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鸞一無所知,所有心思只放在治療陳子秋上面。
好在治療需要的銀針第二天就打造好了,看著木盒絨布上插好的幾根銀針,果然是精心打造而成,尾端一圈圈螺旋紋,其間一枚猶如小米般袖珍的梅花,顯然看得出來這六枝銀針就價值不菲。
負責打造銀針的小伙子,洛青鸞也認識了,陳東的大徒弟,叫做方宏岩,從小就跟著他。為人勤奮刻苦,雖然練武方面沒有什麼天分,但做生意卻是一把好手,因此方宏岩也是負責百草堂分部對外的一些事務。
看方宏岩這麼關心陳子秋,就算陳東沒有說,洛青鸞也看得出來他對陳子秋的情意。若非這樣,他怎麼會衣不解帶的照顧,知道洛青鸞需要特製的銀針,立即就去打造好了,簡直比自己的事還要上心?
「王妃,求求你了,一定要治好秋子啊!」方宏岩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沒事的,放心好了。」洛青鸞淡淡一笑,她依稀從方宏岩對陳子秋的舉止中想到了納蘭夜。若是她也受傷了,只怕納蘭夜同樣比誰都著急吧?只可惜,她到現在還沒有收到納蘭夜的回應,雖然信送出去了,卻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什麼時候才會給她聯繫上。
「你先出去吧。就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就算聽到什麼聲音,也不要進來打攪。」洛青鸞吩咐了一句,方宏岩點頭如雞啄米,最後關切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陳子秋,依依不捨的走了出去。
猶如長槍一般矗立在房門口,方宏岩牢牢記住洛青鸞的話,絕對不許任何人進去。
坐在床邊,洛青鸞看著臉色蒼白的陳子秋,輕喚了她一聲:「陳姑娘……」
「王……王妃……」陳子秋的聲音很微弱,就算是說話也會牽動她胸口一陣疼痛。她一直以為自己要死了,只是捨不得爹爹,還有方宏岩,所以她才儘量支撐著。卻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希望活下來。
對於等會要進行的手術,洛青鸞準備將一些事告訴陳子秋。畢竟她身體傷的很重,就算是她,想要讓陳子秋保命是可以的,但想要完全恢復如初,卻也有不小的難度。
就看陳子秋願意如何選擇。
「陳姑娘,等會我就幫你治傷,不過有些事需要讓你知道。」
洛青鸞收斂的笑意,拿起一支六寸長的銀針給陳子秋看:「你的傷勢很嚴重,損壞了臟腑,而且又拖了好幾天,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你。」
陳子秋眼中閃過一抹倔強和堅強:「王妃,多謝你了……」
洛青鸞打斷她的話:「不用叫我王妃,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姓洛。」
「這……那好,請恕我冒犯了,洛姑娘……」陳子秋蒼白著臉色,面上湧現一抹感激之色:「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就算你治不好我,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死,我早已經知道了。既然你現在給了我幾分希望,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更不要說你身份尊貴,竟然願意為了幫我而這般辛苦……」
「別這樣說,大家都是暗夜堂的人,你們也是為了楚王才冒險,受了傷我怎麼能不救?」
「那洛姑娘就告訴我吧,我這個傷,是不是很難痊癒了?」堅持著要坐起來,陳子秋卻使不出力氣,才一動又躺了回去,還牽動的傷口劇痛,讓她臉色瞬間猶如白紙。
洛青鸞連忙穩住她,快速點住她的穴道,讓她不要亂動:「陳姑娘,你不要擔心,你這個傷雖然有點兒嚴重,但不是不能治好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想要痊癒的話,可能等會兒你要受一點罪,但如果你只是想保住性命,那麼就會輕鬆很多,我給你治療起來時間也會很短,只不過可能以後會對你的武功有影響。」
洛青鸞頓了頓,看著陳子秋凝望的眼神,好一會兒才說:「可能你這武功就廢了。」
「怎麼會這樣?」陳子秋想了想,並沒有考慮多久,就毫不猶豫的說道,「那洛姑娘,你給我治吧,不管有多痛苦,我都能夠忍住。」
洛青鸞提醒她道:。我可是給你說的很清楚了,這個痛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你畢竟是心臟受損,而且還拖延了這麼多天,這種痛可能是你難以想像的。而且需要至少三次。」
聽到這裡,陳子秋臉色有些凝重了,既然洛青鸞說的這麼嚴重,那就看來並不是普通的痛苦。那麼她要不要選擇經過三次痛苦的治療,來保住自己的武功?
或者是選擇輕鬆的治療,只要能夠保住性命,那也就可以了。雖然武功很重要,但是……
剛想到這裡,陳子秋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如果她沒了武功……那怎麼可以?
眉頭一皺,陳子秋臉色變的無比堅毅:「洛姑娘,我真的想好了,你給我治吧,不管有多痛苦,我都能夠忍受,就算是要忍受三次痛苦,我也絕對沒有問題,不會後悔的。」
這個決定還是有些出乎洛青鸞的預料,她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女竟然有這樣大的決心,但既然對方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她就這樣幫她治吧。
好在這會兒已經是夏天了,天氣完全不冷,洛青鸞又讓方宏岩端進來一盆炭火,將房間內的溫度升得高高的,然後才出去了。
站在門口,方宏岩心裡猶如要跳出來一般緊張。秋子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呢?竟然大夏天還要點碳盆?
洛青鸞揭開了被子,然後扶住陳子秋讓她坐了起來。
就這麼簡單的動作,陳子秋都非常痛苦,只是她緊緊的咬住下唇,竭力忍耐著,好半天才坐了起來。洛青鸞還不想讓她這麼痛苦,手中一點在陳子秋的背上。
陳子秋頓時覺得身上的痛苦減輕了很多,她也鬆了一口氣。
洛青鸞慢慢的脫去了陳子秋的外衣和裡衣,露出她光潔的身體。後背處右邊明顯一個刀口,顯得猙獰而觸目驚心,即便洛青鸞沒有親眼看到當時的激戰,但也能夠想想的出來了。
好在兩個人都是姑娘,即便是裸身相對也沒有什麼。穩定了一會心緒,洛青鸞拿起才打造好的銀針,選了那隻六寸長的捏在手中。
這也是洛青鸞第一次用鬼手九針法來治療心臟部位的傷勢,她多少也有些緊張。
慢慢的,洛青鸞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終於,她手一頓,銀針已經準確無誤的刺入了陳子秋的後背手一松,隨即銀針微微的晃動起來,帶著一股奇妙的韻律。
很快,洛青鸞就在陳子秋的後背紮下了六支銀針,全部都是在心臟部位。只是普通人的心臟位於左邊,而洛青鸞的這六根銀針全部都扎在陳子秋的右後背上。
隨著銀針的一根根扎入,陳子秋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化起來。仿佛有些痛苦一樣,她本來就蒼白的臉色幾乎猶如一張白紙。到了後來,甚至連額頭也出現了汗水。
即便緊緊的咬住下唇,但她卻還是忍耐不住,一聲聲的低吟從口中發出。陳子秋只覺得體內猶如火燒一般,特別是心臟部位,就好像是有人將她的心臟取出,放在火上炙烤一樣。
可是她牢牢記住了洛青鸞的話,想要恢復傷勢,保住性命,還要保住武功,就必須要忍受這樣的痛苦。他不想失去武功,也不想成為方宏岩的拖累,那她一定要挨過這一關。
過了一會兒,即便洛青鸞的手沒有碰到那些銀針,但是每一根銀針都在緩緩的搖晃著,這樣的情形看起來有些詭異,但洛青鸞卻很清楚,這就是鬼手九針法的特異之處。
每一根銀針都在晃動著,這種特殊的振動能夠刺激心臟,激發出潛能刺激快速癒合。說起來有些懸,究竟原理是什麼,當初鬼手師父也沒有告訴她。但畢竟是很有效果的,洛青鸞也就只能試一試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陳子秋的痛苦已經到了頂峰,她渾身顫抖起來,可依舊是這樣,她還是不敢有絲毫動彈,只能夠盡力的控制著。
即便是這樣,洛青鸞也感覺到了陳子秋的堅強,一個女孩子能夠忍受這樣大的痛苦,已經是非常難得。
洛青鸞輕輕的說道:「陳姑娘,你若是疼得厲害,可以叫出來,這樣會舒服一點。」
可陳子秋並沒有說話,只輕輕嗯了一聲,就這麼一聲,卻仿佛已經用盡了她的全部力氣。陳子秋沒有再說話,可她依舊沒有叫出來。好在最痛苦的時候過去了,體內的痛苦慢慢減輕,直至消失。
洛青鸞也鬆了一口氣,只要這一刻過了,那麼第一次治療基本上就算成功。
洛青鸞按住陳子秋的脈搏,再次幫她把脈,觀察體內的情況。片刻,他就鬆了手。
還不錯,心臟部位的傷勢已經癒合了一半,出血的情況也大大減輕了。雖然體內還有淤血,但比起治療之前那是好的太多了。
將一根一根的銀針從陳子秋的後背取出,然後消毒再放回木盒裡,這第一次的治療就算結束了。等到洛青鸞給陳子秋穿上衣服,然後扶她重新躺在床上,又蓋上被子,然後才招呼門口的方宏岩進來。
一看到躺在床上的陳子秋,臉色更是煞白了,幾乎就像一個死人一樣,方宏岩驚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王妃,她、秋子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洛青鸞微微一笑,不用擔心,她沒事兒。今天的治療很成功,只要再這樣兩次,基本上就可以痊癒了。
「還要兩次?」方宏岩誇張的叫了起來。
剛剛他在門口聽到裡間一陣陣壓抑的聲音,他相當熟悉秋子的一舉一動,縱然她沒有叫出來,可是那從牙縫裡溢出的呼吸聲,急促的他也能夠感覺到秋子是在忍受怎樣的痛苦。
心疼的整個心都像揪起來一樣,方宏岩坐在床邊,柔聲道:「秋子,沒事了,都過去了,我還在你身邊呢。」
陳子秋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可是又不想讓方宏岩擔心,只能眨眨眼睛,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現在最好不要打攪她,你先出去給她煎一副藥,喝了之後會好很多的。」洛青鸞吩咐方宏岩去煎藥。後者依依不捨,好半天然後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