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幕降臨,空氣寒冷的蒙上了一層白霧,稍微遠一些就看不清。洛青鸞出了別苑,頓時覺得寒氣襲來,院子外面停著幾輛馬車,四蹄都包了布,避免發出聲音。守在馬車周圍的人,全都是韓遜帶來的心腹,一個個警惕的站著周圍,防止一切可疑的動靜。
稍微一慢,韓遜催促了起來,洛青鸞本想留下什麼記號,卻也沒來得及。她想過要不要告訴王太后,讓她按照記號派人前來圍剿,但只怕造成韓遜狗急跳牆,反而誤傷了她,還毀了生肌養血藤,她不得不作罷。
車馬一路兼程,很快離西楚京城越來越遠,韓遜讓人日夜趕路,很快三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也不知道王太后的人布置得怎麼樣了,洛青鸞看著馬車外的景色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荒蕪,她知道已經離西楚邊境越來越近了。為了給王太后爭取更多的時間,她必須要拖住韓遜行程才行。
「停車停車!」洛青鸞忽然掀開車帘子道。
憐兒趕緊湊上前來問道:「王妃,你怎麼了?」
「我身體不舒服。」洛青鸞說道,故作嘔吐的模樣。
憐兒趕緊拿了藥上去,洛青鸞卻說不想吃,只一副很難受的樣子:「去,把韓遜給我叫來!」
「是。」憐兒點頭,應了應聲,趕緊走向韓遜的車,去請韓遜。
韓遜下車來,走到洛青鸞的車前,詢問道:「怎麼了?青鸞。」
洛青鸞皺著眉頭說道:「趕了這麼久的路,都是倉促的吃了一點東西就走,中途也沒歇息一下。我餓了,還累的不行,你是不是真想累死我?」
韓遜皺了皺眉頭,他們趕路了三天三夜都還沒有出西楚,就是因為洛青鸞的緣故,不得不走慢一些。只要還在西楚境內,韓遜就憂心不已,心裡一直惴惴不安,因此也沒有好好吃一頓飯。
「等出了西楚,朕讓你吃好吃的,再好好休息半天,如何?」韓遜皺眉說道。
洛青鸞搖頭說:「不行,韓遜,不帶你這麼折磨人的,你讓我跟你走,你連吃的也不給,還不讓人休息,等我真到了北越,只怕早死了。與其這樣被你折磨,我可受不了,你放我回去吧,我也不要那什麼生肌養血藤了,我現在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裡還有心情管別人!」
一聽就知道洛青鸞故意找茬,但韓遜也認為她的確有些累了,縱然洛青鸞並不嬌滴滴,但終究是個懷孕的女人。
韓遜內心無奈,他知道洛青鸞不是自願跟著他走的,所以抓住各種機會作,可他壓根就捨不得把她給餓著了累著了。
「這樣吧,過了這座山,前面就進城了,到時候找家客棧,朕讓人給你安排一頓好吃的,這樣總行了吧?」韓遜也只有將就著洛青鸞。
洛青鸞心中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又說道:「好,你讓車馬慢一點,晃得我頭暈想吐的。」
「好,車馬都慢一點。」韓遜最終還是心疼洛青鸞。
洛青鸞這才掀下了帘子,一行人繼續趕路。
一個多時辰後,總算又看到了人跡,越發熱鬧。馬車無驚無險的入了城,也不知道韓遜手下人用的什麼身份,竟然半點也沒有引起守城士兵的注意。洛青鸞也沒在意,韓遜畢竟是皇帝,他手下能人眾多,這點手段不算什麼。
看著這座西楚的普通小城,韓遜面色不善。
已經遠離了京城,算是西楚的邊陲小城了,沒想到依舊這麼繁華熱鬧,比起他北越的城市來說,簡直是天淵之別。
韓遜一下子就想到了六年前那場戰爭,如果不是納蘭夜陰謀詭計害的他父皇戰死,殺了那麼多北越的將士,還讓北越賠償了一大筆戰爭損失,北越會變成現在這麼貧瘠嗎?
眼前的貨郎挑著擔子,沿街叫賣,一個個行商忙碌不已,就連一些菜農也滿臉帶笑,滿含生活的希望,充滿朝氣。街道兩旁的商鋪更是鱗次櫛比,熱鬧非凡。
越發是邊陲之地,貿易越發興盛,雖然治安比不得京城,三教九流隨處可見,但有流通就有財富,有人煙就有生意。這樣的場景,韓遜在北越除了京城等少數幾個繁華的城市見過,其他基本是沒有的。
忍住心頭的不爽,韓遜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客棧,直接包了個後院,又讓人準備了一桌子的好菜,專門送到後院來,給洛青鸞慢慢的吃。
總算能夠休息一下了,洛青鸞卻沒有回房,而是坐在院子裡的涼亭里,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在馬車裡憋了三天,她再是忍著,也是在受夠了。
只是洛青鸞非但不餓,而且還因為懷孕的緣故,胃口十分的糟糕。若非想著肚子裡的孩子,她根本不想吃,不過是找藉口讓韓遜走的慢點罷了。
面對一大桌子的菜,倒讓她有些噁心的感覺。
「青鸞,怎麼不吃?你不是餓了嗎,趕緊吃一些啊?」
看她半天不動筷子,韓遜又皺眉了,他可不想把洛青鸞給餓著了,他還心疼呢。只是,萬一這個女人是在故意耽誤時間,想方設法拖拉,他也不太爽。
聽韓遜這麼問自己,洛青鸞掃了一眼,瞥著眉頭說:「韓遜,我知道你不高興,但也用不著這麼整我吧?你知道我懷孕了,很多東西不能亂吃的,你看看你點的菜,哪個我能吃?」
韓遜一掃桌子上,愣了。
哪裡不對了,這些菜都挺好的啊?雖然他不太習慣西楚的菜式,總覺得北越的更合胃口,但洛青鸞可是西楚人,怎麼吃不慣了?
「這……」
韓遜耐著性子,慢慢說道:「青鸞,這些菜都是這家店的招牌菜,花了五十兩銀子才做好的。我知道你胃口不好,還有些暈車,可你將就些,湊合吃點吧。」
「你以為我故意找茬?」洛青鸞臉色冷了起來,目光落在面前的一盤紅彤彤的肉菜上:「這盤是什麼,你自己說?」
韓遜掃了一眼,沒有開口。
他是皇帝,什麼時候關心過菜式的名字了?每天都有御廚給他做好了端來,還各種花樣,他哪裡記得住?而且這是外面的小店,誰知道菜名是什麼?他能知道是肉就不錯了,哪裡叫的出名字?
可洛青鸞問了,他不能不回答,眼神一掃,身旁的憐兒立即會意道:「回主子,這道菜是香辣羊蠍子。」
「聽見了嗎?羊蠍子,還是香辣的!」
洛青鸞輕哼一聲,很是不爽的道:「韓遜,你要我說幾次才會放在心裡。你讓我跟你會回北越,難道是想整死我嗎?我現在懷孕了,羊肉這種溫補燥熱的東西不適合我吃,更別說這香辣的,你想吃的我上火,最後流產你才舒服是不是?」
越說越怒,洛青鸞一拍筷子,冷冷道:「韓遜,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害的我孩子有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知道我有這能力的!」
這才知道洛青鸞為什麼生氣,韓遜憋屈,卻不得不忍下這口氣:「好好好,是朕的不是,朕疏忽大意了,沒考慮到這點,那不吃這個了。」
揮揮手,他立馬將憐兒將這盤菜拿去倒了,又將另一盤黑絲帶綠條的菜的放在洛青鸞面前:「那吃這個?這個清淡,應該不燥熱了吧?」
「這是苦瓜和木耳。」洛青鸞淡淡道。
原來這道菜的名字叫這個,韓遜卻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滿,耐著性子道:「是不是又有什麼問題?可這菜很清淡啊,哪裡不能吃了?」
「就是太清淡了,沒法吃。」
洛青鸞板著臉道:「無論是苦瓜還是木耳,都是寒涼的,我可不想吃了腹瀉,萬一出問題了,誰負責?」
「……」韓遜無語。
沒想到吃個東西還這麼講究,各種忌諱,若換了是別人,只怕他早就甩臉色走了,哪裡還這麼有耐心,還忍著脾氣?面對洛青鸞,韓遜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脾氣,只能竭力忍耐。
「好,既然不適合,那換一桌好了,你想吃什麼?我讓他們端回去重做過。」韓遜說道。
實際上,洛青鸞哪這麼講究,不過是故意挑刺罷了。無論是羊蠍子還是苦瓜木耳,其實稍微吃些也沒什麼,她身體還算不錯,現在懷孕四月,也算胎像穩固了,只要不大動作或者吃了流產下胎的東西,一般都沒事。
故作輕鬆,她隨口道:「算了,隨便讓人給我煮碗粥好了,瘦肉粥,蔬菜粥都好,味道清淡點就行了。再來一碗燕窩湯……哦,對了,要金絲血燕的,補血養顏,吃了才好。」
「好,那就讓他們重新給你做。」韓遜說完,立刻吩咐店小二。
店小二知道這幾位都是包下後院的有錢人,屁顛屁顛的過來,聞言卻又尷尬道:「對不起啊,幾位客官,這粥還好說,可血燕的燕窩……我們這邊陲小城,哪有這麼些名貴的東西。」
「沒有?」
韓遜的臉色赫然就變了,洛青鸞難得說自己想吃什麼,可是卻沒有。
他厲聲呵斥說道:「沒有你不知道上市場上去買去嗎?連燕窩湯都沒有,你們還開什麼館子?」
好恐怖的氣勢,好強大的威嚴,店小二被訓斥的頭都不敢抬,唯唯諾諾的說好好好,不敢半點反駁。
他雖然只是個打雜的,可是南來北往的客人一多了,他也見過那麼些市面。眼前的人排場大,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主,要是真的惹急了,指不定把他們這館子都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