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被俘獲的後勤隊伍基本上都是漢人簽軍隊伍,領兵的糧官也是漢人。
他見著蘇詠霖的旗幟,看到蘇詠霖的騎兵,直接跪下來求饒,要把糧食全部獻給蘇詠霖,求蘇詠霖饒了他們這群簽軍一命。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我們不是正兵,我們只是簽軍!簽軍!不打仗的!」
「放心,我當然不會殺你,我們是漢人的光復軍,不殺漢人,只殺女真人。」
蘇詠霖和顏悅色的拍了拍這個糧官的肩膀,然後笑眯眯地問道:「我們剛從保定來,你這是要送去文安?」
糧官大驚,然後滿臉畏懼。
「是……」
「大城去不去?」
「也去……」
「那我安排一批弟兄跟你一起運糧到文安,他們不會被發現吧?」
看著蘇詠霖核善的面容,糧官咽了口唾沫。
「絕對不會。」
「那就好。」
蘇詠霖點了點頭,然後帶著這支運糧隊伍,給他們提了提速,奔向文安縣,到了縣北,把大部分押運隊伍換上了自己人,去詐城門。
這個糧官還挺配合的,帶著運糧隊伍緩緩進入了文安縣城,然後自然就是一陣殺戮,城門被奪下,虎賁營士兵快速沖入城內一陣廝殺,把城內留守的千餘金兵殺的很快崩潰。
縣城就這樣失而復得。
但是蘇詠霖也沒有守,全殲守軍之後,蘇詠霖繼續帶著運糧隊伍假裝運糧隊前往大城。
而同一時刻,耶律元宜正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派人往河間府搜查情報,探查光復軍的軍事設置。
然後他得知河間府一帶貌似也完成了堅壁清野,再深入一點,才發現光復軍的軍事設施。
光復軍的確在河間府設防了,但好像就是維持在河間城一帶,離開河間城往東,大城縣往西,好一段距離成了無人區。
這年頭金國的人口密度當然不高,河北作為傳統漢地,慘遭黃河泛濫的荼毒,生產地位也一落千丈,人口遠遠沒有當年河北崩壞之前那麼稠密。
耶律元宜也是聽說當年宋廷還統治河北的時候,河北還是很富饒的農業重地,只是後來被他們自己折騰的崩壞了。
儘管如此,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破船還有三千釘,河北就算崩壞,要說那麼大一片區域都是無人區,也實在是過分。
唯一的解釋就是,堅壁清野在河間府也完成了。
這可有意思,這群漢人賊兵的執行能力很強啊,前面幾個縣堅壁清野了,河間府也堅壁清野了?
這要是打起來,金軍主力怕不是要逮著河間城猛攻。
但是河間城本來就是重鎮,大城,北宋的時候就修建的特別高大寬深,到了金國地位不減,依然是重鎮。
落入叛軍手裡,出於軍事目的考慮,肯定也加固了城防,指不定把城牆加高加厚到什麼地步。
而河間城作為河北重鎮,軍事意義和政治意義都很重要,屬於戰爭狀態中無論如何都無法繞開、無視的城池,必須要攻取。
這打起來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條性命才能拿下來喲。
耶律元宜暗自揣測,覺得完顏亮免不得要在河間城下碰的頭破血流。
這一戰,怕是不好打啊。
大戰還未開始,耶律元宜從軍事角度已經覺得這一戰不好打了。
這一戰要是打起來,首先,對後勤的要求尤其的高,然後才是其他。
緊接著,十月十八日,他又得到了關於河間城附近光復軍防禦的最新消息,得知他所猜測的一切並不是杞人憂天。
「按照將軍的要求,屬下探查了河間城的情況,河間城牆的確加高了,護城河也加寬了,瓮城原本是兩座,現在是四座。
城頭能看到大量器械,城上豎旗甚多,軍兵來來往往,數量也很多,河間城遠遠望去威勢甚重,堪稱天下堅城。」
探子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耶律元宜。
「這可就不好了啊。」
耶律元宜皺起了眉頭:「這些逆賊倒是懂得守城之術,河間城要真是如此堅固,就算攻城兵力比他守城兵力多十倍,都要打成苦戰,只要裡頭糧食足夠,這一戰,最少三個月。」
耶律元宜麾下部將互相看了看,都沒說話。
他們當然也不想打這一戰,都是被逼的,無可奈何。
現在雖然兵不血刃攻下了兩座縣城,但是他們一點獲勝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憂心忡忡。
耶律元宜判斷了前線局勢之後,他們更加憂慮了。
他們可不想被分配到攻城的任務。
雖然說軍中軍功最高的一級就叫做先登,拿下一個先登軍功,大頭兵成軍官,軍官成將官,不出意外,基本上一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
但是之所以它含金量那麼高,賞賜那麼豐厚,原因就在於攻城的難度遠遠大於野戰。
一個先登軍功背後不知道躺著多少人的屍體,用人命堆出來的先登,從來也不是軍中正常人所渴望的軍功。
他們寧願在野戰戰場上和光復軍爭鋒,也不願意在城下面被打的頭破血流。
但是這種事情當然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耶律元宜的親信部將耶律弦想了想,開口道:「將軍,咱們需不需要把這件事情通報給朝廷,讓朝廷早做準備,多準備些投石機什麼的?」
「通知當然是要通知的,但是我可不想在這裡攻城,給你們一百台投石機,讓你們攻河間,你們難道願意嗎?」
耶律元宜看了看部下們。
部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連連搖頭,都表示不想碰這座城池的霉頭。
誰真要被任命攻打這樣的城池,就要焚香禱告上天對他好一點,不然損兵折將卻沒有功勞,別說皇帝,各部隊的將領估計都想活撕了他。
耶律元宜點了點頭,開始思考脫身之策。
但是還沒等他想到些什麼,忽然有人來報,說一支金軍裝扮的賊軍假扮糧秣運輸隊伍搶奪北城門,城門守軍正在與之激烈廝殺,情況十分危急,請求援兵。
這可讓耶律元宜嚇得魂飛魄散。
「城北?怎麼回事?為什麼賊軍會從北邊來?北邊不是沒有賊軍嗎?!」
耶律元宜歇斯底里的大叫著。
但是這個問題是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因為所有人都很慌亂。
不過宦海沉浮那麼多年,大浪小浪耶律元宜也不是沒有遭遇過,他連忙深呼吸數次,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一邊派人緊急支援城門,一邊走來走去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及他該怎麼辦。
然後,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腦海里快速成型。
賊軍從北邊來,扮做金兵,假裝金軍的糧秣運輸隊伍……
北邊,糧秣。
我的糧道不會被斷了吧?!
文安縣不會出事了吧?
壞了!
耶律元宜心神劇震賊軍從北面截斷了我的糧道,斷了我的退路,要是再從南邊來一支部隊南北夾擊,我不就死定了嗎?
而且我都進攻到大城縣了,他們不退守河間,反而進擊?
那他們到處搞堅壁清野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爭取戰略縱深,抵消大軍主力的騎兵優勢嗎?
難道不是?
他們堅壁清野只是為了迷惑我、讓我以為他們要後退?
這一切都是針對我而設下的圈套?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耶律元宜咽了口唾沫,心臟狂跳。
有部下立刻詢問他接下來該怎麼辦,是據城死守等待援軍還是趕快撤退。
耶律元宜緊張的思考了一會兒,做出了一個決定。
「留一支人馬斷後,其餘人速速撤退!全軍速速撤退!再不撤退,就要讓賊軍合圍,咱們一個都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