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吃了一驚,趕緊捂住她的嘴:「閉嘴,想死啊。」
那女人卻拼命抱住程子介的腳,壓低聲音哭了起來:「求你了,老爺,帶我走吧,我不能再呆了。我們女人本來在他們那兒就過得慘,我也只有陪這死人睡覺,才保住小命。誰知道他那天玩膩了我,就會把我抓去燒死的!以前就有兩三個女人,都是陪了他幾天,他懶得玩了,把她們都燒死了……求你了……我給你做牛做馬……現在他和我單獨出來,卻死在這兒……我回去就死定了……」
「你說清楚,是我們玉佛寺的人殺了這王八蛋不就行了。」程子介倒為難了起來。這女人拼命搖著頭,俏麗的臉上涕淚橫流:「沒用的,他們肯定會說我勾引二方丈,害他落了單,才害死他的……求你了老爺……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想死。」
女人臉上絕望的神情讓程子介想起了那個被燒死的女人。回頭看了看樹林邊緣,這二方丈的手下還沒有動靜,看來都習慣了他帶著女人獨自離開一段時間。這女人該怎麼處理?出手滅口?程子介絕不是這麼殘忍的人,出手殺害一個無辜的女人。但是也絕不方便帶她回黃雲山。看著女人漂亮的臉蛋糊滿了鼻涕眼淚,眼神中滿是對死亡的恐懼,程子介終於心中一軟,伸手將她拉了起來,笑道:「你別急。我現在不能帶你回玉佛寺,我們老大給我派了任務的,我也不能帶著你在身邊。這樣吧,我帶你找到路,你自己到玉佛寺去,找我們朱老大。這幾天不少白尾的人跑到我們那兒了,我們老大都收下了,沒事的。但是切記,決不能說碰到了我,就說你是自己跑過去的,聽到沒?你要是說我救的你,我們老大知道了要懲罰我的,他派我出來做任務我卻去救不相干的人,他要生氣的。到時候我回去了,我可跟你沒完。」
「謝、謝謝老爺!謝謝老爺。我什麼都不說!」那女人跪下給他磕起頭來。程子介想了想,用獵刀在大樹上削開一片樹皮,在白色的樹幹上刻上了「滾出白尾,否則我們朱老大要殺的你們雞犬不留」一行字,才拉起那女人:「走。」
那女人趕緊跌跌撞撞地跟著程子介在樹林和草叢中拼命奔跑起來。兩人很快穿過樹林,繞到了湖的另一邊,遠遠地看著從白尾鄉向南的公路,朝玉佛寺的方向跑去。程子介強忍著扛起那女人的衝動,畢竟是外人,還是不顯示自己的本領比較好。
按捺著性子,控制著速度,程子介帶著那女人在原野中足足跑了兩個小時,才終於將白尾湖拋到了身後,在視線中消失了。那女人早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條薄薄的裙子被各種荊棘雜草掛的支離破碎,露出兩條雪白的腿上也是紅一道紫一道,劃出了不少血口子。只是求生的欲望支持著她拼命跑了這麼遠,直到程子介看她實在堅持不住了,才停下來笑道:「差不多了,你歇會吧。」
那女人一屁股坐到草叢中,大口的喘著氣,看著程子介,眼神中滿是感激。程子介只是淡淡一笑,畢竟這樣看著自己的眼神他已經見得多了。看著那女人喘息了一會,突然爬到身邊的一處水坑邊就要喝水,心中不忍,趕緊叫住了她:「別喝,那水髒。」說著取下腰間的水壺遞了過去。
那女人沒敢接,只是眼巴巴地看了程子介。程子介只得上前一步,將水壺塞進她手裡。她這才小聲道:「謝謝老爺。」說著擰開壺蓋,大口灌起水來。足足喝了大半壺,才不好意思地將水壺還給程子介:「老、老爺,對不起,喝了好多。」
「沒事。」程子介掛好水壺,向著南方眺望了一會,在地平線上看到了一片房子,正是玉佛寺。於是回頭對那女人道:「好了,我們也跑出了十多里地,他們是追不上來了。那邊就是我們玉佛寺,你自己過去吧,我還有事,帶你跑這麼遠都耽擱了半天,沒時間帶你過去了。」
那女人感激涕零地對著程子介跪下:「這位老爺,貴姓。多謝你救我。」
「沒事,不用記我的名字。記得過去了千萬別提碰見我,只說自己跑的就是。否則別怪我翻臉。」程子介說著故意做出兇狠的表情。
那女人趕緊害怕地答應著:「我知道,我知道,今天的事就我們兩個知道。」
「嗯,就是這個意思,你去吧。」
「多謝老爺!我……我叫陸小艷!謝謝你!你……我一個女人,沒什麼報答你的,……我、我陪你睡覺吧!」那女人咬著嘴唇,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但還是將手伸向自己的衣扣。
「別!」程子介大囧,趕緊轉過身去:「我還有事,你別鬧,快走吧!」
那女人只得住了手,呆呆地看著程子介,突然笑道:「好,那我先過去了。等你回來了去找我啊,我再報答你。」
「快走吧。」程子介趕緊一揮手。那女人這才轉向玉佛寺的方向,在一大片蔬菜大棚間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聽著那女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程子介才鬆了口氣,回過身來看著陸小艷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一片大棚白色的塑料薄膜後面。沒想到今天運氣如此之好,一出來就幹掉了陵川的二方丈,而他又是陵川武裝人員的指揮者。這樣的話,短時間內相信可以減輕不少玉佛寺的壓力,雙方如果能保持均勢,對自己是最有利的。同時,自己這邊想必也不會受到陵川的攻擊。
只是沒想到這二方丈會離開手下,獨自帶著女人到樹林裡亂搞,並被自己撞個正著而已。實在是有些運氣好的令人難以相信。不過,自己是在知道他們會來白尾才找過來的,而且繞這兒轉了一大圈才撞上,倒也不能說是完全巧合。既然已經幹掉了他,那也沒什麼好多想的了,也算是他惡貫滿盈。
程子介點起一支煙,喝了些水,休息了一會。此時剛過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初夏的陽光當頭照下,讓程子介有些擔心起剛才那陸小艷起來。玉佛寺還遠在地平線的盡頭自己目力堪堪所及的距離,她一個柔弱女人,這大日頭的跑這麼遠,可別中暑才好。如今到處荒無人煙,在野地里中了署恐怕就危險了。
那麼直接地說要陪自己睡覺來報答自己……程子介不由得有些啞然失笑,一個笑容剛剛浮現在嘴角,卻又僵住了。如今的世界這樣的女人實在是過得太辛酸了,才會有這麼不顧廉恥的舉動,實在是不該嘲笑她。
程子介嘆了口氣,吐出一團煙霧,遠遠地還看得見陸小艷的背影偶爾閃現在蔬菜大棚間。希望她沒什麼事吧。朱老五雖然也挺混蛋的,但最少不會隨便傷人性命。以她的姿色,或許能獲得某個小頭目甚至朱老五本人的青睞,大概能過得不錯。程子介又嘆了口氣,自己的心實在太軟了。為安全計,實在是不該救她。萬一她去朱老五那兒亂說就不太妙了。
算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回去被燒死。程子介倒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救人的舉動,更何況自己出手殺人也是為了救更多的無辜者。今天出手殺掉二方丈,程子介心中一點歉疚感都沒有,跟第一次出手殺人相比,輕鬆了不少。
那傢伙好像自己並不相信什麼瘟君菩薩……程子介沉思著,覺得有些奇怪。看樣子,陵川的人真的有很多像杜習之說的那樣,是裝著信的。就連他們的重要領導成員之一,也是完全不信,而且對瘟君菩薩口出不遜。只是正如他所言:不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不信就行了。
想到這兒,程子介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一群人,為了一個自己都並不相信的理由,就可以如此輕率地犧牲他人的生命,簡直是太可怕了。不過,這也說明陵川的人或許不像看起來那麼團結,恐怕每個人內心都帶著懷疑……
這或許是分裂對方的機會。程子介正想著,遠遠地看到白尾和玉佛寺之間的公路上出現了一支車隊,幾輛大巴和中巴正朝白尾的方向開去。程子介一下子來了精神:朱老五的人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