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如此解決,靳水月總算鬆了一口氣,只是皇帝慢慢老爺,也多疑,難保有一日不會多心,引來麻煩,終究讓人心裡有些擔憂。
其實,擔憂的不僅僅是他們,眼看著大阿哥和九阿哥相繼被處置,未來已無希望,諸位皇子們沒有一個不擔心的,總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所以,哪怕四阿哥和十三這會贏了,扳回一局,但心底最深處是高興不起來的。
「妾身謝王爺大恩,謝福晉大恩。」錢氏抱著孩子回到王府後,便趕去正院磕頭謝恩。
她知道,自己和孩子能逃過一劫,還是福晉眷顧的原因,回想起自己從前做過的事兒,錢氏心裡很內疚,也更加感激他們。
「起來吧,累了一天了,孩子也睡了,抱著她回去歇著,以後咱們還是一家人,只要王爺和我平安無事,也必定會保住你們母女的。」靳水月柔聲說道。
「是,妾身告退了。」錢柳珍本想再說些什麼,但也覺得今兒個時機不對,王爺和福晉似乎都累了,便起身告辭了。
等錢氏走了後,靳水月便起身抱了一下自家四爺,卻被他摟到了懷裡,就那麼靜靜的抱著她。
「放心,我們不會有那一日的,我們一定會平平安安一輩子。」靳水月柔聲說道,安慰他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安慰自己。
說到底,皇家爭鬥,的確太勞心傷神了。
「嗯。」四阿哥臉上露出了笑容,親了自家福晉一下,她說的沒錯,他們一家子都會好好的,不為別的,就算為了她和孩子,他都不允許自己失敗,更不允許自己心軟,一旦心軟,被關起來,一生不見天日的便是他們了。
……
九阿哥被幽禁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中各大王府和皇子府。
幽禁和禁足不一樣,禁足還有很大希望能夠重獲自由,可是幽禁起來的人,希望就渺茫了,像大阿哥那樣被圈禁在宗人府的,更是沒有希望,一輩子都完全毀了。
八阿哥府上的密室之中,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正坐在椅子上,兩人臉色都有些不好,久久沒有言語。
密室門口傳來聲響,八阿哥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歉意。
兩位兄弟趕來和她議事,但他家福晉方才身子不適,硬是賴著他,他又捨不得不理,所以才耽誤了半個時辰。
「十弟,十四弟。」八阿哥一邊抱了抱拳,一邊坐到了主位上。
「八哥,都這時候,八嫂怎麼還那樣折騰。」十阿哥語中甚是不滿,他家九哥出了事,他心急如焚,等著八哥給個主意呢,哪知道八嫂竟然那樣不懂事,八哥也是的,九哥還不是為了他才落到竟日這般地步,八哥還有工夫和八嫂兒女情長,當真讓他生氣,他家福晉要是這個時候不懂事兒,他早就一巴掌過去了。
「十弟別生氣,你八嫂並不知老九出了事,她今兒個的確身子不適。」八阿哥連忙出言解釋,維護自家福晉的同時,也是在安慰老十。
「八哥,九哥如今出了事,咱們應該如何應對?」十四阿哥倒是懶得聽他們說這些了,更何況,他和老八本就沒有老十那麼親厚,才懶得管那些瑣碎的事。
「我已經打探過了,老九是栽到了那個錢氏手裡,不過……說到底也是他心太狠,差點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如今那孩子成了傻子,皇阿瑪才龍顏大怒的,這事……我原本也知道一二,卻不知他這般處理。」八阿哥說到此,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他是知道錢氏生的孩子是九阿哥的,但是卻沒有多過問,並不知老九這樣對錢氏和那孩子,否則他肯定會勸說一二的。
這事,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也知道那麼一點點,如今聽八阿哥這麼說,也唏噓不已。
「八哥,即便九哥是咎由自取,可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理啊。」十阿哥有些鬱悶的說道。
「這是肯定的,幸虧皇阿瑪只是讓他幽禁府中,說到底還是有那麼一絲機會恢復自由的,只是如今皇阿瑪在氣頭上,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不能救老九不說,還會把自己搭進去。」八阿哥沉聲說道。
「可是……。」
十阿哥還想說些什麼,一旁的十四阿哥便頷首道:「八哥說的不錯。」
十阿哥見他們都是這般認為的,也只好閉嘴了。
九阿哥一直是八阿哥的左膀右臂,是他手裡的利爪,很多事兒,都是八阿哥挑頭安排,老九和老十去辦的,又因為老九要聰明縝密一些,所以但凡最要緊的事兒,都是他辦,如今驟然被幽禁,八阿哥心裡也煩躁不已。
「老九已經不能再做什麼了,他幽禁中若再出事兒,那可就要進宗人府,和大阿哥一個下場了,所以日後的事兒,不能再讓他操心,咱們三人,必須好好謀劃,而且,一定要同心同德,萬萬不能有絲毫心軟和遲疑。」八阿哥說到此時,視線落到了十四阿哥身上。
「請八哥放心,四哥雖然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我從小就和八哥你們親厚,我已和四哥劃清界限,若有兵戎相見的那一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十四阿哥咬著牙說道,一副決然的樣子。
「好。」八阿哥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只是一下子又有些森然了,沉聲道:「老九懂些洋文,平日裡也私下裡和那些洋人結交,許多咱們大清沒有的稀罕玩意,他都能得到,有時候一些東西,對咱們用處甚大,更能讓人防不勝防,我聽他說,洋人那兒有些藥,毒性並不比鶴頂紅小,還無色無味,銀針也無法試毒,只是如今他被幽禁,咱們得另外找人和那些洋人聯繫了。」
「八哥若是信得過小弟,小弟手底下倒是有個可用之人。」十四阿哥抱拳說道。
「十四弟這是哪兒的話,咱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自然信得過,那這事兒便交給十四弟辦了,只是要格外小心謹慎。」八哥柔聲說道。
「是,八哥放心。」十四阿哥起身應道。
「十四弟快坐下吧,你也知道,皇阿瑪如今忌憚我,疑心我,我要再奪皇位,只怕難如登天,但是十四弟你不一樣,你有勇有謀,騎射武功都是皇子中最拔尖的,皇阿瑪器重你,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十四弟你很快便能出人頭地,到時候……我和老十自然全力支持你,一旦你有問鼎天下那一日,老九也就有救了。」八阿哥輕聲說道,語中還有一絲無奈。
「八哥萬萬不要灰心,皇阿瑪心意有變是常有的事兒,朝中亦有不少人支持八哥,小弟也是一樣的心思。」十四阿哥連忙抱拳說道,雖然……如今他在皇帝面前是比八阿哥得臉,但是八阿哥在朝中的影響力還在,他可不會在這時候和自家八哥爭什麼,他們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八哥日後沒有希望,自然也得全力支持他,至於老十……根本就不是那塊料,他倒是不擔心。
「算了,咱們不提這些了,皇阿瑪惱了九弟,這些日子,咱們入宮時,也要時時刻刻小心謹慎著。」八阿哥輕聲說道。
「是。」兩人立即點了點頭,起碼現在,他們還是以八阿哥為首的。
「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散了吧,出去時你們也警惕一些,皇阿瑪並不喜歡皇子們來往過密,就怕咱們結黨營私。」八阿哥輕聲叮囑道。
「是。」兩人應了一聲,打算一前一後離開,夜色正濃,也方便他們隱藏。
八阿哥回到正院裡屋時,八福晉還躺在床上哼哼。
「怎麼樣了?還疼著嗎?我這就讓人請太醫去。」八阿哥看著自家福晉臉上有些蒼白,心裡有些擔心了。
「別去,皇阿瑪現在不喜歡咱們,還是少些事兒吧。」八福晉拉住了八阿哥,在府里,她怎麼折騰都行,但是一旦有什麼事兒會驚動宮裡,她都會小心謹慎處理。
「方才我讓人熬了粥,要不要吃一些?」八阿哥緊握她的手問道。
「不吃……對了,你剛剛去哪兒了,是去找王氏,還是找孫氏了?」八福晉臉色雖然不大好,但是每每吃起醋來,倒是厲害的很。
「又胡思亂想了,打從你回府後,我可沒有親近過她們。」八阿哥有些無奈的說道,他也不想告訴自家福晉老九出了事,剛剛是老十他們來了,倒不是想瞞著她,只是不想讓她太操心,擔心。
「你是沒有親近過她們,可是從前呢?沒親近能生出孩子來嗎?」八福晉說到此就傷心起來了,眼淚也下來了,忍不住錘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你這是做什麼?」八阿哥臉色都變了,他家福晉本就不舒服,可不能自己個再傷到了。
「我知道,都是我肚子不爭氣,這麼多年來一直沒能給你生下孩子,所以你才不得不納了那三個賤|人,延綿後嗣,倘若……我能有靳水月那樣的福氣,你也能像老四那樣,一直守著我一個人了。」八福晉泣聲說道。
「別這樣,我以後也只守著你一個人。」八阿哥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深怕她再傷了自己。
「可是那三個賤|人總會拿孩子當藉口邀寵,時不時請你去她們的院子,哪怕你只是去瞧瞧,可我也難受的很,這讓我如何能忍?我生病也是被她們氣的。」八福晉一臉哀怨的說道。
八阿哥聞言有些無奈了,他是不在乎那三個女人,但是孩子不能不在乎,他如今膝下就一兒兩女,都是他的心頭肉啊。
「我問了太醫,以我的身子,這輩子想生下孩子,基本上不可能了,而且……我年歲慢慢也大了,越發不適合生育了,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她們搶走。」八福晉拉著八阿哥的手,十分委屈的說道。
「那依你的意思?」八阿哥看著她,眼中帶著詢問之色。
「我的意思……把孩子養到正院吧,反正嫡母教導孩子們,也是理所應當的。」八福晉輕聲說道,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好,都依你,只是孩子養在正院,可不能出什麼事兒,不然……。」
「不然什麼?」八福晉打斷了自家八爺,氣鼓鼓道:「我雖然看不得那三個賤|人,但是我也沒有虧待過那三個孩子,不為旁的,為了你後繼有人,我也不會傷了他們性命。」
「好,聽你的,明兒個我就讓她們把孩子送來正院。」八阿哥知道自家福晉是什麼性子,也相信她不會對孩子不利,正好他很想念孩子,恨不得天天都能看見,養在正院,恰好隨了他的心思。
……
轉眼間便到了盛夏,京中天氣炎熱,皇帝準備帶著宮中眾人去了暢春園避暑了,年長的皇子們,都成了家,一大家子人,也不太適合跟著皇帝去了,皇帝便只帶了年幼的皇子和太子,當然……皇孫們倒是都跟著去了。
弘昀和弘時這些日子也要住在暢春園,臨行時,宋氏準備了不少東西,靳水月也吩咐下去了,需要什麼,儘管去府庫取,府庫中若是沒有,便吩咐管家盡數準備妥當。
「額娘,我還是想留在府里,不想去暢春園住。」臨行時,弘時本想拉著自家阿瑪的手央求撒嬌,但是看阿瑪臉色十分嚴肅,只好拉著自家嫡母了。
「你去暢春園,是和弘昀住在一起的,有哥哥照顧,肯定不會吃虧,人多,也熱鬧,你阿瑪每天都會去暢春園上朝,到時候會去看你們的。」靳水月柔聲寬慰道。
「真的嗎?」弘時偏過頭看著自家阿瑪。
「嗯。」四阿哥輕輕點了點頭,有些不賴煩了,大概是看不得兒子這幅依依不捨的樣子,總覺得男兒家,不能太嬌氣,也不能太慣著。
「去吧。」靳水月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奴才們伺候著兩個小爺上了馬車。
「弘時比起他哥哥,太膽小了些,男孩子,卻總是嬌氣。」四阿哥有些無奈道。
「他從未離開府里,在外頭住,心中忐忑是自然的,更何況上次被打了一頓,心裡還有些陰影,別要求太嚴了。」靳水月輕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