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吉拿著剛剛從成都府遞上來的狄仁傑奏章,一路小跑著來到了皇后的蓬萊殿內。
當李治跟武媚聽到花吉恭敬的遞上奏章,說出是成都府的奏章時,兩人的心裡則都是不由自主的一顫。
皇室宗親的處置在上一封奏章上,已經清楚的稟奏了,包括房陵公主的死,都做了詳細的說明。
但上面並沒有哪怕一個關於劍南道官場上,官員名字的出現,以及對他們的處置。
而今這一封奏章與剛才那封相隔不過半天便遞了上來,顯然狄仁傑對於如何處置劍南道眾多官員,已經有了決定。
或者說,李弘已經決定了是重組劍南道官場,還是繼續沿襲以前的劍南道官制,怕是都在這一封奏章上了。
李治看著放在眼前的奏章,並未在第一時間打開,而是靜靜的望著那奏章的封面看了又看,才緩緩開口道:「三省六部有多少人打算前往劍南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並沒有給三省六部任何旨意,現在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員,並沒有人離開長安前往劍南道治所成都府。」花吉緊忙把從尚書省得到的消息告訴了李治。
「皇后以為呢?」李治翻著眼睛看了一眼武媚問道,身後的小丫頭李令月,這個時候又開始賣力在給她母后按摩著雙肩。
「您是皇帝,您來拿主意吧,李弘沒有給三省六部任何訊息,這是等著您給他善後劍南道事宜呢。」武媚笑了笑,眼睛從那份奏章上挪開。
兩個人揪心的是,這份奏章里可能出現的人名,怕是都將會被罷官免職,或者是直接放入大牢內了。
劍南道官場的地動山搖,顯然是不可能阻止的了了。
「您……您們為何不先看看奏章再說呢,萬一皇兄大發慈悲,劍南道一個人也沒有動呢?」李令月縮著脖子看了一眼李治,悄悄說道。
「你以為你皇兄是那樣的人嗎?」李治白了「馬屁精」一眼,冷冷的說道。
「那可說不好,反正皇兄在青城山遭受了遊俠的刺殺,那為首的女遊俠就沒有被皇兄懲治,啥事兒也沒有,這不現在正跟著白純在回劍南道的路上。」李令月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立刻出賣李弘喜好美色的本質。
「你皇兄是出了名的見了美人走不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但凡跟他有過交集的女子,只要身段、相貌上佳,都被他劃拉到了東宮裡了,就連倭國、大食的公主也沒有放過不是?一個女遊俠,估計就是傷到了他,只要長得漂亮,你皇兄啊……完全是可以做到概不追究、網開一面的,對了,你不是一向還比較支持你皇兄,在美人兒一事兒上的行事方式,怎麼今日卻突然告起狀來了?」武媚說道最後,才想起這不符合李令月平時對她皇兄的行徑啊。
而旁邊的某人,心裡則是對李弘在這一方面充滿了濃濃的羨慕嫉妒恨,這不孝子也不知道積了什麼德,這眨眼間就已經是妻妾成群、身邊美女如雲了。
而且看那太子妃裴婉瑩等人的和睦相處,一點兒都沒有吃醋暗鬥的樣子,讓他心裡更是羨慕嫉妒恨,不像自己似的,出征一趟安東,雖然弄回來了兩個美人兒,但若有若無的因為皇后的關係,自己就是不敢向李弘那般似的,明目張胆的接到宮裡來。
李令月撅了撅小嘴,兩隻小手在武媚的肩膀上不停,嘴裡嘟囔道:「還能是什麼事兒啊,婉兒聽到此事兒後就開始悶悶不樂了,深怕皇兄把她給忘記……。」
「不對啊,李弘跟上官婉兒的事兒……這……上官儀同意了?」李治腦門子上明顯寫著羨慕嫉妒恨,詫異的看著李令月問道。
「不知道,但婉兒每每在上官儀跟前興高采烈的談起皇兄,哪怕是稍微露出愛慕之情,她爺爺都是跟老年痴呆似的,只會笑呵呵的點頭附和,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李令月聳了聳肩膀說道,老年痴呆這個詞兒,還是上一次跟皇兄前往宗室時,看著一位痴痴呆呆的親王,李弘偷偷告訴她,這便是老年痴呆的狀況。
李治無奈的搖搖頭,小一輩的事情不去理會了,何況上官婉兒跟李弘,在皇宮裡眉來眼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至於往後的事情,由他自己折騰去吧。
武媚敏銳的察覺到了李令月嘴裡,上官婉兒心裡因為那女遊俠而興起的一絲絲醋意跟擔憂,不過李弘往東宮劃拉女子,她倒是很願意的,所以也並沒有把此事兒放在心上。
那份奏章終於被李治打開,果然是如帝、後二人所料,那長長的名單看的李治差點兒直接就當場犯了眩暈症,劍南道總共大大小小官員名字七十八人,都被李弘罷官免職、或是追究責任。
武媚拿過奏章時,還沒有任何表示,肩上兩隻小手的主人,已經開始咋舌了,她還是頭一次聽說大唐,一下子就罷免問罪七十八名官員這麼重大的事件。
張口結舌之餘,倒是發現她母后很是鎮靜,只是微微嘆了口氣,掃了一眼那上面的名字,悠悠的說道:「這要是加上那些皇室宗親,劍南道官場一下子空出了一百多個官職,陛下,此刻雖然有狄仁傑坐鎮劍南道,但三省以及吏部等,都得派人即刻前往劍南道輔佐狄仁傑處理劍南道事物了吧?」
李治臉色寫著一絲不滿跟不服氣,狠狠的搖頭自嘲道:「朕這個皇帝現在當的,成了他李弘的臣子了似的,這些年都是給他李弘善理後事,等他回來了後,誰也別攔我,看我怎麼收拾他。」
說完後,也不理會武媚跟李令月母女兩人,背著手就走出了蓬萊殿。
望著李治背影的母女兩人,只是隱約聽到李治吩咐著花吉,召集三省六部的官員前往紫宸殿。
從劍南道進入嶺南道則便是需要跨越一道天塹:長江。
而也是因為長江的存在,使得大唐朝廷對劍南道可以形成有效的控制,但對越過長江後的南詔,則就不像是對淮南道、江南東西兩道那般好控制了。
地形複雜、多山密林,使得大軍在進入劍南道後就已經變得異常難行,而當費力的越過長江,進入嶺南道後,密林與濕熱的空氣,以及多雨的天氣,便迫使著從京畿道而來的人們,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不良反應。
兩百多人的隊伍在跨越了長江,穿梭密林與群山之後,便是一條唯一的官道,前往南詔「王城」太和城的官道。
無法、無天、袁恕己、郭侍奉等人,已經在此久久等候,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被李治晉封為雲南王的細奴邏,以及他的父親舍龍,包括他的兒子邏盛炎。
在這些人的身後,則是由南詔的眾臣與袁恕己、郭侍奉率領的浮屠營分列兩側,等候著迎接大唐的太子殿下李弘的到來。
細奴邏與他的父親並不是很相像,但細奴邏與他的兒子邏盛炎,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年輕十幾歲的細奴邏,而這一次大唐的大朝會,細奴邏則是只派了手下前往長安拜賀,並未讓其子邏盛炎前往。
所以細奴邏在得到大唐太子李弘將要到達太和城時,眉頭一連皺了三四天,他不知道大唐太子此舉,是因為自己對唐王朝的不尊重,還是說真是大唐王朝要借道,只是單純前往安南都護府的宋平府。
兩百人的騎兵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戰車在前行,從行走的氣勢上並不能發現,這是一支老師遠征,身心疲憊的小股部隊,而是給人一種沉穩如岳、殺氣凌厲的感覺。
黑色的甲冑、整齊的戰馬,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光芒的兵器,都讓人不敢小覷這一支只有二百人的騎兵。
「是否是殿下已經到來?」細奴邏眯縫著小眼睛,遠遠眺望著,而後對身前的袁恕己問道。
「應該是吧。」袁恕己露出微笑,看著細奴邏的小眯縫眼說道。
袁恕己不過三十來歲,而細奴邏也不過是四十歲上下,兩人從第一次見面,就沒有給彼此留下好感。
特別是當袁恕己、郭侍奉與無法無天匯合後,四人率領著浮屠營的八千人,到達南詔的都城太和城下時,竟然在太和城外紮營一宿,才被細奴邏「請進」了太和城。
而在接下來的歡迎宴會上,細奴邏一直對無法無天率領的四千浮屠營,嚴密看守的蒙著黑布的馬車充滿了好奇心,旁敲側擊的向袁恕己等人打聽著。
只是讓細奴邏失望的是,無論他怎麼問,人家都能回答的滴水不漏,而且人家因為身為太子殿下的中央軍,也並沒有把自己這個大唐皇帝賜封的雲南王放在眼裡。
在喝酒時,甚至敢掠過自己的兒子,直接跟自己較勁,兩人面不改色的一連幹掉幾大碗酒,眼神卻是從淡淡的無趣變成了凌厲的敵意,誰也看誰不順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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