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囊獨自來找程子介,兩人又夜談良久,這樣的行為顯然不可能不被袁領袖知道。程子介對此也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看了智囊一眼。
智囊也是神色平靜,波瀾不驚。於是程子介坦然道:「不打擾。智囊兄能上門指教,我實在是求之不得。非常感謝。」
袁領袖呵呵笑道:「親愛的戰友不必言謝。你是我的戰友,他只是我的參謀而已,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他就是,不必放在心裡。」
「怎敢怎敢。智囊兄見識過人,富有謀略,我還年輕,實在該多學習。」程子介趕緊擺手謙遜道。
「嗯。」袁領袖轉動著手中的茶杯,慢慢地品著茶:「不知道兩位談什麼談得這麼盡興?」
程子介平靜地說道:「是智囊兄看出了我來這兒的真實目的,前來詢問確認。」
「哦?」袁領袖略顯驚訝,放下了茶杯看了智囊一眼。智囊卻眼皮也沒抬,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
程子介也捧起茶杯抿了口香茶,看著袁領袖緩緩說道:「我這次來,除了為我們兩地建立友好關係以外,還有件事,是希望為你們和海源軍方尋求和平解決衝突的途徑。」
袁領袖的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盯著程子介看了片刻,才沉聲道:「親愛的戰友,怎麼現在才說這一點。」
程子介欠了欠身子,以示歉意:「對不起。因為你們之前的衝突,我也不知道你們具體態度怎麼樣,所以我不敢貿然提起這一點,以免造成更深的誤會。實在不是想刻意隱瞞。而且我只是一個小地方的平民領導,也不願意牽涉太多這樣複雜的局面。有機會就跟您提一提,沒機會就算了。我們互相營造好關係,和平共處還是最主要的。」
袁領袖臉色稍稍和緩了些:「我的確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小蔣,既然你知道了,那剛才怎麼不告訴我,只說和戰友談論喪屍的問題?我就知道,不可能只談這個就談了那麼久。」
程子介趕緊搶著答應道:「是我要求蔣參謀先別說,我看能不能親自和偉大領袖提出,才比較合適。如果我不提的話,等我走了再說,以免誤會。」
袁領袖重重地嗯了一聲,顯然是對智囊頗有不滿。智囊卻顯得無動如衷,似乎充耳不聞。
程子介趕緊打圓場道:「其實還是智囊兄目光如炬,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我就乾脆提出來。不然我可能真的不會說了。畢竟這事和我自己沒什麼關係。」
袁領袖倒也算是個氣度不錯的領導人,拿得起放得下,馬上就不再糾結這事,而是回到這件事本身上來,點點頭笑道:「小蔣的確是有不錯的智謀。只是情緒性格古怪了些,希望沒有冒犯親愛的戰友。」
「不會不會。怎麼可能。」程子介笑道:「既然偉大領袖你們都知道了這事,那就請給我個回復如何?我也好向軍方交差。」
袁領袖沉吟著,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反問道:「你和姓嚴的,具體是什麼關係?」
程子介故作啞然失笑狀:「啊?我和他?能有什麼關係。他是海源地區的軍事總指揮,手下有幾千正規軍,飛機坦克什麼都有。我只是雙河千把平民的領導,只求他別看我不順眼,讓我好好過日子。」
袁領袖緩緩點頭,等程子介說完,馬上接口道:「我們本來也不願主動與正規軍隊發生衝突。只是看樣子,親愛的戰友也受了軍隊不少的氣,那也該明白他們的態度。他們不但態度惡劣,提出的要求更是令人無法接受。我們為了自衛,不得已才將他們趕出天昌。」
程子介想起最初的衝突,的確是在嚴少將的部下去天昌宣布整編時爆發的。看樣子袁領袖說的至少有一部分實情。他們本就不是什麼好鳥,絕對不可能像自己那樣,面對劉中校的無禮和無理一味忍讓。所以馬上就翻臉開幹了。
接著,自然是決不許海源軍隊再踏入天昌一步。
所以程子介也嘆息著道:「是,我知道。只是他們這次找到我,想讓我以另一處平民領導人的身份,尋求機會,居中看看能不能和平解決衝突。他們大概也是對自己的行為有反思的。所以,還請偉大領袖仔細考慮考慮。」
「行。」袁領袖臉色凝重萬分:「我的確是要仔細考慮,這事關係非常重大,不能輕率做決定。」說到這兒,又皺起了眉頭:「而且,我們之前是將海源軍隊宣傳成超過喪屍的天昌頭號敵人,無惡不作,必須與他們鬥爭到底。如果真的和平解決衝突,要改變宣傳也有困難。」說著看向智囊:「小蔣,你怎麼看?」
程子介也趕緊看向智囊。智囊還是眼皮都沒抬,就開口答道:「這很簡單,宣布海源軍隊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反思了自己的行為,主動來和我們建立友善關係就行。再宣布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民。現階段和喪屍的鬥爭才是主要鬥爭,與同類的鬥爭只是次要鬥爭。偉大領袖寬宏大量,不再記掛他們的錯誤,決定暫時和他們放下成見,攜手合作,去拯救那些需要拯救的人們。這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這段話聽得程子介簡直是目瞪口呆。能把這麼厚顏無恥的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真的需要智慧,更需要勇氣。
但是,這的確很有效,程子介也可以預見。
袁領袖也是聽得連連點頭,最後道:「不錯。這麼辦是個好對策。小蔣,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多謝。」智囊淡淡地欠身道謝。袁領袖滿意地轉向程子介,笑道:「但無論如何,我們都需要時間仔細商議,權衡利弊。不如就請親愛的戰友多在這兒住幾天,等我們達成一致,作出最終決定如何?」說到這兒又笑了起來:「我讓那服務員一直陪著你。」
程子介自然無法消受這樣的好意,趕緊擺手笑道:「多謝,但是我那兒也離不了我,今天說什麼我也要告辭了。」
袁領袖哈哈大笑:「我明白我明白。既然這樣,我就不留了。不過說什麼也得吃了午飯再走。你要的喪屍我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派人開車跟著你送到雙河去。對了,就是你昨天看到的那頭。」
袁領袖竟然直接把那頭膽小的喪屍送給自己。程子介笑道:「您不是養著那頭喪屍當寵物麼?還專門起了名字。現在送給我做研究?這多不好意思。」
袁領袖爽朗地笑道:「沒關係。那樣的喪屍幾乎都被我們消滅完了,只在市區還有。本來就難找,它們又怕人,見到人就逃走,也難抓的很。那頭喪屍我養著也沒什麼實際意義。請親愛的戰友不必在意。」
「那就多謝了。」程子介舉手道謝。正想再說些什麼時,屋外突然隱隱傳來直升機的聲音。
眾人頓時都有些緊張起來。程子介一時也不明白直升機是從哪兒來的,於是大家對視一眼,一起來到窗口觀望。卻見朝陽照射之下,一架直升機已經飛到了這棟政府大樓上空,是一架軍用運輸直升機。
空中只有這麼一架直升機。程子介竭力辨認,發現是海軍的塗裝。難道連山的隊伍派人來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大群衛兵就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都是全副武裝,其中不乏輕機槍和可以對空的火箭筒。亂糟糟地喊著:「保護偉大領袖」「保護親密戰友」之類的口號,圍了過來。
「別慌。」智囊及時喊道:「應該是去連山的人已經找到連山的海軍了。」
袁領袖這才鬆了口氣,揮手示意大家鎮定:「不必驚慌。我們出去看看吧。」
眾人在百餘名衛兵的包圍之下離開會議室,來到了大院內。直升機已經減速,正在大院上空緩緩降落,很快就在一片飛揚的塵土中停在了地面上。
艙門打開之後,首先魚貫跳出機艙的就是三名海軍軍人,程子介猜得沒錯,為首的正是戴嘯天。
戴嘯天穿著筆挺的白色海軍夏禮服,肩上的上尉肩章在朝陽下閃閃發亮。只是左邊的手臂上還裹著紗布,看來上次被潘家順等人製造的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
跟著戴嘯天后面,小心翼翼地爬出機艙的是幾位平民,他們顯然就是袁領袖派去連山的使者了。為首的那個一下直升機,就指著袁領袖對戴嘯天介紹道:「這就是我們的偉大領袖。」接著也顧不上喘口氣,就飛奔向袁領袖,尊敬地敬禮之後,回身看著大步走來的戴嘯天介紹道:「報告偉大領袖,這位就是連山海軍陸戰隊的戴上尉,也是我們抓起來那幾個兵的隊長。」
戴嘯天神色冷峻,徑直走到袁領袖面前,敬了個軍禮。目光掃過袁領袖、隨從和衛兵,最後才停留在程子介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