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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托媒婆在于闐王城給武威訂下了一門親事,我這次隨商隊去建康的任務之一,就是帶你二哥回西域完婚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路過的一位白衣少年應該和長安弟相熟,笑著給我長揖行禮,我也趕緊躬身還禮,目送少年走下山去。
「大哥,你不會在和我說笑吧!我們阿媽那麼通明事理,怎會做出如此荒誕的決定!」長安弟不解的叫道。
「長安,讓你二哥回西域完婚何來荒誕之說?修身而後齊家,齊家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可是你們這些讀書士子頂禮膜拜的聖者之言!」
三弟對於家母的質疑不遜之言,讓我有點不快!
「大哥息怒,你誤解我了。呵呵,二哥上次過來和我說過,今夏他的太學就修滿了,通過朝廷的經策之試後即可入仕為官,至少也可在江南諸郡謀個縣尉之職。這個時候回西域完婚,山遙路遠來回至少一年之久,豈不是耽誤了他的前程!家母煞費苦心送我們前來中土修學,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嘛。」
看到我面帶怒色,長安弟趕緊上前施禮陪笑道。
「南方大晉朝選官任事孝廉為先,就算武威告假一年回鄉省親侍母,官府應該也會恩準的。如果連這點要求都不批准,南方這官不當也罷!你兩個小娃不會打算這輩子都不回西域了吧!」
想起母親于闐夫人思念二弟、三弟時夜不能寐、茶飯不思的慘狀,我拿出了兄長的架勢斬釘截鐵的決定道。
「大哥言重了,長安這些年做夢都想著回到清風澤,和家母、兄長團聚,那是何等的樂事!怎奈學業未成,我不能辜負了阿媽的殷殷之情!」
說到傷心處,還是個孩子的三弟長安盡然雙肩低垂、涕淚俱下了起來。
我的心中也不禁一熱,緊緊把可愛的小弟擁在了懷中。
「大哥,阿媽給我相中的這位二嫂是誰家的女子?我有沒有見過?」情緒平復之後,長安孩童般的笑問道。
「你猜猜看,王城親戚家的小女,給你個範圍!嘿嘿!」
我在旁邊的石階上坐了下來,童心未泯的和三弟擺起了龍門。
「親戚家的女子?和二哥年齡相仿的表姐有四五位,不會是表姐蘭果爾吧!」
猜到這裡,連長安弟自己都不禁爆笑了起來。
幼年時在清風澤老家,那個又黑又胖的表姐姐蘭果爾老是喜歡欺負他,所以長安弟至今記憶猶新。
「你才對啦長安!哈哈哈!」我已經樂得不能自己了。
「果真如此,二哥打死也不會跟你回去!」善良的長安弟擔心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就由不得他了!」我幸災樂禍道。
「二哥滿腹經綸、風流倜儻,爺爺多年前就在建康城外給他置下了一處偌大的田莊美宅,接下來又是新官上任錦繡前程!江南高官士族人家的美貌佳人趨之若鶩,如今家母卻要他回鄉娶東施般的蘭果爾表姐為妻。呵呵,真是愁煞人也!」
長安又怕惹我不快,一個人苦笑著喃喃自語道。
「咱家在建康城還有田莊?」我開心的問道。
經過祁山馬場、終南山下的易寨之後,我對於爺爺在建康買田置業已是見怪不怪了。
令人高興的是商隊到達建康後,我們還可以如易寨那般住在自家的宅院之中,豈不是行商途中天大的快事!
「是啊,我去過兩次,四周碧水環繞,亭台樓閣應有盡有。莊園面積之大、陳設之奢華,足以媲美于闐國的王宮!大哥,爺爺行商怎麼能賺下這麼多的銀錢!」
長安不解的驚嘆道,好像這座自家的莊園和他沒有一點點的關係。
「三弟,看來爺爺是鐵了心讓你和武威留在中土啦,提前把你倆安身立命的家業都置辦好了。」
想到將來會與兩位小弟天各一方,我的內心有了些許的悲愴。
「二哥心懷天下,有了這份田莊產業,也就有了與那些豪門士族對話的資本。而小弟的理想在與修學,將來我會回到咱家的清風澤書院,如辛老夫子那般開一學館傳道授業,又可與親人相伴,豈不逍遙自在!」
長安弟哈哈笑道,沒想到如此少小年紀盡然有了這般的避世之心,我已經有點擔心他了。
「長安,你才多大呀,切不可有如此想法,辜負了你的平生所學!我們男兒就應該有建功立業彪炳青史的雄心壯志!」
「大哥,可能是在書院呆的太久之故吧,當年剛從我家書院出來,就進了這萬里之外的洛邑書院,還未長成已是滿身的夫子之氣!呵呵!」
長安在我身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自嘲的笑道。
「不要擔心,過幾年跟我走幾趟商道你就知道這凡塵的樂趣了!哈哈!美酒佳人、天地造化、山川風物,何其快哉!」
和我相比,純良的長安簡直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人,如此修學下去豈不是害了我可愛的三弟。
我準備下山之後,就把帶長安弟回西域的想法告訴爺爺。
人來到這個世間應該是為了享福和見識,生而無為、避世修行者,不是聖人之道。
這時,書院前方的山林之中傳來了一片悠揚如流水一般的操琴之聲。
「哎呀!忘了今日下午書院還有琴操!大哥,我不能相陪了!琴操之後我會和先生告假幾天,下山去找你們,帶你去逛逛洛陽城!」
說完,長安如同害怕被先生責罰的童子一般,跑回書院取出自己的古琴,腋下夾著一塊葦草蒲團,然後出門匆匆向山林的琴社狂奔而去。
我很是好奇,尾隨他來到了林間的琴操之地。
這裡原來是一處平坦的梨園,午後的艷陽高照,素潔的梨花含苞欲放,滿園的春色已早早的到來。
但見幾十位如三弟長安般年紀的學童,一襲白衣,整齊有序的列坐於梨樹之下,正跟隨著一位道骨仙風的長者,彈奏著一首中土的古曲。
長安弟生怕被先生發現了一般,悄悄走到尾排一棵粗大的花梨樹下,擺好古琴,快速盤腿而坐,跟著琴操的節奏拂手加入到眾學童的琴音和聲之中。
幸運的是,琴師先生正在忘情之處,沒有發現易長安這位遲到的弟子。
梨園之中的古琴之音時而似大河奔涌、時而似潺潺的流水,間或直上青天,又似在雲端盤旋。
如在水一方的伊人幽怨的獨語,又似久別重逢的故人在把酒言歡。
在這洛邑郊外伊水之濱的春秋厚重之地,聽著如此的古曲,放眼山下的沃野。
我仿佛看到井田制下周王食邑里耕作了野人農夫,洛陽城頭烽火戲諸侯的幽王和褒姒。
還有那些接受周王的冊封,持節前去江漢吳越、燕晉秦隴等荒原邊塞之地建功殖民、教化蠻荒王道禮教的漢家古聖先賢們,策馬離開鎬京的場景。
正靠在山坡的松柏樹下漫天遐想之際,我遠遠看見爺爺他們在書院督學的熱情相送下走出了山門,就趕緊迎上前去。
「金城啊,老先生准了長安一月的假期,隨我們前去建康,你們三兄弟也可好好的一塊聚聚啦!」見到我後,蘇叔開心的報喜道。
「那太好啦!一個月的假期太短,最好是一年,長安三弟還可以回趟老家!家母長期想念她這個幼子都快抑鬱成病了!」
聽說長安弟有假期,我喜出望外道。
「哎呀,歲月催人老啊!老夫這三個孫兒當年離別時都還是黃口小兒,轉眼間都成大人咯!」
爺爺輕撫著灰白色的長須,語氣之中遺憾之情似乎大於孫兒們長大成人的欣慰。
「老哥,不是我說你,當初長安、武威這兩娃那么小的年紀,你就把他們送到中土來了!結果娃兒們和我們老輩人兩頭遭罪,這又是何苦呢!」
從來對於三個孫兒的教誨嚴字當頭的外公,盡然也有如此溫情的時候,讓我甚是感動。
「尉爺,今日看長安、武威兩娃,已是玉樹臨風滿腹經綸,成為人中龍鳳,總算沒有辜負老爺當年的一片苦心啊!哈哈!」
蘇叔撫掌笑道,在爺爺和外公這兩位老爺子起糾紛之時,蘇叔總會如沐春風般的從中周旋調停,誰都不得罪,又都會心服口服。
此等處世之道,絕非一日之功所能學會,還得有一顆向善公道之心才能有這般的修為。
「哎!老蘇啊!當年我送兩個孫兒來洛陽,原意是想為我們易氏一族保留點漢家的血脈!如今老夫總算想通啦,心安之處皆為故鄉!呵呵!」
爺爺的語氣中盡然有了一絲的悔意,然而長安、武威兩娃的心意已經不比當年啦!
當年是爺爺逼著他們來中土修學的,然而五年寒窗下來,倆娃可能已經諳熟了中土之地的風物人情,反而對西域清風澤家園不再有了太多的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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