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北握著手機,氣得牙痒痒。
他這趟回家簡直倒霉透了!
先是買不到快車票,只好買了輛數字打頭的慢車,開了近二十個小時才到車站。到了車站,又等了半個小時才打到計程車,一心想著總算能回家了,卻沒想到在路上遇到塞車,又浪費了幾個小時。
可憐的孩子,等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但是他心裡終究是高興的,特別是想到一會兒能給葉初個驚喜,總覺得之前那些都不算什麼了。
但是!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萬分得意地站在葉初家樓下,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卻發現那個遲鈍的女人竟然關機了!
早不關,完不關,偏偏這個時候關機,葉超重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衛北一氣,順手撿起顆石子,朝她房間的窗戶上扔了過去。
只聽「咚」的一聲,正在替女兒收拾房間的劉美麗探出腦袋來罵:「誰家孩子?朝別人家窗戶扔東西,有沒有教養啊!」
要是她知道這個朝他們家扔石頭的「孩子」已經二十了,而且還是自己未來的女婿,估計能扔塊石頭下去把人砸死。
可惜她沒有預見未來的能力,罵了幾句之後,就憤憤地關上窗離開了。
衛北躲在樹後,長長鬆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剛才躲得快,否則讓未來丈母娘撞見,那也太尷尬了一點。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寶馬緩緩開進了小區里,在他不遠處停了下來。
衛北正要從樹下出來,無意間往那邊瞟了眼,這一眼,他的腳步頓住了,兩眼直直盯著前方,似要噴出火來。
葉初覺得脊背一涼,條件反射地回頭看了眼。
「怎麼了?」沈南成問。
「我覺得有股殺氣。」葉初老實回答。
沈南成一怔,差點笑噴:「沒想到你還挺幽默的。」他還以為,她是那種很嚴肅的女孩呢。
葉初搖搖頭,認真地說:「我是說真的。」
沈南成愈發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可愛得緊,正想開口說什麼,忽然,他也覺得脊背一涼,他微笑:「被你一說,好像還真有殺氣。」話音未落,就見前方陰影中,殺氣騰騰地朝他們走過來。
葉初見他忽然盯著自己的背後瞧,有些奇怪,問「怎麼了?」便扭頭去看。
這一眼,她也愣住了。
怎麼會是他呢?
她覺得不可思議,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些的時候,衛北已經走到了她身旁,手一伸,攬住了她的腰,然後稍一用力,葉初整個人就被他拽進了懷裡。
周身瞬間被那熟悉的氣場所環繞,葉初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你……怎麼回來了?」她問。
「怎麼,我不該回來嗎?」衛北黑著臉反問。
葉初一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衛北冷笑了一下:「還是說,我來得不是時候?」他說完,目光便迎向了站在他們對面的沈南成,滿臉的挑釁。
沈南成從錯愕中回過神,覺得背上有些涼颼颼的,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他不動聲色地微笑了一下,伸手道:「你好,我叫沈南成,是葉子的朋友。」
葉子是你叫的嗎?衛北哼了一聲,「我又沒問你,你插什麼嘴?」
沈南成伸在半空中的手,頓時僵住了。
「衛北,你吃火藥了啊?說話那麼沖幹什麼!」葉初忍不住說了句。
衛北氣得臉發黑:老子像吃火藥嗎?明明是吃醋,還他媽的是陳年老壇醋!我趕了二十幾個小時的路回來,你好意思就這麼招待我?
他話是沒說出來,但是這表情,遲鈍如葉初也有些明白過來了。但是,這小子有必要那麼草木皆兵嗎?葉初抱歉地朝沈南成笑笑:「不好意思哦,他不太會說話。」
「葉超重,你找死是不是?」衛北頓時怒了,咬牙切齒道。
「你再這樣,就給我回家去!」葉初也不甘示弱,不知道為什麼,跟這個惡劣的男人相處越久,抗壓抗暴抗打擊能力就變得特別強。
「你!」衛北氣得都快掄拳頭了,奈何他就是打自己也捨不得打眼前這個女人,於是只好憋著不說,光拿眼神等她。
葉初毫不畏懼,目光直直迎上他。
兩人就這麼你瞪我,我瞪你,互不相讓。良久,站在一旁的沈南成看不下去了,他輕輕咳了一聲,提醒道:「葉子,你媽還在等你回家呢。」
衛北剛強壓下的怒火又上來了,捏了捏拳頭。
葉初一看情勢不對,趕緊按住了他的手:「知道了,我這就上去,你回去的路上也小心。」她朝沈南成笑笑。
沈南成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你一個人上去,沒問題嗎?」他說著,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她身旁。
葉初都快急哭了,這麼多年了,她還能不了解衛北?沈南成要是再都說一句,恐怕他們真要在她家樓下打起來了。
為了不惹麻煩,葉初趕緊點了點頭:「沒事的,你先回去吧。」
她都這麼說了,沈南成自然是懂的,他架了下眼鏡,恢復了臉上的笑容:「好,那你自己小心點,有事打電話給我。」
「好。」葉初僵笑了一下,抓著衛北的手,手心都沁出汗來。
總算走了!
看著他的車緩緩駛出視線,葉初長長地舒了口氣,壓著衛北的手剛要鬆開,就被他反抓了過去。
「幹嘛?還捨不得啊!」他的語氣咄咄逼人。
「你可不可以講點理啊?」
「我哪裡不講理了?我坐了二十個小時的火車才回來,在樓下等你那麼久,誰跟我講理啊?」
「那你又沒告訴我!」
「我他媽的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嘛!」
驚你個頭啊!葉初真的很想跟他吵,但是聽了這句話,不知怎麼的,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她嘆了口氣:「走啦。」
「去哪兒啊?」他口氣還是很沖。
「去河邊走走。」
「大冷天的去河邊,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葉初終於忍不住了,「你在這裡跟我吵,嫌別人不知道我跟你的關係是不是?」
「知道又怎麼……」衛北忽然頓住了,剛才還怒氣沖沖的臉上多了份驚喜,追問:「我跟你什麼關係?」
葉初甩開他的手沒回答:「少廢話,走不走?」
「走!」衛北笑逐顏開,別說去河邊,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跟著呀!
a市冬天的晚上真的很冷,葉初才沿著河堤走了一會兒,就不停地搓手呵氣。忽然,一件外套蓋在了她身上,帶著殘留的體溫,將她裹進溫暖里。
她停下腳步,轉身去看衛北的臉。
這是多年來,她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他,他黑了,頭髮剪得短短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張揚,像他們十幾年前第一次相遇時那樣。
日升日落,春去秋來,這個城市發展了,周圍的一切都變了,身邊的同學換了一撥又一撥,唯獨這個人——他雖然惡劣了點,說話粗魯了點,行為舉止也莽撞了點,但他卻始終站在那裡,讓她一回頭便能看見。
「衛北。」葉初輕輕地喚他。
「幹嘛?」他裝出滿臉的不屑,心卻在砰砰地跳著。
「我在想……」她垂下眼,手指不安地攪在一起,「我們要不要在一起試試看……」
「媽的!」衛北罵了句,「我們什麼時候沒在一起過了?」他說完,毫不猶豫地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