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氏看著自家十四爺,欲言又止,只可惜十四阿哥什麼都不想和她多言,快步進屋去了。
完顏氏心裡別提多擔心,多難過了,她家十四爺沒有回來時,她日‖日夜夜的盼著,可他當真回來了,她又覺得一切都完了。
十四阿哥到了屋裡後,也沒有讓人進來伺候梳洗,直接倒在了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按理說,他現在落到了這樣的地步,應該睡不著才是,可事實是……他躲了這麼多天,又暗中密謀,卻都失敗了,一想到未來什麼機會都沒有了,他反而鬆懈下來了,躲了這麼多天,總算可以睡個好覺了。
完顏氏卻睡意全無,一直坐到了天亮。
很快,十四阿哥被困在了貝勒府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
八阿哥等人很是驚詫,派人打聽後,發現十四貝勒府都被禁衛圍了起來,他們根本就見不到十四,一時間也沒法傳遞消息,只能按兵不動。
宮內的德貴妃知道兒子已經回來了,又高興,又擔驚受怕,高興的是兒子不必在外頭躲躲藏藏,風餐露宿受苦了,擔心的是老四不會放過他。
因心裡實在是擔心,德貴妃便想出宮去瞧瞧,只可惜侍衛們緊守永和宮的門,她根本就出不去。
「連珠,你去告訴他們,若是不放本宮出去,本宮要是有個好歹,老四一定會殺了他們。」德貴妃氣得不行,立即讓連珠去放話。
她是被兒子禁足了,可那又怎麼樣?她這個額娘若是出了任何意外,她不信老四不著急,不信這些侍衛不倒霉,他們若是有點兒腦子,就不敢再攔著了。
連珠有些無奈,但還是去找侍衛說了,不過很快又回來了。
「娘娘……侍衛們不肯放咱們出去。」連珠怕德貴妃真的鬧出個好歹來,連忙低聲勸道:「娘娘,您要威脅他們,也得四爺在的時候才管用啊,這樣消息傳到四爺耳朵里,他肯定會著急,萬萬不敢攔著您,可是四爺如今在京郊百花園呢,娘娘不如等幾日吧。」
德貴妃聞言心裡堵得不行,過了好一會才道:「他不在乎本宮這個額娘,倒是把媳婦和孩子們寵上天,人家去百花園溜達,他也忙不迭的跟過去,還給大臣們放假沐休,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不……依本宮看,京里不知道多少人會笑話他,本宮原本打算不和靳水月一般計較了,婆媳之間即便不能和睦相處,面上也要過得去,但是現在本宮改主意了,他不讓本宮痛快,本宮以後就不讓靳水月痛快,他不是把她寵到心尖尖上嗎?本宮就要他心碎難受。」
見自家主子臉色猙獰,說出來的話也很可怕,連珠臉色都有些白了,卻又不敢勸說,心裡卻打定主意等幾天要傳信給蘇培盛,免得四福晉以後吃了虧,四爺怪罪她。
發泄一通後,德貴妃有些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她也知道,如今自家老四才是整個天下的主宰,即便她這個做額娘的也不能和他擰著來,可是她真的很擔心十四,這一擔心,就有些控制不住脾氣了,心裡煩悶時,總是衝動的。
「本宮頭疼的很,心慌氣短的,讓人宣個太醫過來瞧瞧。」德貴妃喘著氣說道。
「是。」連珠應了一聲,連忙下去吩咐了。
……
百花園靳水月居住的院子內,一大早便有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
弘曆起的很早,還把弟弟拽起來,兩人趁著天兒還不熱,太陽還沒有照到院子裡,便練起拳腳功夫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清新的香味,藥草和花香混在一起,味道特殊又好聞,讓人神清氣爽。
弘晝比弘曆小了三歲,當然不是哥哥的對手,而且他在武藝方面本就沒有什麼天賦,所以應付的很吃力,一會就沒勁了。
弘曆也沒有逼他,讓他去一旁歇著,自己繼續揮灑著汗水練拳,只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四阿哥出來就看見自家兒子正在練拳,動作流暢,虎虎生威。
「阿瑪。」弘晝喊了一聲,就朝著自家阿瑪跑了過去,雖然沒有像前兩年還小的時候那樣撲到他懷裡,但還是拉住了自家阿瑪的衣袖,笑眯眯道:「您出來了。」
「小子,又偷懶了。」四阿哥一邊笑著,一邊把兒子拎了起來,低聲笑道:「阿瑪今兒個有空,親自指點你。」
「還是不要了。」弘晝聞言頓時垮下臉來,阿瑪指點他……他不脫層皮才怪呢,想到此,弘晝便開始耍賴了,他來百花園可是來玩的,不是來被自家阿瑪操練的。
對於小兒子,四阿哥還是很寵溺的,被這小傢伙胡攪蠻纏一會就,就饒了他了。
「兒子自己圍著院子跑幾圈。」弘晝也知道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既然阿瑪不操練他了,他就自覺鍛煉一下吧,反正也是有益的。
靳水月一覺睡醒時,四阿哥已經和兩個兒子晨練完畢,還沐浴過了,她一醒來就聞到了一股子清新的味道,是他慣用的沐浴皂的味兒,還是她親手給他配置的呢。
「醒了,早膳已經備好了,先梳洗了咱們一塊吃。」四阿哥低頭看著靳水月笑道,也不管屋內還有奴才伺候了,彎腰就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蘭珍等人就當沒看見了,低眉垂首做著自己手裡的活兒,反正這麼多年來她們都習慣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沐休的日子自然舒適安逸,三天很快過去了,四阿哥不禁感嘆時間過得很快。
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必定失去一些東西,他得到了這天下,和最愛的家人相處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哪怕他竭盡全力想要做到兩頭兼顧,但依舊比不上從前。
靳水月知道他很累,從不要求什麼,回京的路上還忍不住勸說他,讓他不必想太多,否則太累了。
歷史上的雍正,活的並不算長,做了十幾年皇帝就一命嗚呼了,按照歷史記載,多半是累得。
如今這個時空發生的一切雖然和自己熟知的那點歷史相比,發生了許多變化,但是有些事情總得防範於未然,她還想和自家四爺白頭到老呢,可不能看著他累垮了身子。
回到暢春園後第二天,靳水月才知道十四阿哥被逮到了,而且如今就被禁足在了十四貝勒府,等她讓人打探了一番,才知道人是在百花園被自家四爺和十三阿哥給抓到的。
「怪不得那天半夜那麼吵,我還以為真的是咱們王爺帶去的人在安頓呢,沒想到是和十四有關。」靳水月聽了鄂輝的稟報後,心裡總算放心了。
十四阿哥對於自家四爺來說,那就是個定時炸彈,他一日躲在暗處,便是一種威脅,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了。
如今倒是好了。
「福晉,永和宮來人了,說德貴妃娘娘病的厲害。」菊珍走了進來,在自家主子身邊低聲說道。
「病得厲害就趕緊派太醫去瞧瞧,多派幾個太醫去,好好伺候著。」靳水月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的吩咐道。
她昨兒個才回來就聽奴婢們說了,德貴妃天天吵著要出永和宮去十四貝勒府,為此和守在永和宮外頭的侍衛發生了幾次衝突,又說身子不舒服,一天天的折騰。
「一大早就有太醫過去了,不過被娘娘趕出來了,娘娘說要見王爺,可王爺哪有功夫去啊。」菊珍輕聲說道。
靳水月聞言撇了撇嘴,她家四爺若是想去,總是能擠出點時間的,可他根本就不想去,她自然也不會勸他去。
「王爺那邊肯定有人去稟報了,去不去隨他。」靳水月一邊喝水,一邊說道。
「貴妃娘娘說了,見不到王爺,您去一趟也是一樣的。」菊珍壓低聲音說道。
「我又不是太醫,我去有什麼用?你派人回一聲,就說我暑熱難耐,身子不適,太醫說了,要臥床靜養。」靳水月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德貴妃拿捏不了她家四爺,便要拿捏她了,她又不傻,這種時候湊上去讓人家虐,那不是傻子嗎?
其實,在靳水月看來,德貴妃才真的有些傻了,自家四爺那麼忌憚十四阿哥,她還要往槍口上撞,不僅幫不了十四阿哥,還把自家四爺對她那點兒母子情分都要耗費光了,實在是太衝動了。
不過,靳水月也是做額娘的,往後若她的孩子們之間出現了這樣的局面,恐怕她也是忍不住的,只是如今站的角度不同,她肯定是護著自家四爺的。
正因為有這樣的前車之鑑,所以她才格外注意對兩個兒子的教養,總不能讓他們長大後自相殘殺就是了。
而且,在靳水月看來,弘曆那孩子沉穩,有心思,有魄力,可堪大任,至於弘晝嘛,乖乖做個閒散王爺就是了,所以應該不會出大事的。
「福晉,到了太醫給您請平安脈的時辰了。」蘭珍聽小宮女說楊太醫過來了,便在自家福晉耳邊低聲說道。
「請楊太醫進來吧。」靳水月輕輕點頭,示意蘭珍去請人進來。
她一直胎像穩固,但自家四爺依舊讓楊太醫三天便來請脈,事實上,若不是靳水月攔著,按照自家四爺的意思,楊太醫是每天都要來的。
把了脈後,楊太醫跪在地上恭聲道:「福晉腹中胎兒很好,是藥三分毒,安胎藥奴才就不開了。」
「好。」靳水月本來就討厭喝那些苦藥,自從懷孕以來,孩子都很強健,她一口藥都沒有喝過。
「楊太醫辛苦了,蘭珍,送楊太醫。」靳水月心裡高興,讓蘭珍給了打賞後,送楊太醫出去了。
「福晉,您要歇著嗎?」蘭珍進來後,笑著問道。
「不用了,今兒個精神好,還不想睡。」靳水月輕輕搖頭,從前一到上午,她都是要睡一會的,今天卻不想睡了,她一邊端起杯子準備喝水,一邊低聲問道:「安安她們呢?」
「在皇上那兒。」蘭珍低聲回道。
「她們既然喜歡陪著祖父,便隨她們去了。」靳水月倒是沒有多言,一邊點頭,一邊吩咐蘭珍把她一早讓人煮的夏桑菊茶端上來,準備送到自家四爺那兒去,這個時辰,他應該已經下早朝了。
今兒個他晨起去上朝時,她見他眼睛有點紅,說話時嗓子也有點啞了,想必是上火了,喝點夏桑菊涼茶是再好不過了。
涼茶送上來後,靳水月親自裝到了盒子裡,讓小宮女拿著,自己坐了上了軟轎。
其實她更想步行過去,剛剛才吃了一些蜜餞糕點,只當是消食了,不過一想到自家四爺知道後又會囉嗦她,便作罷了。
她如今肚子慢慢變大,在他眼裡簡直就是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每每出去外頭,只要他不在身邊,就不許她自個到處走動,說是不放心,所以再近也要讓她坐軟轎,靳水月是拿他沒辦法了,只能乖乖聽話,當然……因為他的關心和愛護,她心裡還是偷著樂的。
當然,為了以後能夠順利生產,每天用了晚膳後,他都會帶著她去散步。
其實,在靳水月看來,她已經平安生下四個孩子了,這次也該很順利才是,所以覺得自己沒那麼嬌氣,可自家四爺這樣寵著,她也就怡然自得的享受了。
從靳水月的住處到四阿哥處理朝政的九經三事殿並不是很遠,坐軟轎過去差不多兩刻鐘功夫,這還是因為抬轎子的奴才們知道主子有孕在身,刻意放慢腳步的原因,倘若快一些,也就一刻鐘的功夫。
靳水月到了九經三事殿時,四阿哥已經下朝了,不過留了兩個大臣在偏殿內說話,靳水月就站在殿外等候,並沒有進去。
守在外頭的奴才們可不敢讓她站著,立即端了椅子來。
等了沒多久,偏殿的門開了,蘇培盛親自送了兩人出來,靳水月抬頭看了一眼,出來的是兩個身穿朝服的官員,有些面生,她並不認識。
「攝政王福晉吉祥。」兩人見靳水月在外頭,顯然很意外,立即上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