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羊河上竹筏穿梭,現在一到休息日,就有很多的人前來坐竹筏,在清澈見底的小河上隨波逐流,放鬆身體什麼都不想,頭靠在青色的竹子上,傾聽竹筏划過水面的聲音本就是一曲最美的樂章,頭頂上的白雲如棉如絲,不停的變換著形狀,一會像奔騰的駿馬,一會兒又像蹲坐的白兔。
不需要酒,也不需要茶,只需帶著一個空空的皮囊,這山,這水,這雲彩就可以把你疲憊空虛的心填滿。
人流如織,有女子眉目傳情,有男子縱聲高歌,衣袖揮舞間有暗香傳動,關我何事?
我只需這山,這水,這片白雲。
雲燁錯了,他還需要去撐筏子,小秋已經掛在竹篙上了,抱著竹篙看著要飄走了竹筏哇哇哭,辛月手忙腳亂的拽著小秋的衣服不鬆手,她也快要掉下去了。
兩個傻女人,不會把竹篙鬆開麼?雲燁提起竹筏尾部的竹篙,往回撐,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小秋從竹篙上面解救下來,缺心眼的才把竹篙往石頭縫裡插,掛到上面才是活該。
好好的一篇散文被她硬生生的毀了,辛月還總說她伶俐,就這樣的伶俐法?把自己掛在竹竿上胡亂蹬腿像個猴子。
對面竹筏上的女子才叫伶俐,捲起衣袖,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唱歌跳舞,引得書院裡的群狼長嘯不已。
「不許看」,辛月把雲燁的腦袋強行扭過來,她烏黑髮亮的頭髮上夾著一個黃玉的髮夾。上面鑲滿了水鑽,陽光一照,光華四射。看到這東西,雲燁才回想起自己已經被定親了。
話得從三天前說起,在辛月再一次長久的逗留雲燁屋子後,他被幾個老傢伙強行拽到河邊,進行了一場充滿誘惑而有威脅意味極其深重的談話。
「小子。你撿便宜了,老辛如花似玉的孫女看上你了,怎麼樣。什麼時候訂親啊?」李綱的話說得宛如逼婚的黑社會老大,也不看看七十歲的老傢伙了還能活幾天,有這麼逼人定親的嗎?
「少年人就是每個下處。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老辛你也放心的下,要是老夫,早就家法伺候了,還有把孫女嫁給他這麼好的事?」元章先生在旁邊敲邊鼓。
從旁邊沒事溜達的孫思邈搭話了:「辛月這孩子身段長得好,是個宜男像,你小子娶過來有福了,你雲家不愁沒有子孫繼承家業。」老孫從長遠為雲家考慮。
「小子,人家閨女的名聲全被你糟蹋了,你如今話不給句話。是否看不起我們幾個老頭子?也罷,明日老夫就收拾行李,準備回河西老家,頤養天年就是,再也不在這塵世間打滾了。」離石先生滿臉滄桑。
「丟人啊。也虧的面前就只有幾位老友,否則老夫哪裡還有顏面活在這世上啊!」捶胸頓足就是玉山先生的最大殺招。
眼前閃過李安瀾那張熟悉的面容,旋即又隱沒在無邊的黑暗裡,雖說有一種中了仙人跳的感覺,雲燁還是笑著說:「能娶到辛月,是小子的福分。那裡有其它的心思,幾位老先生多慮了。」
心裏面有些疼,雲燁臉上卻帶著笑。
辛月是個極好的姑娘,娶到她的確是福氣,只是我為什麼就高興不起來呢?雲燁問自己。
老先生們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他們道德觀念的底線,如果稍有猶豫,就會釀成大的災難,不管對書院還是對自己。
雲燁感覺到場面氣氛一松,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和。
「老夫就說嘛,月兒這麼好的孩子,那有人捨得往外推,老哥幾個今天丟人是丟大了,小子,不許說出去,否則把你的腿打折。」元章先生惡狠狠的警告雲燁。
沒人再理會他,幾位說說笑笑的會書院,玉山先生似乎正在接受他們的賀喜。
「還沒說定親的事哪,您幾位是不是回去的有些早?」雲燁很擔心他們讓自己明天就結婚,那比黃鼠還丟人。
李綱從來就沒好話:「當你是個人物。才跟你說一聲,要不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插嘴的份,這事情老夫等人自會找老夫人商議,你就閉上嘴,好好干你的事情,少操心別的。」
太清楚自家人了,奶奶,嬸嬸,姑姑,姐姐一大群女人,閒著沒事就嘮叨將來的雲家女主人是什麼樣子的,這下子給了話頭,家裡還不鬧翻天了。
奶奶果然用最快的速度給雲燁訂了親,還把他的黃玉髮夾作為雲家的家傳寶物送給了辛月,這一下子,讓本來還有幾分不滿的玉山先生老懷大暢,看著在孫女發間熠熠生輝的髮夾,連幹了三杯酒,對雲燁的識趣很滿意。
辛月戴著髮夾在書院顯擺了一大圈,贏得了全部女眷的讚嘆,自己若無其事的裝作一副羞澀模樣,回到閨房,就坐在銅鏡前左看右看,一個時辰後才戀戀不捨的摘下髮夾,用綢布包起來放進梳妝匣,放在最隱秘的地方,臉上帶著笑,笑著笑著忽然捂住了羞紅的臉,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東羊河上的兩人各有心事,一個看一眼就對方就臉紅一次,一個如同呆頭鵝般的神遊天外。只苦了小秋,弓著腰努力的控制著筏子不要撞到岸邊。
河水很淺,只到人的腰部,清澈透底,沒有大魚,只有一條條指頭長的小魚在水裡嬉戲,辛月把長長的頭髮解下一綹,趴在筏子上逗小魚,不時發出陣陣歡笑。
十六歲的唐朝女子女子,發育的很美好,看著辛月完美的曲線,雲燁有些口乾舌燥,強自壓下心頭的邪火,忽然起了玩性,就和辛月並排趴在竹筏上,分過一綹頭髮逗弄小魚。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玉山書院成了長安城裡貴人們一個新的遊玩去處,不到十里的東羊河上飄滿了竹筏,有滿臉鬍鬚的老者,有戴著錐帽掩著輕紗的年輕女子,自然也有追蜂逐蝶的浪蕩子,一些窮苦出身,卻又自持有幾分才華的窮書生也出現在河岸邊,捧著一卷書,嘴裡不知所云的念著亂七八糟的詩句,希望可以引起河上貴人們的注意。
雲燁和辛月很吸引眼球,不是因為兩人是金童玉女,而是因為兩人玩得最開心,最有童趣,大聲的笑鬧讓正人君子不齒,讓青春少女嚮往。
辛月告訴雲燁,在劍南的老家,也有一條小河,每到天熱自己就喜歡坐在家門前,看那些男孩子游水,很有趣。
雲燁小聲嘀咕,辛月聽了半天才應清楚,他嘴裡不斷的念叨著:「虧了,虧了,虧大了。」
「什麼虧大了,你少了銀子?」辛月很奇怪。
「你看那些男孩子游水,我覺得虧大了。」
「為什麼,什麼虧了,」新月不明就裡。
「我小時候在河裡游水,都是不穿褲子的,全身都光著,現在想起來,肯定有和你一樣的無聊女子偷看,所以虧大了。」雲燁說的滿面愁容。
「你這個死人,編排我。」發狂的辛月在雲燁胳膊上使勁的擰,雲燁的慘叫和辛月的笑罵傳遍了河面。
把躺椅搬上竹筏的離石對躺在旁邊看書的玉山說:「老辛,那是你孫女,叫那麼大聲,你也不管管。」
「為何要管,她丈夫就在旁邊慘叫,沒見他有意見,老夫為何要管,小兒女的笑鬧而已,反正那丫頭現在姓雲,不姓辛,教好了,是那小子的福氣,教壞了,他就忍著。『玉山先生一副放任自流的態度。
玩鬧了半天,肚子餓了,看別人都有吃的,在筏子上吃的愉快,喝的美味,只有他們三個沒有帶食物,小秋肚子已經開始響了。辛月從來沒有這樣高興過,餓死都不下竹筏,打算以後就住在竹筏上了。
雲燁無奈,只有扯開嗓子喊那邊帶著老婆孩子遊河的黃鼠。
今天是書院放假的日子,所有的人都休息,黃鼠一向羨慕貴人們沒事就遊河的風雅習慣,跑到管事那裡去要一個竹筏,結果被啐了一大口唾沫,說書院的筏子是給貴人們準備的,你一個盜墓的要什麼筏子,沒見好多書院學生都等著領筏子呢,你要可以,等半夜吧!
擦了臉上的唾沫,黃鼠發了狠,不就是一個破筏子嗎?至於啐老子一臉唾沫?還半夜,半夜就是他娘的盜墓時間,誰家半夜遊河?
黃鼠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漢子,給老婆孩子做了承諾,殺頭都要完成,山腳下多的是竹子,挑大的砍十幾棵回來,連夜就扎了一個大筏子,今天河上最顯眼的筏子就他家的。
聽到侯爺喊,趕緊撐過來,一家三口給侯爺見禮。
「有沒有吃的,我快餓死了。」
別說,黃鼠準備的充分,有雞有肉,還有炸的乾乾的小魚,醪糟不會少,英娘做的鍋盔酥香,最有嚼頭。
「侯爺,咱書院放了一個月的大假到底為什麼呀?」黃鼠趁著侯爺換氣的功夫問。
「每年都會放兩個月的假,一次在夏天,一次在冬天,不過今年早了幾天。」雲燁對黃鼠說。
「為什麼要早放假啊,我家的醪糟還沒買完呢。」英娘插了一句話。
「因為有個喪門星要來,為了不讓書院被糟蹋,只好放假了,你家的醪糟送到窯上去,肯定買的快。」
往日熱鬧的書院門口今天冷冷清清,許敬宗看看空無一人的書院,又看看身後一大車的行李,苦笑著搖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