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錦商和沉莞香來到酒館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其他四人已經到了,衛承敦忙挪開位置讓二人坐下。
沉莞香從來是滴酒不沾,衛承敦給她換上了杯溫荼,又問道﹕「剛才還在說你們怎麼遲了。」
沉莞香和郁錦商對看了一眼,郁錦商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道﹕「鄭院使在御藥局遇襲受傷了,雖沒有危及性命,但還是昏迷不醒。」
所有人都愣了,衛承瑜說道﹕「我們還在想鄭大人可能跟這起案子有關係,可是連他也…」衛承瑜看過方末那封書信以後,對鄭陸聲也不禁懷疑,只是如今他也遇襲,衛承瑜不知道還可以說些什麼。
溫玄瑾卻提出了質疑,道﹕「有可能是他自己故意弄傷自己嗎?我們這邊才對他有了懷疑,那邊就受傷了,哪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或許他知道我們在懷疑他,故意演這樣一場戲呢?」
溫玄瑾說的不無道理,沉莞香卻否定了他的推論,「我給他看過,他是後腦受傷,那傷口是被硬物所傷,從傷勢和角度去看不會是自己能造成,而且使他昏迷不醒最大原因不只是頭上的傷口,還有背部的一刀,那一刀就差點要了他的命,如果說頭上的傷口真的是自己造成,那麼背部的傷口呢?」
她頓了頓,又說道﹕「一個人若想往自己背部插上一刀也絕非不可能,可是往自己心肺或是腰腹下手豈不是更容易,我也說了那一刀幾乎要了他的命,如果真的為了不讓我們懷疑他而演這場戲,把自己的頭給砸傷就可以了,何必真的把自己的命也拚上?」
東陵慕英聽得出神,一直沒有搭上話,她心不在焉的拿起面前的酒杯,卻沒留意自己的手碰上了燙手的茶壺,一陣火燒般的疼痛頓時刺激到她,呀的一聲忙把手伸回來,眾人大為緊張,衛承瑜忙拉住她的手仔細的打量,眉頭緊皺的說﹕「想什麼呢?也不當心一點。」說著,忙讓沉莞香給她上藥。
沉莞香邊給東陵慕英上藥邊慰問她,她卻問了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莞香姐,你們說鄭大人是在御藥局遇襲受傷,那麼你們在御藥局有看到什麼或是撿到些什麼嗎?」
沉莞香愣了愣,搖頭說道﹕「沒有,只是鄭大人應該曾經有反抗,因為現場很是凌亂,藥材灑得滿地都是,爐火上的藥罐都打破了幾個,要是說特別的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可能跟兇手糾纏的時候撞上了藥罐子,因為他的衣袖有一截像被火燒燻過的痕跡,怎麼這麼問?」
東陵慕英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手上包紮的傷口,「我們先回宮看一看。」
回到紫都眾人便往御藥局走去,宮女內監們都在忙著收拾地方,看見他們幾人忙停下手腳行禮請安,衛承瑜說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宮人們應了一聲紛紛退下,整個御藥局只剩下他們幾人,他們分別找尋看看有沒有別的漏掉的線索,雖收拾了一部分還是凌亂得很,地上還有著斑駁的血跡,看來當時的情況甚是激烈。
溫玄瑾抬眼一看,一個火爐上還熬著藥,藥罐子已經在冒煙,「不是說藥罐子都打翻了嗎?這裡出了狀況誰還來熬藥?」話音剛落,一個內監走了進來,看見了幾位貴主兒忙躬身請安,衛承敦認識他,他是秦昭儀身邊的內監安福。
衛承敦看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問道﹕「安福,瞧你副緊張的模樣,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不用伺候你家主子嗎?」
安福忙回道﹕「回三爺的話,就是咱家主子差奴才來的,主子她身體不好每天都要喝藥您是知道的,今早本來讓御藥局幫忙給熬藥,那會兒鄭大人也在這兒,大人讓我下午來取藥的,怎知奴才來到的時候才發現出事情了,主子的藥都給打翻了,奴才當下心也慌了,主子的藥湯可誤不得,所以待情況處理好了又再煎一次藥,這會兒奴才便是來取藥的。」
東陵慕英來到安福身旁,問道﹕「安福,你說你早上來的時候鄭大人還好好的,那麼你記得那時候大概是什麼時辰?可有留意到鄭大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安福朝她躬了躬身,又回道﹕「回千歲爺的話,奴才記得那會兒是辰時七刻,因為咱家每天都是辰時四刻就醒來,奴才就會到御藥局讓他們煎藥,因為奴才今天有點事給耽擱了,所以出門晚了點,來到御藥局時藥典大人還問奴才怎麼今天七刻才來,所以奴才知道,至於鄭大人…」他皺眉認真的想了想,搖頭說道﹕「奴才看見他時他正在抓藥,看上去也沒有什麼什麼不對勁的,就是臉色看上去疲倦了點,大概是昨晚值班的原因吧!」
辰時七刻是他們剛出宮不久,衛承瑜聽著,問道﹕「你看見他在抓藥,知道他抓的是什麼藥嗎?」
安福臉色有點為難,賠笑的說道﹕「回五爺,奴才目不識丁,對藥材更是一竅不通,再說奴才也不好過問,不過…奴才聽到大人向藥典大人要了些仙蟾、黨參,還有…」他又搖了搖頭,「奴才真的不記得了。」
正以為沒有其他線索的時候,安福又說道﹕「對了!奴才還記得鄭大人還要了些中藥,好像說是要做個香囊。」
離開了御藥局,衛承瑜看見東陵慕英一話不說,問道﹕「慕英,你說到御藥局看一看,聽了安福說的,你怎麼看?」
東陵慕英沒有說話,只是朝沉莞香笑了笑,沉莞香回了她一個微笑,拿出了一個香囊,交給了衛承瑜,道﹕「我們也不是毫無收穫,剛才我和慕英在角落撿到了這個香包,裡面的是赤箭、甘松、廣木香、**、紫蘇和甘草,它們都有行氣止痛、止咳喘驅寒氣的功用。」
衛承瑜聞了下香囊,又問道﹕「那麼剛才安福說的仙蟾、黨參也有這些功效嗎?」
沉莞香說道﹕「它們有治肺氣不足,止咳定喘的功效,跟剛才說的大同小異。」
衛承瑜皺了皺眉頭,「那麼兩者有關聯嗎?」
東陵慕英笑了笑,接下說道﹕「昨天我有點不適,但是因為答應了皇姑母陪她一同給顏妃誦經,所以只好撐下去,後來待皇姑母走開了就撐不下去差點暈過去,幸好鄭大人及時出現,他拿了個香囊讓我聞了聞,那味道跟這個好像。」
溫玄瑾拿過了衛承瑜手上的香囊,又聞了下,不以為然的說道﹕「好像就是不一樣了,但是也奇怪,鄭大人好端端的把一個香囊帶在身邊為了什麼?他身體素來也是很好的。」
「也許因為他是個大夫吧!那麼把一個放滿藥材的香囊帶在身上也不奇怪呀!也可以以防萬一,像慕英一樣,就是因為鄭大人帶了個塞滿藥材的香囊在身邊救了她一把。」衛承敦個性直接簡單,思考事情不如其他人那般複雜,他認為一個大夫帶了一個藥囊在身上也是正常的。
從開始就沒說話的郁錦商拿過香囊交到沉莞香手上,道﹕「罷了!現在說什麼也是無用,待鄭大人醒過來直接問他不就好嗎?對了!溫玄瑾,你跟三爺到了德盛藥坊有什麼發現嗎?」
溫玄瑾還沒說話,衛承敦就搶著說道﹕「也沒什麼了,只是我們從藥坊掌柜口中得知件事,他們藥坊是不會給客人把藥材研磨成藥粉的,所以我們就想著方末那些野山參粉要麼就是從別的地方買回來,要麼便是從藥店買回來以後自己給磨成藥粉的。」
溫玄瑾正想跟沉莞香說什麼來著,衛承敦忙把他給拉開,擋在他和沉莞香中間,笑著跟郁錦商說碰見了徐遠福的事,還道明相約了今晚一聚的事,郁錦商頓時笑逐顏開,說道﹕「徐大哥來永州了?也好,上一次匆匆一別也來不及說些什麼,今晚就好好聚一聚。」說著,邀請衛承瑜他們幾個一同前去。
衛承瑜和東陵慕英卻相對一笑,東陵慕英又瞧了眼衛承敦,笑著說﹕「我們去自然是好,但是我倒想問一問咱們的三爺,你跟瑾大哥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們,怎麼總覺得三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了?」
衛承敦愣了愣,忙笑道﹕「沒…沒有,我能有什麼瞞得了咱們聰明的千歲爺呢?」說著,他不經意看了看溫玄瑾。
溫玄瑾知道衛承敦在想什麼,他卻沒有理會,朝他伸手說道﹕「拿出來吧!我倒想把事情問清楚。」溫玄瑾這句話讓眾人摸不著頭腦,紛紛向衛承敦投向好奇和疑惑的目光,衛承敦也沒有辦法,嘆了口氣從懷裡拿了張紙出來,原來便是那張藥方子。
溫玄瑾一手奪過來,拍了拍衛承敦的肩膀讓他退開,他朝沉莞香笑著說﹕「沉醫官,我想請問一下閣下給我的這張藥方到底是根治些什麼的?怎麼藥坊那個抓藥的看見了藥方便問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呢?」
沉莞香恍然大悟,拿過了他手上的藥方子,抿嘴一笑道﹕「這個呢…上面寫的都是些理氣調中,補肝腎強筋骨的藥材,對你們男子身體是有莫大益處的。」
溫玄瑾看著她,半信半疑的說道﹕「這麼簡單?那為什麼那抓藥的又說什麼要事半功倍還要加入羊腎和豬腎,這又是何解呀?」
東陵慕英聽著是越來越好奇,拿過了沉莞香的藥方子仔細的看了看,頓時一笑說道﹕「啊!這不就是補腎的嘛!在華山的時候我的三師叔就經常熬這個給師兄弟他們喝,說是對他們的心肝脾腎都好,還說男子補腎的功效特好。」
東陵慕英話音剛落,郁錦商就咳了兩聲,衛承瑜忙把她拉回來,搖頭示意不要說下去,東陵慕英看了看溫玄瑾,頓時明白了,忙用手掩著嘴巴,東陵慕英個性直爽,在華山的時候她就經常幫寧之凡熬這個藥湯,還拿這個跟師兄弟們開玩笑,所以剛才她那麼輕鬆就說了出來。
沉莞香搖頭一笑,道﹕「溫將軍,其實我的原意也不是這樣,我也沒想到那位抓藥的會一語道破,只是碰巧的在之前看我父親的醫書時看到了這藥方子,記了在腦子裡,恰巧裡面也用上了人參,所以便寫下了這個藥方子給你而已!絕對沒有要作弄你的意思。」
溫玄瑾看了看其他人,最後嘆了口氣,說道﹕「罷了!想想也沒什麼,只是我想弄清楚而已!」
衛承敦在一旁看著,不禁鬆了口氣,隨即笑著說﹕「好了!沒事就好,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那個人也不知道我們是誰…」
他話還沒說完,一把聲音就響起,「找到各位就好…」原來是鄭馨,她朝他們跑去,停下來以後就不禁大口大口的呼吸,喘著氣夾雜著咳聲的說道﹕「譚姑姑…譚姑姑她…」
鄭馨還沒緩過來,東陵慕英忙撫著她的背,「你慢慢說,譚姑姑怎麼了?」
鄭馨站直身體,接著自己胸口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笑著說﹕「譚姑姑她好像醒來了。」眾人一愣,反應過來後忙跟著鄭馨回去玉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