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兒的害怕不是因為柳木說了要殺人的話,而是不明白自己的男人為什麼如此仇恨倭人。
滅種滅族這樣的事情,非大仇恨不能為。
如滅羯族的武悼天王,武悼天王是為漢人復仇,民間稱為英雄,但唐史官卻評:永曾之誅羯士,亦殲其類。無德不報,斯之謂乎!
這其中,五姓七望認同,連房、杜二位都認同。
其意思就是,誅殺了胡人,但是也殺害了同族漢人。沒有什麼道德的人是不會得到上天的報答,所以他兵敗身死也不過如此。
柳木也聽過房玄齡點評,當時用柳木的理解就是,大唐的文臣認為,死了活該。
「郎君,莫不能成為武悼天王。」謝星兒終於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
柳木搖了搖頭:「你不懂,我了解老房,他對天王的評價意思不是死了活該,而是勸說當年聖人,仁德比鋼刀更能得到天下。他們要找我麻煩,不是因為禮教,而是因為有幾位可能看穿我真正的目的。」
「目的?」
「就是我要對倭人滅族滅種,這事若真是在貞觀一朝發生了,不僅僅是聖人,可以說滿朝重臣每個人都要背上一個不好名聲,而傳千年。」
柳木思考再三,認為自己猜到這些學士們的心思。
謝星兒問:「那麼郎君要如何?」
「依然要講倭人滅族滅種,這件事情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阻止不了我。但在講究一個方法,這些老頭們的力量還是相當強大的,若沒辦法讓他們認可我什麼也作不了,我要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
柳木靠在馬車上閉著眼睛,再不開口。
二百里,對於大唐這個時代靠馬車來跑,可以說相當的辛苦。中途還換過一次馬,這才在三更天的時候進了長安。
柳木回到原太子府,現總舶司府的時候,已經快到四更天了。
連睡覺都沒空,趕緊洗了一把臉換衣服,然後到太極宮中準備上朝。
府內,抱琴與蕭靈兒都已經回來,謝星兒單獨找到抱琴。
在抱琴的房間內,謝星兒問道:「抱琴姐姐,今天郎君說了一句話嚇到我了。」
「什麼話?」
「郎君說,他要把倭人滅族滅種。」謝星兒自然是不會隱瞞抱琴的。
抱琴聽完後也是嚇了一跳,柳木雖然之前說過要滅了倭人,但這個滅了的意思與滅族滅種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對於朔方郡,就屬於被滅了的概念。
「可是不敢再讓外人聽到,這話萬萬,萬萬不敢外傳。」
事實上不需要抱琴特別交待,謝星兒也是不會外傳的,她們和柳木是綁在一起的人,一容俱容,一損俱損。
抱琴又說道:「我也不懂,但郎君對倭人的那種狠辣是讓我無法理解的。按理說,突厥人才是我大唐的死仇,可郎君對突厥僅限是頡利可汗一人的仇恨。」
蕭靈兒也在旁默默的點了點頭。
柳木的作派天下人都看在眼中,事實上柳木仁厚之名就是源自對大唐普通百姓與突厥人。原先許多人都認為柳木出身平民,所以對百姓好。
可在對待突厥人這件事情上來看,才真正座實了仁厚之名。
抱琴對兩女說道:「當初八百丁對戰突厥,那是戰爭。原本我以為我見到郎君第一次露出獠牙是在嶺南,對交趾的交人。現在想來,郎君第一次露出獠牙是對金德曼。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情不要再想,不許再問。」
「可是,郎君……」謝星兒還想再說什麼。
抱琴嚴厲的制止了她:「無論你想說什麼,忍住等再去江南一切由公主作主。」
「是!」聽到這件事情交由獨孤蘭若作主,謝星兒果真不再說什麼。
謝星兒確實是累了,她坐在馬車上連眼睛都沒有合一下,蕭靈兒陪著她回去休息。
抱琴卻睡不著了,抱琴是除獨孤蘭若之外與柳木最親近的人,她回憶曾經的點點滴滴,以及自己代柳木下發的一條條的命令,特別是其中許多的暗示。
抱琴發現,柳木對突厥人不錯,對室韋人也不錯,甚至就是契丹人也不算壞。
但,對靺鞨人卻不同,表面上甚至有些偏向靺鞨人,但結果卻是讓室韋、突厥、契丹人暗中有些意見,而後柳木在默許這三族壓制靺鞨一族。
這肯定是有某種目的。
而後,金德曼來了,從金德曼來的那天柳木就打定了完全吞併半島的主義。
但卻沒打算傷害半島上甚至是高句麗的百姓。
再接下來,真正下狠手的就是在交趾,是柳木的暗示與默許,馮盎才把交人變成了奴隸與半奴隸。
對倭人……
抱琴已經不想評價了,確實是打算滅族滅種。
為什麼?
抱琴完全想不明白了,她想有必要告訴獨孤蘭若,讓獨孤蘭若來問柳木。
事實上在問這個為什麼的,還有李世民。
房玄齡、杜如晦整晚都在李世民的書房,討論著柳木在倭島與江南所作的事情。房玄齡是第一個看出其中問題的,租借土地,一租就是一百年。
這也就罷了,這是為大唐謀利。
但江南發生的富戶納妾事件,當相關的文書送到房玄齡手中的時候,房玄齡越看越感覺可怕。
當真是思之極恐。
李世民整夜都在翻看關於總舶司在江南各事件的文書、卷宗。
那滿滿的幾大箱子,李世民幾乎都親自翻看過。
放下手中的一冊文書,李世民按著額頭:「依這麼發展下去,不出五十年,倭人就會出現大問題,男丁與女子的比例可能還不到一比十。」
「聖人,您算錯了。五十年,正好是三代人,其結果怕是一比五十。倭人的男子替柳駙馬四處作戰,不可能沒有死傷。五十年,就算現在是小孩子,怕也老了,也要老死了。而女子數量,卻是無限增長,若是有一百年。」
房玄齡沒說下去,這話已經很明顯,倭人怕是連一個男子都沒有了。
杜如晦接口說道:「用不了一百年,連五十年也用不了。三十年,倭島怕是一個男人都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