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舔(和諧)舐著主任的身軀,然後瞬間將其吞沒。
保羅轉過頭來,看向陳直隱藏的位置,聲音冰冷地說道:「小子,你該出來了。」
一個巨大的方形機器陰影中,陳直訕笑著走出來。
不知道保羅怎麼發現他的,陳直決定之後一定要從保羅那兒套出來。
陳直一邊走,一邊諂笑著拱手恭喜保羅,「主任威武!」
保羅應該沒有發現自己跟主任告密的事兒吧?
陳直還在完善各種情況的預案。
然而剛走出陰影,他就見到保羅的身軀像玻璃一樣裂開出一道道縫隙。
陳直腳步一頓。
然後就發現不止保羅。
其他人身上也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地面、機器、廠房,甚至面前的虛空……
陳直不由恐懼地後退了一步。
接著就像引起多米諾骨牌效應一般。
他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間破碎成了一粒粒細微的粉塵。
「嘩!」
世界謝幕。
陳直眼前一黑。
……
陳直睜開眼。
潮濕發霉的天花板上爬過一隻蜘蛛。
嗯?
陳直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動一下就會咯吱咯吱響的薄木板床上。
他撐起身來,疑惑地轉頭環顧房間。
這是一個大概十五平的臥室。
白色石灰斑駁脫落的牆壁,牆壁上貼著的廉價陳舊的電影海報。
床尾有個小桌子,桌上擺著一台老式電視,桌前一把小椅子。
床右手邊是個漆紅的木質衣櫃,地上意外的乾淨。
床左邊是個窗戶,因為是藍色玻璃製成的,所以室內的光線有些暗淡。
這……是哪?
陳直眯著眼,仔細回憶了一下。
自己在學校午睡,做了個夢。夢裡工人合夥殺死了車間主任,然後自己就醒了。
這算個什麼事?
還是說自己進入了另一個夢境?
猶豫了一下,陳直還是爬起床。總不能一直在床上待著。
沒有看見衣服在哪,不過還好,氣溫很適宜。
陳直直接掀開被子,向衣櫃走去,然後順便觀察了下自己的身體。
身材細長,皮膚粗糙白皙,骨節粗大。
不是自己的身體。
陳直打開衣櫃,裡面只掛著幾件T恤、三條黑色長褲以及兩套灰色的厚重製服。
陳直看著異常眼熟的灰色制服,有些不妙的感覺。
衣櫃裡可以拉出一面半身鏡子。
陳直看著半身鏡里的鏡像,感到大腦有點缺氧。
保羅!
那剛才……
陳直畢竟是成長在新世紀的網文一代,很快就從淵博的網文知識中找到了自己所對應的這種穿越方式。
奪舍。
剛才在夢中的場景,就是陳直奪舍保羅的過程。
如果剛才的夢不是陳直的,而是保羅的夢,那就說得通了。
那些無面人,應該就是保羅的工友們。
而主任就是保羅。
做夢嘛。
不過那個工人保羅是怎麼回事,陳直就不太清楚了。
只是這些都不重要,陳直此時眉頭緊皺,他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在各種小說當中,奪舍都不是個有前途的活計啊。
而且自己可不能長期逗留在這兒,得想辦法回到自己的身體才行。
穿好衣服,陳直決定檢視一下這個房間。
衣櫃裡已經翻過了,沒什麼東西。
桌子左右各有一個抽屜和小柜子。
左邊抽屜里放著各種證件,陳直不識字,放到一邊去。還有一串鑰匙,陳直塞到了褲子口袋裡。
右邊抽屜擺著一本快翻爛了的筆記本,陳直翻了一下,雖然也是些不認識的字,但幸好有圖畫。
圖畫是一個一個的小人擺出各種姿勢,每個小人下面都寫滿了字。
好像是某種武功?
雖然看不懂字,但陳直還是一篇一篇地全部翻完了。
與筆記本擺在一起的是一本字典,也是多有翻摺痕跡。陳直撇撇嘴,看來這個保羅也比他多認識不了幾個字。
柜子里倒是很有收穫,左邊放著各種藥物和保健品,右邊堆了一麻袋經過特殊處理的瘦肉。
陳直估計保羅每天回來就是照著筆記本上的武功進行修煉,然後平時靠保健品和瘦肉補身子。
把翻出來的東西收拾好,陳直向門外走去。
打開門,陳直才想起一個問題。
他不會外語啊!
在夢境中和保羅的交流……大概,算神交?
門外是客廳,採光並不太好。
餐桌就擺在客廳的中央,餐桌布上油漬點點,很是噁心。
廚房和客廳相通,是半開放式的那種。
一個穿著灰色制服的年輕男人正好從另一間臥室里出來。
陳直一驚,本能地想退回房間。
但這時,年輕男人已經看到了陳直。
「嘿,保羅!你還不去上班?」
陳直意外地發現能聽懂,但因為並不會說,於是只能「啊!啊啊!」了三聲。
第一聲「啊」表示驚訝,沒想到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第二和第三聲「啊」表示答應,願意遵照對方的意願行動。
陳直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從他的「啊」里聽出這兩種意思,反正他已經朝著屋子大門跑了出去。
門外是樓梯。
想想也知道,這種老式房屋哪來的電梯。
陳直聽到背後傳來年輕人的吼聲:「我的鞋!」
「你還沒穿工服啊!」
陳直一邊下樓,一邊聳了聳肩,小聲道:「抱歉啦,我又不打算去工廠。」
他初來乍到,當然得先了解自身處境。
如果去工廠的話,一天下來他能知道什麼?
更何況他哪裡會什麼技術,陳直甚至不知道保羅具體是幹嘛的。
樓外是狹窄的巷子,對面那棟樓近得就差直接貼上來了。
陽光斜著照過來,被對面的樓房擋掉了大半。
只有五層以上的地方才能接收到陽光。
陳直穿著不太合碼的運動鞋,一路躲開路上堆積的垃圾和雜物,在樓房的陰影中終於走到了巷子口。
「呼。」陳直吐了口氣,這地方也太壓抑了。看起來像是貧民區。
陳直張開雙手蹦出陰影,口中大聲吟嘆道:「啊,陽光……啊啊啊啊!」
這次後面的「啊」沒有什麼二層三層意思了。
陳直在陽光的照射下像蠟燭般迅速的融化掉。
他的口中不停傳出慘叫,然後很快只剩下嘶啞地干吼,然後連干吼也不剩,整個人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了天地間。
後面追來的年輕人只看到一雙運動鞋和跌落在地的衣服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