼道:「這麼快就想你那突厥小情人了?進去吧,死不了的。」
方回訕笑一聲,撓頭道:「那什麼——秦小姐,你別介意啊,之前是我態度不好,跟你道歉。」
「道歉?說的好聽。」秦歌翻著眼皮道:「一句道歉就想打發老娘?你這錯犯的倒是容易,犯了錯就道歉——都像你這般的話,道歉若是有用,還要捕快做什麼?天下早太平了。」
方回愕然,小娘們兒這是跟哪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