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車車的戰獲絡繹不絕地從城門進入的時候,愛看熱鬧的長安百姓的歡呼聲就沒有停止過,金銀在陽光下閃著迷人的光。
這種光是他們許多人一輩子都不曾見到過的光,也是他們這一輩子拼命追求的光。
到了中午,圍觀的人群還沒散去,他們端著碗,蹲在水渠邊,吃一口,抬起頭往後看一眼,不少人暗暗咋舌。
老天爺,這突厥狗南下搶了多少啊,這是多少的金銀啊,怎麼後面的車隊還沒看到尾啊。
一車車的戰獲進城,伴隨著百姓的一聲聲的呼喊,李二在大唐的地位,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已經直衝到快與太陽並肩了。
在原秦王府舊部的心裡,大唐皇帝陛下如今就是神,一個出手就滅掉了不可一世的突厥國的神。
原本以為大唐和突厥平等相處就行了,誰知道自己的陛下不但沒接受突厥請降的請求,反而滅了他們的苗裔。
對於從大唐建國以來就飽受突厥欺凌的大唐來說,此刻無疑是最激動人心的。
當金吾不禁開始的時候,眾人發現戰獲還在往城裡運,雖然原先的金銀車輛變成了一車車的弓弩箭矢,變成了一車車的羊皮牛皮,但相比金銀財寶,長安的百姓似乎更喜歡這個。
三五成群,也不管認不認識都開始閒聊起來。
「嘖嘖這麼好的皮子胡亂地放,看著都心疼,這要是在我手上,硝完了之後再一漂洗,上好的保暖坎肩不就有了。
邊角也不能丟,鞋子不也有了,剩下做雙東市賣得最緊俏的那個什麼手套,唉,聞著味都沒有硝,等入伏了,天熱了可就毀了啊!」
坐在大肥脖子上的裴守約聞言插話道:「我師父說突厥那邊馬多羊多,咱們這兒稀罕到不行的東西在他們那兒倒是平常。
反過來,咱們這兒常見鐵耙子在他們那兒成了稀罕物,那些跑生意的用一塊綢子就能換頭羊呢。
這還不算,你要是有白花花的顆粒鹽,想換什麼就換什麼,而且到了晚上他們的女人的帳篷都不關,眼巴巴地等著你進去呢,叫什麼「妻女待客」!」
漢子看著裴行儉年輕,滿臉鄙夷:「小郎君,這就胡說八道了,都是人,禮義廉恥都不要了?」
裴行儉聞言得意道:「你懂什麼,我們都知道茫茫草原雖大,但其實他們很多部族裡面的圈子很小,很可能一個部落里所有人都是沾親帶故,都有血緣關係。
用咱們的話說沒有出五服之外。
五服之內結婚生子是什麼樣子想必大家都知道吧,生出的小孩多多少少有些問題,他們也知道這個原因。
所以在我們看起來很荒唐的習俗,在他們那裡實際上很正常,為了種族的延續,為了更好地活下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眾人聽到了裴行儉的話露出了嚮往,裴行儉正準備再顯擺些別的,就聽到一聲輕喝:「大肥,你下次再背他你就不用回家了。
還有你裴守約,再有一年就及冠了,已經不是四年前的小孩了,現在你怎麼還好意思讓人背著?
臉不要了我們都知道,腿要是不想要了你就坑個聲,孫神仙就在莊子裡,你放心,我讓陳虎把你的腿剁了後絕對不會讓你疼死,這個主意你覺得咋樣?」
裴守約呲溜下從大肥的背上滑了下來,這些日子呆在長安瀟灑慣了。
剛才光記得顯擺了,一時間忘了師父要回來了,師娘帶著伽羅他們也回長安曲池坊了,大家準備第一時間去接自己的師父。
「跟我回,回去後你掌著燈,我們把院子收拾一下,你師父回來要在這兒住幾天。」
「哦!」
裴行儉朝著發笑的裴炎揮揮手,然後牽著大肥的手跟著師娘一步一步地朝著曲池坊走去。
伽羅見裴守約耷拉著臉,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頭,心疼道:「都跟你說了好幾回,你怎麼還記不住呢?
還好少爺不在,他要在了你可不是被罵一頓這麼簡單了,大肥在他心中是什麼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
「前面擋住了我看不見!」裴行儉輕聲地嘟囔著。
伽羅還想再說些什麼,只聽裴茹說道:「伽羅你就別心疼他了,他大了,我現在管不住了,等大郎回來再好好地收拾他。」
說著,裴茹好像想到了什麼:「今日有時間,不去看看你的阿耶麼?」
伽羅搖搖頭:「他現在過得好,我就不去了!」
話語中伽羅有些失望,就在前幾日,他阿耶胡風又娶了一個胡女,當時胡風也找人給伽羅遞了話,想讓伽羅去給他撐一下場面,長一長臉,等到最後他也沒有等到伽羅。
伽羅是真的有些不開心,因為阿耶娶的那個女人比自己還小,但心裡卻又覺得阿耶做的是對,畢竟苦了這麼多年,阿姆也走了這麼多年。
就跟自己一樣,他也有自己的活法。
大姐現在成了伽羅最在乎的人了,聽騰遠說她最近又準備站在酒桶上跳肚皮舞了。
伽羅還聽說,阿耶續弦的那個女子不喜歡大姐,她覺得大姐以前在東市跳過肚皮舞,被好些男人摸了,他覺得會讓人看不起胡風。
可伽羅沒有忘記,自己和阿耶沒有飯吃的那半年,全是靠大姐跳舞一點點掙出來的。
裴茹似乎知道伽羅的心思,輕聲道:「咱們家沒有這個活法!」
一句「咱們家」讓伽羅一下子下定了決心,她抬起頭朝著裴茹鄭重地點了點頭:「大娘子回家後您先歇會兒,我去去就回!」
說罷,伸手就在馬鞍上輕輕一按,整個人就像一朵飛翔的雲,輕輕地落在馬背上。
「伽羅姨,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裴行儉自從知道師父受傷的那段時日,是伽羅嘴對嘴給師父餵藥的時候,裴行儉就改口了,他覺得自己的叫法一點沒錯。
因為他一直覺得師父一定會娶伽羅為妾,去年年底的時候老祖宗還說過這事兒呢。
裴行儉覺得這次師父回來老祖宗一定會跟師父說這事兒的。
裴行儉的一句伽羅姨把伽羅喊得滿臉緋紅,她轉過臉:「不用了!」
裴行儉接下腰掛的橫刀,直接就拋了過去:「天黑了,拿著刀安全些,要是有喝多的宵小不乾不淨就砍。
長安不良人都聽咱們家的,現在沒有人掃大街,全是不良人在掃,楠柏皖掃大街都掃的瘦了半截,這時候要是抓到幾個宵小,估計他會開心的哭出聲來,我」
話沒說完,耳朵就被師娘裴茹擰住了,只聽裴茹厲聲道:
「誰告訴你不良人聽咱們的,看我不撕爛你的嘴,人家那是聽衙門的,聽朝廷的,關咱們家何事,口無遮攔,滾回去,跪祠堂,跪咱顏家祠堂」
伽羅笑了笑,輕輕踢了踢馬肚子,開始朝著東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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