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長江波濤洶湧,但是從海洋上吹往陸地的風還是把緩緩地送往上游,沒有時間在揚州停留,兩千里的逆水行舟並不輕鬆,而且雲燁已經接到了塘報,皇帝陛下已然上了金牛古道,到達漢中之後,會坐船自漢水順流而下,他們到達岳州的過程要比雲燁輕鬆得多,一個是順流而下,一個是溯流而上,李二給雲燁的旨意卻是他不喜歡等人,他到岳州的時候,雲燁就該帶著大帝號等在雲夢澤上。
不光是揚州不能停,路過的所有城市都不能停,需要日夜趕路才能堪堪在李二到來之前抵達岳州。
皇帝出行繁文縟節極盛,但是這一回,他徹底的拋棄了那些小節,留下太子監國,自己帶著皇后和數不清的嬪妃一起出行,隨同皇帝一起出動的還有十六衛中的六衛,這其實算是李二第一次巡幸兩湖。
說是來看大帝號檢校水軍只不過是一個藉口,滿朝文武被他帶來了一大半,就知道皇帝已經開始把目光投向南方了,如今北方大定,最近的蠻族都在黑水以北,殘存的突厥人如果想要再次突襲,就需要突破最少三條防線,更何況他們如今已經在打算走匈奴人的老路了,那就是向西尋求新的安身之所。
如今西突厥的使臣就在長安,希望獲取大唐的資助,能讓他們有力量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西征,他們已經承諾,北海之地再也不會見到一個突厥人。
這次遠征的不光是西突厥,已經極度衰弱的薛延陀,苟延殘喘的吐谷渾,在草原上流浪,並且已經被侯君集快殺光的回紇人,他們預備組成最強大的一支軍隊去西方碰碰運氣。
聽說遙遠的西羅馬帝國已經在衰落,諸侯國正在內戰,這時候該是去遠方為自己的族人尋求一席之地的時候了。
突厥人的實力相比較西方勢力是強大的·可是每當中原王朝完成更替的時候,中原王朝都是最強大的時候,無數血淋淋的事實證明,一向戰無不勝的草原民族·在這個時候是沒有任何辦法與之抗衡的,有一個惡鄰居,還是早日搬家比較符合自己族人的利益。
他們堅信,會從大唐這裡得到自己需要的一切幫助,吐谷渾大長老作為最熟悉大唐國情的人,堅定地留在長安,等待和大唐皇帝會晤。
留在長安的使節不止有他們·吐蕃的大相祿東贊帶著大批的禮物,懷著一顆最誠摯的心,又來到了大唐·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夠為贊普松贊干布求娶一位公主。
遼東三國還有倭國的使節也在長安,鴻臚寺除了給他們安排了食宿之後就不聞不問,不甘默默無聞的榮華女帶著自己的僚屬,每日都會去拜會大唐的勛貴官僚,由於過於窮困,她們唯一拿得出手的禮物就是自己的刺繡。
或者是她們的堅韌贏得了大唐官吏的尊敬,從來沒有人拒絕他們的禮物,也沒有人拒絕與榮華女的會面,每一次的會面·榮華女竭盡全力的向他們訴說高麗的苦難,說道悲苦之處,滿座高冠無不潸然淚下。
她還去國子監傾訴·去弘文館傾訴,只有玉山書院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去傾訴的請求,榮華女就在玉山書院的外面·向她遇見的每一個學生和先生傾訴戰爭帶給高麗的災難。
每個人都同情榮華女,一些貴婦人甚至召開了一次義賣,所得的錢財都送給了榮華女,希望她能用這些錢給可憐的高麗饑民買一些糧食,大唐的糧食多的吃不完,那些錢應該可以買好多的糧食。
榮華女還去修路的工地看望了那些戰俘,帶了很多的衣服和食物·使節團的人日夜趕工,將它們做成高麗的服飾和食物·送給那些戰俘,告訴他們高麗沒有忘記他們,只要戰爭正式結束,她一定會要求大唐遣返這些苦難的人。
好多戰俘拜倒在她的裙下,親吻她的鞋子,可惜見面完畢,他們依然要在監工的皮鞭之下繼續進行最艱苦的勞作,除了獲得一些心靈上的安慰,他們的處境沒有得到任何改善。
長安成了那些使節們展露手段的場所,在這樣的環境下,李二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南巡,將這些呱噪的使節拋在長安,準備進行一次有益於身心的旅遊。
艦隊依然在江面上航行,沒有風的時候,只有依靠巨槳和兩岸牲畜拖著巨艦前行,險要的地方,唯有那些赤身裸體的縴夫拉著縴繩將船拖過激流。
大帝號不同,船尾部分有兩個巨大的水車樣的輪子探進水裡由船上的牲畜拉動橫杆,帶動輪子旋轉,雖然行動緩慢,但是像他這樣的龐然大物,根本不是亍能拖拽的動的。!
雲燁看著公主號如同老牛一樣在水裡航行,心中就充滿了怨念,書院什麼能把茶壺變成真正的蒸汽機?一大群人已經研究了三年了,到現在還只能讓一個茶壺帶著一條蚱蜢舟在水裡慢慢的跑兩下,更本就沒有實際應用的可能。
該死的大帝號應該是那種噴吐著濃煙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存在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沒有風就像一個痴呆老人一般步履蹣跚。
「雲侯要求過高,溯流而上這樣的速度還不滿意麼?沒有風,誰都沒法子啊,那兩架水輪就讓老夫吃驚,如今已經過了鄂州,即將到達江夏,在漢水口等待陛下的到來就是。」張亮很喜歡吃香蕉,片刻功夫一大把子香蕉就被他一人吃的乾乾淨淨。
見雲燁看那一堆香蕉皮,張亮哈哈一笑說:「老夫世居北方,對於南方的佳果實在是歡喜得緊,我船上的已經被我和兒郎們吃光了,老夫只是奇怪,你如何能把香蕉這東西儲存三個月不壞的?老夫用冰鎮了一下,結果全部變黑壞掉了。」
雲燁笑而不語,帶著張亮來到後艙,看到滿屋子的果樹,張亮都要瘋了,自己不過拿些瓜果路上享用一下,雲燁乾脆連果子樹一起栽種到了船上,看著一顆果實纍纍的荔枝樹被裝在巨大的木桶里,除了拱手表示佩服之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張公,這可是我下了大功夫的,荔枝樹早在倆年前就被栽種到了木盆里,就是為了等這一天,香蕉樹比較無趣,只需要主意不傷根,連土載到盆子裡就好,樹上的香蕉就會慢慢變熟,這個過程最少可以維持半年,當然,半年後香蕉樹就會死掉。
都說橘生江南為橘,江北為枳,這是一個錯誤的說法,只要滿足植物的各種生長條件,北方也能種出香蕉來,只不過代價太大,不值得如此做而已。「
「老弟如此奢華就不怕那些隨同陛下一同前來的酸丁說胡話?」張亮還是覺得這樣做非常的過份,他認為自己以前被人家說成奢華無度實在是太冤枉,和雲燁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裡,除了沒有美女,剩下的享受幾乎是人世間最頂級的,吃個香蕉而已,沒必要把香蕉樹也搬到船上來吧?
「張公,這些東西可都是我自己花了錢的,你看,買香蕉樹付給了農家銅幣,所以不虧欠農家,種香蕉樹付給了果農銅幣,所以也沒有虧欠果農,運送這些東西我也付錢給了各地的腳夫還有縴夫,所以也沒有虧欠他們,至於我的錢都是正大光明賺來的,所以也不虧欠國家,既然我誰都沒有虧欠,而且還有無數的人因此而受利,你說我為什麼要擔心那些人的攻訐呢?換句話說,我花我自己的錢關他們屁事。
「不妥,不妥,這樣大大的不妥,節儉才是上策,就算是你花的是你的錢財,那些人也會找到攻訐你的藉口,老夫當年德行不修的評價就是這麼來的,不可不防。「
雲燁笑而不答,繼續帶著張亮往後走,公主號上不但有果樹,還有各種嶺南的各種特產,巨大的螃蟹在水槽里吐著泡泡,張牙舞爪的龍蝦糾纏不休,雲燁從一箱子土裡刨出來一個黑蛋蛋對張亮說:「這是一種蘑菇,名曰豬拱菌,炭火烘焙之後最是美味,可惜還有一種叫做瘦骨龍的魚,吃過之後唇齒留香三日不絕,就是抓起來非常的艱難,如果不是擔心陛下吃上癮,造成嶺南百姓的死亡,我連它都不會放過。
張公,你看看這些扇貝,都張著口子,就說明一個個都是活的,「雲燁說完這句話這句話拿了一根樹枝子輕輕地捅一下,那些扇貝就紛紛合上貝殼,動作非常的整齊。
「這條鯊魚有何用處?「張亮猛地一抬頭就看見一條巨大的鯊魚窩在一條水槽里,眼睛瞪得溜圓的看著自己,嚇了一跳,走遠了才指著鯊魚問雲燁有和用途。
「這個是用來送給魏徵的,老傢伙害得我流竄嶺南三載,此仇焉能不報,為了陛下臉面好看些,只好用鯊魚來當禮物了。「
「哈哈哈,老魏慘了,別人的禮物一定都是善物,唯有他獲贈一條鯊魚,真是有趣。「
「張公誤會了,我只是告訴魏徵,他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你把自己比作了鯊魚?」
「嘿嘿,張公,你我二人就是這大海里最兇猛的兩條巨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