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動步槍的槍口噴出長長的火舌,槍聲在狹窄的隧道中顯得震耳欲聾,被隧道壁來回反射著,造成了沉悶而繁複的迴響,嗡嗡地混成一片,遠遠地順著隧道壁傳了出去。站台上的第一頭喪屍衝過小門踏上了緊急通道,剛剛在手電筒的光柱下顯露出可怕的面容,腦袋就被步槍子彈掀掉了一半。身體被身後的那頭喪屍推擠著,撲通一聲掉進了積水中。這樣的距離下自動步槍的子彈威力驚人,打穿了一頭喪屍的腦袋之後,又穿過了第二頭的腦門。
喪屍雖然多,距離也近,但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普通喪屍怕水。它們顯然不明白隧道中的水很淺,還是不敢下水,擠在狹窄的緊急通道上排成一列縱隊向遠征隊衝來,這就完全發揮不出它們的數量優勢。而張耀煌和另一位隊員卻幾乎不用瞄準,子彈就一串串地穿過喪屍們的腦袋,讓喪屍們一排排地倒進隧道底部的積水中。
不久,兩人就打光了槍上的彈夾,趕緊跳下隧道,為身後的隊員讓出了射界。這兩位隊員也是一個蹲姿,一個站姿,扣動扳機對著衝過來的喪屍們射出一串串子彈。張耀煌則和那位隊員在隧道底部踩著積水,回到隊伍最後方爬上緊急通道,開始更換彈夾,並打開小隊帶來的一隻彈藥箱,為剛才打空的彈夾壓上新的子彈。
看樣子大家的訓練卓有成效,每位隊員都知道自己的職責,以及該怎麼和隊友們配合。程子介站在隊伍最後面,拉著何安靜的手,心情漸漸放鬆下來。這場遭遇戰雖然出乎意料,但是並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也罷,既然被迫開始戰鬥了,就清理掉這一站的喪屍,再繼續向下一站,也就是目的地黃龍站推進吧。
只是不知道槍聲會不會驚醒剛才方家莊站的那些喪屍……雖然在這樣的隧道里槍聲傳播距離很遠,但是這兒畢竟離方家莊有將近一公里,應該不會驚醒它們的……程子介正在想著,何安靜突然湊過來輕聲問道:「小橙子,剛才那些喪屍為什麼突然醒了。」
程子介搖了搖頭:「不清楚。可能是那些喪屍裡面有聽力變異的喪屍吧。」
「聽力變異?」何安靜有些吃驚,程子介趕緊解釋道:「恩,外表和普通喪屍一樣,只是聽力變異之後變得特別靈敏,我以前在魯家村就遇到過那樣的喪屍。一群喪屍中有一兩頭那樣的喪屍的話,就很容易被驚醒。」
「哦,我就說呢……我們隔這麼遠說話它們也能聽到……」雖然隔著呼吸面具,但是程子介仍然能想像到何安靜笑盈盈的神情,於是又握緊了她的手一些:「也好,沒想到它們那麼淺的水也不敢下,那就好打了……既然已經打起來了,正好把它們清了再過去。」
何安靜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前方的隧道。程子介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卻只見前方的積水中喪屍們的屍體逐漸堆積起來,屍體堆的頂端已經冒出了水面,有些喪屍試圖踏著堆積的屍體向這邊衝擊。
程子介趕緊拍了拍壓好一個彈夾的張耀煌。張耀煌只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命令隊伍後撤了二十米。當隊員們再次停下腳步,開始戰鬥時,緊急通道邊的積水突然水花飛濺,水花中跳起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直接撲向隊列中段一個隊員的腦袋。
大家都是猝不及防,連程子介也完全沒有想到會遭遇這樣的攻擊。隊伍最前端兩位擔任射擊任務的隊員嚇了一跳,槍聲停頓了下來。張耀煌馬上喊道:「繼續開火!別停!」
槍聲再度響起,其餘人則都在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團黑黝黝的東西包住了那位隊員的腦袋。那東西渾身濕淋淋的,在手電筒的光照下顯出一種橡膠般的質地。形狀則是完全不規則的一團,說是液體,仿佛又是固體,說是固體,卻又像是在流動著。這是什麼?程子介無暇思考,毫不猶豫地拔出短刀跳到那隊員身邊,一把抓住那東西身上的一團,用力向外拉扯起來,試探著將它從那部下身上拉下來。
手指一接觸那東西,程子介就覺得一陣噁心。那玩意冰涼,柔軟,像是一團黏糊糊的鼻涕,卻又有著極端的韌性。程子介用力一拉,竟然拉出一條長近一米的橡皮筋一般的長條,眼看著這一條越來越細,卻仍然連在它的主體上,沒有斷裂。
程子介又驚又怒,發狠地一刀揮下,想把手中抓著的這一團從它的本體上切割下來。但是鋒利的刀刃碰到這一條柔韌的長帶,卻並沒有切斷它,而是推著它繼續向著刀刃的方向拉伸到了極致。
槍聲在張耀煌的指揮下沒有散亂,普通喪屍仍然無法衝到隊伍身前。但是被這個不知名的敵人裹住了腦袋的隊員的掙扎已經變得非常慌亂,隱約聽得見他在怪物嚴嚴實實地包裹下恐懼地呼救。程子介簡直束手無策無策,手中的刀子又不敢直接對著這個怪物捅,其他人更不敢開槍攻擊。
眼見著這隊員就要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隊伍中的一個隊員突然喊了一聲,擠了過來掏出手中的一隻瓶子,將瓶子中的液體全部倒在那怪物身上,然後掏出打火機點燃了。
淡藍色的火苗呼地一聲燃燒起來,籠罩了那怪物的大半身體,隔著呼吸面具也能聞到一股焦臭。這下它終于堅持不住了,突然緊緊地縮成一團,用力從那被攻擊的隊員頭上跳開,還順帶著撕掉了那隊員頭上的呼吸面具。然後帶著渾身的火苗,啪地一聲落在緊急通道邊的積水中,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連程子介的視力也無法看清它的去向。黑色的環境,黑色的積水,要隱藏一個黑色的怪物簡直是輕而易舉。但是那怪物從受攻擊的隊員頭上跳下來的時候,程子介隱約看到它的身體正中似乎長著一張扭曲的人臉。雖然變形嚴重,但是眼睛鼻子都是人類的特徵,而它嘴巴里的牙齒也是人類的牙齒,就是它的嘴巴撕掉了那隊員的呼吸面具。
「大家小心,這也是變異喪屍。」程子介抹了把臉,回頭對那受攻擊的隊員道:「怎麼樣!你有沒有受傷?」
那隊員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牙齒格格地響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張耀煌趕緊拿出一隻新的呼吸面具給他戴上,然後招呼隊員們後撤了二十米,再次停下來射擊那些衝過來的普通喪屍。這次除了射擊普通喪屍和裝彈的隊員,其他人都端著槍,對準了身邊的水面,幾道手電筒的光柱也在水面上來回掃射,可是那頭奇怪的變異喪屍卻沒有再出現。
「我……我不知道……那東西隔著面具咬了我幾口……我不知道……」直到這時,那位受攻擊的隊員才恐懼地回答了程子介的問題。張耀煌趕緊湊到他身邊,打著手電筒照著他的臉:「快看看。」
那隊員雙手哆嗦著,掀起了自己的呼吸面具。面具下現出一張神情絕望的臉。大家都知道被喪屍咬傷意味著什麼,那隊員就像是等待著死刑判決一般,面無人色。但張耀煌仔細檢查了一下,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把面具戴好。有幾個牙印,但是沒破皮,沒事的……呼吸面具厚著呢,它咬不穿。」
那隊員頓時一下子癱軟下來,再也支撐不住,順著隧道冰冷潮濕的牆壁慢慢地滑坐在緊急通道上。哆嗦著戴好呼吸面具,終於低聲哭了出來。
這樣在生死之間走過一遭,任何人都難免是這樣的反應,所以程子介也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沒事了。你休息一下。」說著轉向剛才那個點火的隊員:「你拿什麼東西燒的它?」
「酒精……準備急救用的醫用酒精……」那隊員也是聲音微微發抖,程子介也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你反應很快,救了他一命。」
隊伍又退卻了一次之後,順著緊急通道衝過來的普通喪屍群終於被消滅殆盡。隨著最後一頭喪屍栽倒在積水中,槍聲終於徹底平息了下來。地鐵隧道中又一次陷入了令人恐懼的寂靜。
對付那些普通喪屍並沒有消耗多少精力和彈藥。因為它們一直都是排著整齊的一列縱隊衝擊,所以幾乎每顆子彈都能穿透兩三頭喪屍的腦袋。看著積水中密密麻麻的屍體,眾人都是暗暗心驚。而那頭奇怪的變異喪屍卻一直沒有出現。
程子介觀察了一陣水面,始終沒發現任何動靜,只有普通喪屍的屍體堆積在積水中,若是那頭不知名的奇怪敵人想要躲藏,實在是很容易的事情。
如今大家已經推進到了這個地方,離目的地不過一站距離而已,決不能就此放棄。何況就剛才的遭遇來看,那頭喪屍的攻擊力並不強,雖然難以消滅,但是自己有了準備,不會再讓它攻擊到隊員們。
「繼續前進,注意水面。」大家休息了一會,程子介發出了命令,於是這隻小隊伍再次移動了起來。只是大家都小心得多,每個人都是端著槍對準身邊的水面,防範著那頭變異喪屍的突然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