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賓館的時候,雨停了,喬梁讓出租車靠邊停下,對吳惠文道:「吳姐,我先下車,步行過去。大筆趣 m.dabiqu.com」
吳惠文明白喬梁的意思,點點頭。
接著喬梁下車,出租車繼續往前走。
喬梁步行進了江州賓館,直奔餐廳。
吳惠文正和安哲、駱飛、張海濤、秦川邊談笑邊往餐廳走。
看到喬梁過來,吳惠文笑道:「小喬步行來的?」
喬梁點點頭:「我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跑步就過來了,正好鍛煉身體。」
「不錯不錯,到底是年輕啊。」吳惠文贊道。
駱飛斜看喬梁一眼,接著進了餐廳。
安哲接著對吳惠文道:「今天我有個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陪你吃早飯,參觀就不陪了。」
「行,沒問題。」吳惠文點點頭。
喬梁眨眨眼,既然安哲不陪吳惠文參觀,那自己當然也不能跟著了。
吃過早飯,喬梁跟著安哲回大院,吳惠文一行在駱飛、秦川和張海濤的陪同下繼續參觀。
雖然安哲今天不在,但因為有張海濤跟著,加上對吳惠文此行的目的有一些別的揣測,駱飛在介紹情況的時候,還是繼續收斂,基本實事求是。
這讓駱飛又覺得很不爽。
下午的參觀結束後,接著在江州賓館正式座談,吳惠文在對江州的熱情接待表示一番感謝後,又對這兩天參觀的所見所聞進行了高度評價,對江州同行取得的業績表示祝賀和欽佩。
這讓駱飛比較滿意,成績是實實在在的,看得見摸得著,你不佩服也不行。
接著吳惠文對自己帶來的人道:「江州同行取得的顯著成績,說明了三點:第一,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想著如何為群眾謀福利,如何造福市民,如何方便群眾,如何為老百姓做實實在在的事,民生,向來是我們工作的重心
第二,做工作要腳踏實地,要專抓實幹,要戒驕戒躁,戒浮誇戒吹噓,要發揚集體主義精神,要堅持走群眾路線,大家時刻都要記住,沒有上下的共同努力,沒有基層群眾的出大力流大汗,我們作為決策者,就是再能,也終將一事無成」
駱飛眨眨眼,尼瑪,吳惠文這話怎麼有點不大對勁,怎麼和安哲在陽山的講話有些相似呢。
吳惠文接著又道:「第三點,那就是在實施一個重大項目的時候,決策者的團結和配合支持非常重要,江州能取得如此耀眼的成績,顯然是和他們一二把手的緊密合作分不開的,特別是一把手的拍板和支持尤為關鍵尤為重要」
駱飛一聽吳惠文這話,鼻子都差點氣歪了,尼瑪,吳惠文在借這機會抬高安哲呢。
秦川暗暗叫苦,張海濤暗樂。
駱飛雖然心裡憤怒,但始終面帶微笑,等吳惠文講完後,樂呵呵附和了幾句,說吳惠文說的他都贊同。
當晚舉行歡送宴會,安哲參加,親自致歡送詞,感謝江州同行前來指導,歡迎大家以後常來做客。
第二天早上,吳惠文一行離開江州,安哲、張海濤、秦川給他們送行,駱飛藉口身體不舒服沒來。
喬梁覺得,駱飛不來送行,氣量是一回事,更重要是想藉此表明他的一種態度。
而這種態度,能意識到的人或許並不多。
上車前,吳惠文和大家依次握手。
和喬梁握手的時候,吳惠文稍微用了下力,喬梁會心地回握了一下。
然後吳惠文帶人離去。
看著吳惠文的車子離開江州賓館,喬梁想著昨天早上和吳惠文在雨中相偎相依的漫步,想著和吳惠文交談的內容,心中一面感到不舍,一面又湧出未知的迷惘。
送走吳惠文一行,大家離開賓館回大院。
進了大院,坐在車上,喬梁看到駱飛正大踏步往辦公樓方向走,看他走路那股勁,哪裡有一點身體不舒服的樣子。
喬梁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安哲,他正側臉看著窗外,顯然,此時他也看到了駱飛。
看安哲此時沉思的表情,似乎他並沒有在意駱飛的身體不舒服是真還是假,而是在想別的事。
到了辦公樓下,安哲直接上樓去辦公室,喬梁跟了進去。
安哲在辦公桌前坐下,看著喬梁:「有事?」
喬梁點點頭,接著把昨天一早自己陪吳惠文去墓地看張琳的事告訴了安哲。
其實喬梁昨天就想告訴安哲這事的,但安哲昨天一直很忙,喬梁沒找到機會。
聽喬梁說完,安哲點點頭:「吳惠文有情有義,不錯。」
喬梁接著又把吳惠文告訴自己的關於當前形勢的判斷,以及吳惠文說的暗流告訴了安哲。
安哲聽完,眼皮微微跳了下,接著不動聲色看著喬梁:「聽了吳惠文說的那些,你有什麼想法?」
「我說不出,腦子一時有些亂。」喬梁撓撓頭。
安哲沉默片刻:「梁子,在圈子裡混,你接觸的層面越高,看到聽到的錯綜複雜事情就會越多,暗流隨時都會有,暗流哪裡都會有,這很正常,在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必然,這種必然,不是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
對你來說,當下需要做的是擺正自己的位置和心態,以平常心對待,不管遇到什麼事,遇到多大的事,都一定要保持冷靜平靜,以正確的思維去分析去判斷,這既是對你的一種考驗,也是一種鍛煉。」
聽安哲這話,似乎吳惠文昨天說的那些,他早有意識或者預感。
喬梁下意識點點頭。
安哲接著道:「有些事情,不該發生的,想也不會有,該發生的,你再不願意,也會到來。既如此,那就不必患得患失,讓自己整天處在心神不寧當中,這對自己和工作都沒有好處。對我們來說,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做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喬梁輕輕呼了口氣,點點頭。
此時,喬梁明確感到了自己經歷閱歷的淺薄和思維意識的幼嫩,這種淺薄和幼嫩,平時在順境的時候,是表現不出來的,但稍微遇到風浪,甚至只是感覺到風浪的苗頭,就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讓喬梁感到自己確實需要成長成熟,需要不斷經歷摔打和磨礪。
當然,這需要一個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這時安哲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拿起話筒開始接聽。
「嗯,嗯,好,我知道了」安哲簡單回應著,臉上的表情卻很嚴肅。
接完電話,安哲點燃一支煙吸了兩口,此時臉上的神情又變得嚴峻。
「老大,怎麼了?」喬梁小心翼翼道。
安哲沉默片刻,看著喬梁緩緩道:「我接到上面的電話,他們剛通知老駱,讓他今天就去黃原」
「什麼事?」喬梁道。
「談話。」安哲道。
「談話?」喬梁心一跳。
在喬梁的下意識里,但凡上面要給下面專門談話,基本都是好事,不是提拔就是重用,壞消息很少,因為如果是壞消息的話,不需要談話,直接就查辦了。
那麼,上面這次要給駱飛談話,會是什麼好事呢?
安哲點點頭:「對,談話,京城來的環保督察組,要約談老駱。」
一聽安哲這話,喬梁立刻意識到,被他們約談,這不是好事,絕對不是好事。
看來自己剛才的意識太因循守舊。
安哲接著道:「最近,京城來的環保督察組一直在江東各地暗訪,此次被約談的除了老駱,還有其他幾個地市的二把手,如此看來,很大的可能,是江州和這幾個地市都發現了問題,而且問題還不輕鬆。」
喬梁知道,環保督察組發現地方上的問題,是要約談二把手的,而不會找一把手,這是工作程序,他們是在按規則辦事。
但雖然如此,二把手被約談,這等於是整個地方的事,關係整個地方工作的好壞,一把手自然不會輕鬆。
如此,安哲的神情才會如此嚴峻嚴肅。
最近幾個月,駱飛的主要精力一直放在城建綜合治理上,安哲在下去調研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地方環保方面出現的問題,除了就地現場解決,以及批示縣裡解決的,也批轉給駱飛那邊一部分,但批轉的那些,似乎沒有引起駱飛足夠的重視,或者他出於某種心思,根本就不願重視。
如此,被暗訪發現問題,也在情理之中。
同時,上面告知安哲此事,也是在按程序辦事,畢竟安哲是江州一把手,二把手被約談,是要讓一把手知道的。
安哲既然已經被告知,那駱飛此時也應該接到了通知,不知他此時是怎麼想的。
按常理,這麼重要的事情,駱飛接到通知,是要告訴安哲的,這也是一種程序。
喬梁覺得駱飛應該會這麼做,因為如果是好事,駱飛或許不會告訴安哲,自己屁顛屁顛去了,但這的的確確不是什麼好事,駱飛此時接到通知,內心應該是惴惴不安的,此時他是很想讓安哲幫自己分擔一些的。
果然,沒一會,安哲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駱飛心神不定進來了。
看駱飛此時這神態,安哲不動聲色請駱飛坐下,喬梁又給駱飛泡上茶。
然後安哲走到駱飛身邊坐下,遞給他一支煙。
駱飛點著煙吸了兩口,接著告訴安哲他接到上面通知,要他馬上去黃原,京城來的環保督察組要約談他。
安哲聽了點點頭,說上面剛告知自己這事。
駱飛眉頭緊鎖,不停抽菸,顯得有些焦躁煩躁。
安哲沉穩道:「老駱,既然上面約談你,既然事情已經如此,你就去,不管他們和你談什麼,不管江州有多大的問題,我們都必須以正確的心態面對,我都和你一起擔著,如果上面追責,我會站出來,我會承擔主要責任。」
聽了安哲這話,駱飛心裡有些安穩,又突然有些感動。
但這感動瞬間即逝,因為駱飛明晰意識到,自己和安哲的利益衝突和矛盾,不是這一件事就可以化解的。
甚至駱飛想到,安哲說這話其實是出於無奈,雖然被約談的是我,但你是一把手,出了事當然你要擔著,你當然有責任。
但駱飛同時又想到,雖然安哲如此說,但自己是負責具體事務的,是被約談的對象,真有問題,自己責無旁貸,是被追責的主要對象。
如此一想,駱飛心裡又沉甸甸的。
但既然安哲這樣說了,駱飛還是表示感謝,說等約談結束,會回來給他匯報。
看駱飛此時的模樣,喬梁不由覺得,駱飛雖然也有豐厚的閱歷經歷,氣場也很強大,但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和安哲相比,還是顯得不夠老道沉穩,看來二把手和一把手真的有區別。
然後駱飛帶著一顆忐忑的心離開安哲辦公室,出發去了黃原。
此去黃原,不知駱飛會帶回何種程度的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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