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後,下河村要冬修河堤的消息傳遍了十里八鄉。
一早,程處弼、狄仁傑、魏元忠和王孝傑四人,就將準備出去的高升堵在家中。
「三哥,某已經將回火步驟掌握純熟,若是三哥沒甚事,修河堤某當去出一份力。」
程處弼一甩紈絝的做派,居然向他嚷嚷著要參加下河村的冬修河堤。
高升看著程處弼,翻翻白眼,道:「你掄過鋤頭麼,運過土麼?」
程處弼傻眼皺眉,從小到大,這貨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真沒參加過什麼勞動。
狄仁傑、魏元忠也和程處弼差不多,家庭背景都挺不錯,唯有王孝傑是從底層拼殺上來的。
四人一臉的躍躍欲試,高升清楚,想不讓四人去修繕河堤,可能性很小。
只不過,四人必須留下,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讓他們干。
「先生,下河村修繕河堤乃是利在千秋的好事,豈能少了我等?」魏元忠上前便對他道。
「三哥,讓我們去吧,反正淬火、回火咱們四人已經掌握純屬,此刻修繕河堤缺少人力,我等怎能無所事事的,而不去出力?」
矮胖子狄仁傑笑眯眯的看著他,說話倒是委婉了許多。
「下河村的莊戶,修繕河堤的農具多為木製,此刻天氣寒冷,土地凍得僵硬,木製農具幹活效率定然低下。」
高升沒有直接和四人說明不能去的原因,而是說起了莊戶們的農具,和冬季修繕河堤的實際情況。
魏元忠點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尋常鐵製農具最少都要五十文一把,鋼製工具價格更高,尋常莊戶如何用得起?」
狄仁傑接過話茬,也道:「如此,下河村的河堤修繕,若是莊戶以木製農具勞作,恐怕道了開春也完成不了修繕。」
而少話的王孝傑只是點頭,目光炯炯的看著高升,等著他定奪。
聰明人總是容易解釋,狄仁傑、魏元忠和王孝傑三人,似乎理解了高升為什麼說這番話。
高升繼續道:「所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讓莊戶們儘快用上好鋼製成的工具,可就靠著你們四人了!」
四人里除了程處弼後知後覺,其他三人都算是聰明人,也免得他浪費口水多做解釋。
魏元忠感嘆著,鞠躬作揖,對他道:「先生一句驚醒夢中人,我等知道自己更適合幹什麼了。」
高升笑笑,從懷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新農具圖紙,遞給四人,道:「按照圖上所示,爾等去鍛造些鎬子、鋤頭、鏟子,以及鐵錘、鋼鑽,鋼鑿,供莊戶們使用。」
「好,我等這就去!」
魏元忠這個曾經的刺頭,卻變成了高升的腦殘粉,率先應答下來。
之前他最多是佩服高升的才能,此刻卻是佩服高升的人品,一個人承擔下修繕河堤的用度不算,而且還提供鋼製農具,便利莊戶施工,這得是多大的情懷才有這等豪氣?
一個縣男能為莊戶做到如此,難能可貴,自然獲得他的尊敬。
在工部為官的他,非常了解修繕下河村河堤需要的用度,雖然他不清楚高升的家財有多少,但這一次,僅僅是修繕下河村沿岸河堤,沒個上百貫錢的花費絕無可能。
這是一樁賠大錢、搞不好還能將高升耗乾的「善事」。
眼看魏元忠、狄仁傑和王孝傑三人,拿著圖紙走向工作室,程處弼湊過來眼巴巴的對高升道:「三哥,真不能打個商量,讓某去掄鋤頭?」
高升睹了程處弼一眼,冷聲道:「聽說午飯廚娘會做紅燒羊排,少郎君是不是不想吃了?」
程處弼愣了一下,帶著一臉的無奈慌忙轉身,屁都不敢放一個,追著三人而去。
高升看著四人的背陰,無奈苦笑搖頭,正準備去看看剛開工的河堤,剛出門,就看到老爺子和上河村的挖水老把式鄭廣,在院中敘話。
見到他出門,老爺子領著鄭廣迎了上來,介紹鄭廣與他認識。
四十多歲的鄭廣祖祖輩輩除了種莊稼,還給十里八鄉的富戶、財主看些風水,定個**,挖井賺些錢糧補貼家用。
鄭廣知道自己面前這位,就是十里八鄉傳頌的大好人下河縣男,嚇得臉都白了,慌忙要給高升下跪。
高升眼明手快,抬手拖住他的身子,不讓其跪不下去,這才笑道:「都是莊稼漢,鄭叔不必在乎那些虛禮,某這下河縣男最煩的就是這套。」
鄭廣唯唯諾諾的應諾,哪見過這樣的權貴,看來上河村坊間對下河縣男的傳聞果然是真的。
這下河村的東家下河縣男,從不與莊稼人擺架子,現在又出資修建下河村的河堤,讓上河村的莊戶都羨慕死了,好多上河村的莊戶都恨自己不是下河村人。
雖然鄭王別院對他們也不錯,可也不像這位下河縣男,金口一開,一年免租,二三年租子減半,這份豪氣就不是尋常東家能有的。
高升見鄭廣不太敢說話,主動問道:「鄭叔,某家的院子可探明了**位置?」
鄭廣見高升主動與他說尋水挖井的事情,頓時來了興趣,這可是他的老本行,當即人也不畏縮了。
「下河村背靠叢山,前臨河流,定是有地下水脈的地勢。」
鄭廣這句話說得高升點點頭,這是毫無疑問的。
說完,鄭廣對他作揖,而後抬起手指著高家後的山巒,對他繼續道:「縣男請看,高家畏於下河村後山山坳之地的前方,當是地下積水充沛之兆,只不過……」
高升微微一怔,道:「鄭叔有何難處?」
鄭廣嘆道:「高家院子下,當有不可估量的水脈,若是挖穿了水脈,噴涌而出,別說高家,就連下河村皆一片汪洋。」
高升和老爺子都傻眼了,父子兩異口同聲驚道:「這麼嚴重?」
鄭廣苦笑道:「這只是其一。」
「還只是其一?」高升鬱悶了,自己家居然建在地下河流之上。
「其二,高家地勢高,也不知道要挖多深,才能見水。」
「人力挖井,開口定要一丈見方,一旦挖穿地下水脈,如此一丈見方的開口,地下水脈的水將噴涌而出。」
「如此水量,與村前河流汛期泛濫相當,豈是人力能堵住的?到時候不僅下河村遭殃,連毗鄰的上河村也將變成一片汪洋,如此寒冷的天氣,汪洋一片,兩村莊戶怎生是好啊!」
聽到鄭廣說得如此嚴重,高升與老爺子直接傻了眼。
鄭廣哭喪著臉,最後道:「不是俺不接縣男家這挖井的活兒,而是俺不敢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