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錦華醫院。
電梯口,一人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伸手摸了摸口袋,低咒一聲,對對面的一人道:「哎,有煙嗎?給我一支!」
離換班還有一個小時,這種時候,只能靠抽菸來提神了。
對面的那人扔給他一支煙,自己索性也燃了一根,猛抽了一口低頭看了看手錶,看向自己的同伴:「這時間……是不是有點長了?」
說著,他看了看身側緊閉的電梯門,有些擔心。
「應該不會。」另一人低聲道,卻也跟著不由自主的去看那道緊閉的門,想了想道:「也許是出了緊急的事,需要幫忙吧,平時也不是沒有過。」
醫院每隔一個小時會派人上來查房,大約十分鐘就會下來,這次有點長,快二十分鐘了。
「再說,只有這兩個出口,也不會出什麼事。」兩人一起轉頭看了看大概十多米遠的樓梯口,跟守在那裡的兄弟比了個手勢,打招呼。
「說的也對。」那人若有所思的點頭,想了想道:「橫豎過了這大半個小時,就能好好睡個覺了。」
另一人促狹的調侃他,話語中不乏黃色詞語。男人嘛,湊在一起肯定不會有啥好事,更何況現在又是夜裡,說點什麼也沒什麼,又不會有人聽到,權當消遣了。
正說到興處,突然傳來茲茲的聲響,像是電流聲。
兩人對視一眼,抬頭看向上方,卻見走廊上的燈光忽明忽暗,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光亮全無,整棟大樓陷入黑暗。
「靠!居然停電了。」黑夜中傳來咒罵聲,有人招呼著同伴下去看看是怎麼回事,順便讓人儘快搶修。
大概是外面大雨的緣故,這一區全都斷了電,外面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一時半會兒是搶修不好的,估計得等到明天了。
幸好還有應急燈,樓梯里和走廊中還不至於完全陷入黑暗。這種情形,幾人更是不敢疏忽,很是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樓梯處傳來輕微的聲響,是帶著口罩的助產士。
樓梯口的兩人仔細查看了一番,發現身量髮型都是沒錯的,他們其實不常見到醫生和助產士,畢竟一般人沒誰會放著電梯不用去爬樓梯,因此也只有個大致印象而已。
可今天情況特殊,突然停電,電梯自然也停用。更何況每隔一個小時都有人來查房,也就沒有懷疑,徑直放了人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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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洌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一處滿是干土的窄路上,周圍滿是荒蕪的土丘。
他已經在越野車上顛簸了近四十個小時,卻連傅冰和寵兒的影子都沒見到。
信息中心傳過來的信息只能讓他儘量少走岔路,以他車上的定位儀和傅冰身上的追蹤儀的重合程度來判斷。因為在這段偏僻的路段,沒有任何路標。就連道路,都是由車子一道道壓出來的,根本沒有準確的方向。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傅洌的心跳有一瞬間的停止,他怔在座位上,第一反應是信號不好,他聽錯了。
可是,沒有,一點都沒有,他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二哥,嫂子不見了,早上吳嫂去送餐到醫院,人已經不在病房……」
那頭的傅默還在急急的說著,他卻只聽到了那幾個字,她不見了,不見了……
她怎麼會不見了?他臨走的時候還怕她吃不慣外面的東西,特意吩咐了吳嫂每天定點去給她送餐,出鍋之後要儘快送過去,因為若是時間長了味道會變。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在醫院做,因為她會挑剔……
可她卻這樣狠心,生生地在他心上插了一刀,在他最信任她的時候,在他有了她終於能夠接受他的錯覺後,在他這樣掏心掏肺的對她以後,在他們有了那樣可愛的孩子之後。她居然,毫不猶豫的離開。
那一刻,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傅洌活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從未有過的挫敗。
「二哥……二哥……你在聽嗎?」傅默久未聽到那邊的消息,有些焦急的問。
傅洌回過神來,低啞著嗓音道:「我在聽,老三,你找人去辦,找到了先控制住,等我回來。」
他不能就這樣丟下自己的親妹妹和侄女兒不管,雖說這輛車裡只有兩個人,可是他看不見的後方,還有近百人在跟著朝這邊來。傅冰到現在還生死不明,無論如何,他不能離開。
傅默和傅笙每日都是在信息中心等著消息,京城總要有人坐鎮大局,那人又曾來過一次電話,放言若是看到除了傅洌以外的任何一人跟了上來,會立刻殺了傅冰和寵兒,絕不手軟。
那人很聰明,知道他們不會坐以待斃,找人追蹤他,卻並不懼怕,只是要見傅洌。
他們不能冒險。
傅默答應了,他知道勵颯對二哥有多重要,在這種時候,他必須讓他在前方安心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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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京城的一切交通要道皆被封鎖,一切進出車輛都要經過嚴加盤查,賓館、火車站和機場更是重點對象,到處可見便衣。
一時間風聲鶴唳。卻也事出有因,京城即將召開黨會,每屆的這個時候,都免不了這種局面,一時的緊張政策罷了,眾人倒也沒放在心上。
大家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知法守法的,也不會被扣上什麼破壞人民安定團結的大帽子,過好自己的日子,麻煩惹不到自己。
現在這個時代,連火車票都是實名制,因此倒方便了許多。卻還是小心了再小心,整個火車站、機場都重點盤查,一絲可疑都不放過。
卻還是沒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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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傅洌仍在車上,日夜兼程。
根據信息中心傳來的最新消息,盧子恆的移動方向突然規律了起來,查過之後是沿著一條軍用鐵路的,而京城到承州,恰好就有這樣的一條鐵路,負責運送軍需物資。
承州曾歷經特大地震,雖說已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各地的物資仍在大批的朝那裡運,確保災後重建工作的順利進行。
有了方向就好辦,傅洌重又振奮了精神,沿著鐵路開去。
而此時一輛剛剛駛出京城不久被逼停在路邊的大型客車上,眾人皆是騷動不已,不知發生了何事。
數人上了汽車,開始一一查看,一直到了車尾,全都看過一遍之後,方才放行。
「怎麼樣?」郭永祥問。
「沒有。」從車上下來的一人上前道,臉上滿是無奈。
就在今天,他們剛剛查到曾和少夫人過從甚密的一個朋友曾在汽車站買過票,其中最早的那張,出發日正是今天。
可是,沒想到卻又撲了個空。
「回吧。」郭永祥長嘆一聲,用腳尖碾滅了菸頭,隨即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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勵颯早上剛進汽車站就看到了郭永祥,心中一驚,連忙閃身躲在了柱子旁,只能眼睜睜地瞧著那輛客車從她面前開走。
想要出手招一輛出租車跟上去,卻看到有人跟了出來,沒辦法,只能閃身進了一旁的一家店,裝作買衣服進了試衣間。
因著是夏天,她也不方便帶圍巾,那樣只會更扎眼,只在頭上扣了一定帽子,倒是蓋住了大半張臉,又戴了口罩,身上也是很普通的衣服,想來也不會被查出來,沒想到他們卻那樣仔細,在車上一個個盯著人瞧。
她的那趟車不知是已經開了出去還是已經被檢查過了,倒是沒有看到有人過去,此時若是能上了車,只怕也就躲過了這一劫。
等到那批人離開,勵颯出去一瞧,哪裡還有客車的影子?
瑩衫當時考慮的很遠,那時候還沒有發生傅冰和寵兒的事,所以才將票買的遠了些,最早的也才在今天,剩餘四張都是比今天更晚。看來,只能再等機會了。
想到傅冰和寵兒,心裡一片苦澀,那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因為自己攤上這種事,現在,她卻在這種關鍵時刻,利用契機逃跑,怕是再難還上她曾經對她的那份情……
老二你快回來,勵颯她會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