暘谷魔物散盡,魔氛消散,之前灑落的生命之息和水靈之力卻已落入大地,正在生效。
谷中黑色的地面漸漸開始有了些綠意,許多地方已經生出了綠色的嫩芽,在絲雨之中努力地探著小腦袋,很是可愛。
一片春暖復甦的環境裡,氣氛卻很是安靜。
羽裳和安安倒退好幾步,用看奇葩的眼神看著面前那一對。
一個泡河的桃花精。
那條河誠邀他下河,不對,上河。
簡直魔幻。
秦弈的表情已經徹底變成了(⊙_⊙)
他壓根不知道怎麼回答。
一方面覺得我好像跟你才剛認識,你就約炮是不是過分了點……
一方面又覺得這就是明河並且馬上就要徹底相融了,也不算剛認識……
然後她說的好像越發有道理了。
要是明河,肯定慫成一團,一會又想起自己是個出家人,一會又覺得道心什麼巴拉巴拉,都墨跡二十年了……
這個冥河好像不在乎這些,還誠邀試試……
試試就試試?
可明河知道自己是這樣偷啪她的,會不會氣死啊?
但是這其實就是她自己的內心,在無視了俗世枷鎖之後,誠實的反饋而已。
融合了之後這就是她自己邀請的對不對?好像也沒啥好氣的對不對?
秦弈痴呆在那裡,腦子裡如同小學生作文,左邊一個小天使,右邊一個小惡魔,不斷在爭吵。
真是艱難的抉擇。
他把目光艱難地從冥河平靜的眼眸離開,落在附近的一株小草上。
暘谷綠了……明河也……
嗯,感覺明河好慘啊,不行,她的第一次應該要她自己抉擇,起碼等她和這位徹底融合完畢再說吧,不然像什麼話,被自己綠了?
正這麼想著,一隻小幽靈憑空跳到他肩膀上,奇道:「你在看什麼?」
「草。」秦弈簡短地回答,又轉頭看它,目露探詢,意思是你剛到哪去了?
流蘇也簡單回答:「日。」
達成共識。
握手。
秦弈伸出個手指頭打算和棒棒握一下,忽覺不對,自己明明打算的是不上啊……
被帶溝里去了……
他收回手,下意識撓撓頭,走向了冥河。
本想跟她說,這裡事情還很多,咱們以後再試……可剛剛走過去,就見她的表情變得有些驚恐,攥著道袍領子後退了一步:「你、你別過來啊!」
秦弈:「……」
明河悲憤道:「她不要臉!那話不是我說的!」
這不正是證明了她對你的判斷完全正確嗎?換了是你,一定又沒戲了……但她說的你心裡明明很想親熱……反正你的心思都被「自己」泄露光了,真是個悲劇小道姑。
算了。
秦弈無奈地笑笑:「真當我什麼人了啊……我說,此地是敵區,事情還未完,真當我能在這時候做什麼嗎?」
明河愣了愣,小心地問:「這裡的魔物不是已經被我淨化了嗎?」
秦弈斜睨著她。
你這意思到底是想不想啊?
明河緋紅了俏臉。
「咳咳。」流蘇終於開口了:「魔主跑了。」
「嗯?」秦弈轉頭:「你出手,他居然能跑了,看來他的能力比我想像中的更強啊。」
「這個魔主是有一定能力,他自身其實就代表了輪迴法則,其中還兼通了空間交錯,算很厲害。」流蘇道:「但他並不完整……一個人斬卻惡念之後,惡念化形或許可以有本體相同的手段,但畢竟不是本體。尤其他的軀體是輪迴之盤所化,能力是與軀體帶來的,他這麼個沒有軀體的惡念就差遠了。」
秦弈微微頷首:「這麼說來,那個和尚悲願更強。」
「嗯……但他跑了,倒不是因為他強,他本來都被我摁著打了。」流蘇神色變得嚴肅:「但有一個更強的魔念,衝破了我的空間。」
秦弈怔了一下,忽然色變:「衝破你的空間,可能比你更強?」
流蘇有點不想承認,卻終究還是老實道:「能量層級上,比我此刻高一些。」
言下之意,真打起來不好說,先維持一點面子。
秦弈皺緊了眉頭。
哪來又一個魔念?
本以為北冥的探索,到了魔主悲願暴露原形,就算是徹底揭開了迷霧,可如今看來,探索只得一半而已。
一半就已經遇上了無相級魔主,要棒棒出手才徹底擺平,再深入下去會怎樣?
太清嗎?
不止呢,還附帶一個剛跑掉的魔主,這就是打底兩個無相,還有可能一太清一無相。
但冥華玉晶沒到手,不能就此掉頭回去的啊。
始終要記得冥華玉晶不僅是棒棒需求,同時還是為了救無仙小命的啊,無仙的情況可沒有明河這麼和諧。
秦弈和流蘇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蛋疼感。
怪不得流蘇之前有種危機警兆,都開始臨時抱佛腳的修行了,果然預感正確,並不是光揍個悲願那麼簡單。
實力猜測就已經很可怕了,而且此地還是對方主場,迷霧重重,光是這種幽冥之地就……呃……
兩人又同時轉頭,看向了明河。
明河揪著衣領子再度倒退了一步,神色懵逼。
你們在談魔主呢,又看我幹嘛……
秦弈誠懇道:「合體吧,我需要你。」
明河提著道袍下擺,轉身就跑:「我、我師父會罵人。」
「……」秦弈伸手,一把拎住她的後領:「我說的是你儘快融合,不是說要那啥……冥河對幽冥的認知,於我們此刻是最強的幫手,而且還是無相。」
明河掙扎了一下沒掙開,整個人耷拉了下去:「原來還是想要她……」
可憐。
流蘇覺得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娃原來這麼可憐。
它滄桑地嘆了口氣,望天。
秦弈的另一隻手伸了過來,一把將它拎到面前:「你裝什麼滄桑,出個主意能不能儘快幫明河完成融合。看她這樣不知道要多久的。」
流蘇被拎在半空,袖著手涼涼地道:「主意?這個東西我沒法告訴你,因為我只是一個球,知道個球呀。」
秦弈:「……」
流蘇望天:「玄陰宗的和合丹你忘啦?你藉此雙修能融程程雙身,豈不也能融明河雙魂?我覺得你不是忘了,就是自己沒臉說,要逼一隻球說。」
明河:「這不還是要那啥嗎……」
空氣再度安靜。
…………
不管採取什麼辦法,等待明河融合成功總是必須的。
大家沒有走,直接徵用了暘谷。這是已經受了淨化之地,對他們來說,修行環境要比在外面魔氣繚繞的地方好很多。還有個扶桑樹投影在此,靈氣頗足。
幽日族已經消亡,倒還有建有王宮,王宮還設立過很不錯的聚靈法陣,此時宮中已空無一人。秦弈篩了一遍,找了幾間沒人住過的宮室,舉家入駐。
明河垂著腦袋跟著入了宮,隨意挑了間宮室鑽進去,「砰」地關上門,靠在門後不動了。
「嗚……什麼話都被你說完了,我怎麼見他嘛……」
很快又自己說:「陰陽和合,天道之常也,為何不可告人?」
「天你個大頭鬼。」
「你們修的不是天道麼?」
明河自問自答兩句之後,忽然怔住了。
天道之常講陰陽和合。
冥河之心是太上天心。
她都認為這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那自己到底出的什麼家?
早前總覺得,冥河無心,無悲喜,無愛憎,沒有感情不會愛人,如果自己的路繼續走下去,就是修成這樣的,此謂太上。
可冥河此時身體力行地說著,太上不是這樣的。
原先大家都誤解了麼?
「太上是什麼,太上是天地自然。何謂自然?順其自然。當我是幽冥意志時,我無心,可當我具現為人,便當有人心,這才是自然。而不是生而為人,卻妄學天心,此非道也。」
猶如暮鼓晨鐘,振聾發聵。
這才是太清。
遠古天帝人皇皆無侶,不是她們無情,而是沒遇上讓她們動心的人而已。實際上她們真無情麼?她們互相之間,難道不是一種複雜至極的感情?
明河正在思索,「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條縫,秦弈探進了腦袋:「我可以進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