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降臨人間 九章 招鬼

    陳直近來精神萎靡不振，他估計這也是鏡中人為什麼盯上他的原因之一。

    按玄學的說法，就是陽火不旺，陽虛陰盛，被鏡中人挑了軟柿子。

    對方現在屢屢挑釁，就是欺負他精神日益疲乏，無力反抗。等哪天精神衰弱到某個點的時候，鏡中人大概就直接狸貓換太子，把他給奪舍了！

    不用大概，陳直非常確定就是這麼回事！

    何況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不是誇張，不是比喻，現在就是正兒八經的臥榻之側。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精神狀態異常良好，神完氣足如廣場上練太極拳的老大爺。陳直自然要抓住機會搞定鏡中人了。

    不然萬一這個狀態只是迴光返照呢？

    身處絕境之中，與其指望處境自然而然變好，不如賭上一切奮力一搏。

    再如何惜命，陳直也不會膽小到將希望寄託於奇蹟上。

    當然，未慮勝先慮敗。

    陳直將所有玉佩佛像念珠符紙全部貼身放好。雖然已經測試過，它們沒法驅逐鏡中人，但說不定可以作為防禦或者緩衝什麼的。

    廚房裡的火也已經打開了，鏡中人老是出現在衛生間的鏡子裡，應該是喜歡污濁濕冷。那麼火焰應該就是他所厭惡恐懼的了。

    到時候要是打不過，就往廚房跑。

    如果所有布置都失效了，他還在自己郵箱裡留了一封遺書，定時明天十點發送給父母。

    那個時候他們倆都在上班，和鏡中人不在一起，不用擔心露餡被滅口。

    至於自己的同學們，那就自求多福了。

    只要鏡中人不傻，同學們應該無恙。

    回憶一遍整個流程，確認沒有遺漏，陳直帶上MP3走進了衛生間。

    打開暖黃明亮的燈光，衛生間裡的擺飾都溫馨而可愛，MP3里播放著舒緩安眠的曲子。

    他不是來玩恐怖遊戲的，不需要自己嚇自己地製造詭異氣氛。

    與之相反，他要儘量營造出一種安全溫暖、熟悉放鬆的氣氛，這樣才方便催眠。

    陳直盯著鏡子，默默呼喚道：「來吧，今天就做個了斷。」

    鏡子裡的陳直也和外界的陳直一樣一動不動，默默無語。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鏡中的影像和外界一毫不差。

    陳直酸澀地眨了眨眼，鏡中影像也眨了眨眼。

    陳直低頭洗手，鏡中影像也低頭洗手。

    陳直深呼吸，鏡中影像也深呼吸。

    完全一致。

    鏡中人沒有出現。

    走了嗎？

    陳直皺著眉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他不放心。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他今天一定要弄死鏡子裡的那個鬼東西！

    陳直轉身離開衛生間，從儲物間裡翻出一包蠟燭。

    既然已經被盯上了，要想打消對方念頭就只有一個辦法。

    斬草除根。

    他之前調查鏡中人的時候查到過一個招鬼的恐怖遊戲——血腥瑪麗。

    獨自一人進入衛生間，將門反鎖並關掉所有燈光，保持衛生間內的絕對黑暗。

    然後面向鏡子，在鏡子和人之間點燃一根蠟燭。

    閉上眼，默念三遍「Bloody Mary」。

    睜開眼。

    據說這時就能在鏡子裡看到恐怖的東西了。

    具體是什麼，各種說法莫衷一是。

    有人說見到了一副皮肉脫落的面孔，有人說鏡子和牆壁里滲出血液，有人說看到了一個無頭的身體，有人說看到背後緊貼的惡靈……

    陳直準備了兩根蠟燭。

    他會先念一遍自己的名字來召喚鏡中人，如果不成就念「Bloody Mary」，把血腥瑪麗召喚過來給弄死。

    反正都是鬼，它們說不定互相認識。

    殺雞儆猴也行。

    陳直並不憎恨某一隻具體的厲鬼，他只想保證自己的安全。

    反鎖好衛生間門，關上暖燈，燈罩里還殘留著一點淡淡的痕跡，然後徹底熄滅。

    雲層反射來的微弱的亮光，透過氣窗照進衛生間。

    陳直想了想，沒有管。

    鏡子中照出一片幽謐景象。

    寒風趁著氣窗的縫隙鑽了進來，衛生間裡變得有些陰冷潮濕。

    陳直點燃蠟燭，固定在水龍頭上。粘得不是很牢，但堅持個三五分鐘應該是沒問題的。

    鏡子裡的面容在搖曳的瑩瑩燭光照耀下，或青或白，顯得詭異莫名。

    陳直閉上眼。

    耳中的聲音得到成倍的放大。

    洗澡的花灑關不嚴實，水滴落下濺起的聲音。

    樓上鄰居沖水，管道震動的聲音。

    隔壁夫妻吵架摔凳子的聲音。

    陳直收攝心神，默默念道：陳直、陳直、陳直。

    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鏡子裡的面孔也緩緩睜開雙眼，但陳直卻知道那不再是自己的鏡像。

    因為那張面孔露出了極其複雜的表情，包含著嘲諷、戲謔、喜悅、嫉妒等多種情緒。

    「你真是自尋死路。」

    陳直第一次聽見鏡中人的聲音。

    和自己的聲音分毫無差。

    陳直看著鏡中人，儘量壓下心中的悸動，也扯出嘲諷的微笑。

    「來了，就別走了。」

    「你應該了解我吧，我從來不會輕易將自己置於險地。」

    「既然我今天主動召喚你過來，會沒有布置嗎？」

    「你以為安全十足的鏡子裡，真的安全嗎？」

    鏡中人依舊嘲諷地笑著，但陳直從他微微夾緊的上臂還是看出了他被陳直說得有些緊張，開始關注自己身周的環境。

    「看看你的身邊，還是你熟悉的擺設嗎？」陳直臉上配合著言語，露出詭秘的笑容。

    陳直覺得鏡中人既然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那鏡中的其他事物應該也和自己這邊一樣才對。

    鏡中人被陳直笑得有些不安，他轉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周。

    當然，他還是留了相當一部分注意力防範著陳直。

    「知道嗎，為了把那個霹靂桶送到你身邊偽裝成正常的桶，我花了多大的力氣。」陳直繼續編著謊言。

    鏡中人不知道什麼是霹靂桶，但看陳直的樣子應該是個大殺器。

    於是他開始留意身邊的桶狀物。

    然後他果然找到了一個類似桶的圓形容器，桶上方的花灑正一滴一滴地往桶里滴著水。

    「看到了嗎？」陳直也不知道鏡中人找沒找到，他只能硬著頭皮，按照自家的水桶繼續編，聲音柔和而平穩，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信任，「桶上那一圈、一圈的暗色條紋就是機關。」

    「每一條暗紋都互相勾連，而你只能沿著最上面的那條一路旋轉往下才能探索。」

    「你跟著暗紋，一圈、一圈地旋轉。」

    「旋轉。」

    「在那暗紋的旋轉中你發現了無窮的奧秘。」

    這個時候鏡中人已經呆呆傻傻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了，目光凝固在身左的某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