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第四百二十五章：壓力

    遊戲時間AM09:39

    米莎郡

    在墨檀的指示下，一路始終沒有遇到半隻敵人的公主衛隊在南境中部『遊蕩』了好一陣子後，終於接到了全速向南移動的指示，這讓剛剛把心情平復下來的雪鬃等人再次繃緊了神經，每個人都很清楚，既然黑梵已經發出了這條命令，那就證明除了盤踞在金輝河支流附近的近兩萬隻突變者之外，整個米莎郡南部所有剩下的所有怪物已經全都盯上了自己，其數量至少有五千餘只。

    不再徘徊、不再遲疑、不再接受任何形式干擾的五千多隻突變者！

    儘管它們的移動速度比不了機動性極高的公主衛隊，眾人目前也沒有看到哪怕一隻突變者追上自己，但在場的每一位都很清楚，足以淹沒整支隊伍的屍潮正在滾滾而來，時刻準備著將自己吞噬殆盡。

    他們已經不再質疑墨檀的指示，畢竟整整一個多小時沒有碰到任何敵人這種事已經無法用巧合二字來解釋，除了那位黑梵牧師通過令人難以想像的指揮調度為自己這幫人開道之外，沒有其它可能。

    空中那終日不散的烏雲似乎又陰沉了幾分，冷冽的寒風也在悄然間變得鋒利而尖銳，把所有人的臉頰颳得生疼，視線內只有一片片荒蕪與破敗的景象，儘管原本盤踞在這裡的怪物已經暫時離開了，但那瀰漫在空氣中的腐朽氣息卻並沒有減弱半分，反而淆著瘮人的死寂愈加強烈地擴散著，想要驅趕這些與死亡格格不入的生者，無聲無息地削弱著他們的意志。

    「已經開始排斥生靈了......」

    雪鬃面色凝重地喃喃了一句，那枚被佩在胸口處的公正神徽涌動著紅光，散發著一陣陣威儀的神力氤氳將語宸牢牢護在其中：「這是即將轉化為詛咒之地的徵召，情況似乎有些不妙啊。」

    剛給墨檀發完消息的語宸輕輕頷首，小臉微微有些發白：「嗯，讓大家再快些，否則東邊那些突變者將在與後面的敵人合流前撞上咱們，到時候就麻煩了。」

    「明白。」

    知道聖女殿下能夠通過特殊手段與黑梵指揮官直接建立聯繫的雪鬃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大聲對身邊的同伴們喝道：「加快速度！跟上我！」

    說罷她便用自己那雙幾乎跟語宸一般高的大長腿輕輕夾了夾戈魯獸溫莎，超過火鉗與另一位精靈聖騎士衝到了隊伍最前面，並將手中的戰錘高高揚起，無聲地向公正與勇氣之神黑默爾祈禱了兩句。

    下一秒，繪製著『戰錘天平』的公正神徽出現在每個人身後，並飛快地融入了他們的坐騎體內，讓那些自從出發以來未曾停歇過半步的戰馬與魔獸精神一振，腳程瞬間便提高了一個檔次。

    【遠征光環】

    公正教派主動神術

    掌握要求：公正之神信徒、擁有職業『聖騎士』、體能值上限＞2000

    消耗/限制：300信仰值、700體能值、半徑三十米內至少兩名友方單位正處於騎乘狀態。

    效果：激活後，使半徑三十米內所有受到該技能影響的友方騎乘單位移動速度增加20%，持續時間15分鐘，對施法者前方的單位以及戰鬥狀態下的目標無效；當視野範圍內存在數量小於受光環影響人數50%的敵方目標時，給予額外10%的移動速度加成；當施法者背後存在數量大於受光環影響人數50%的敵方單位時，給予額外15%的移動速度加持；冷卻時間：無

    【備註：老司機帶帶我！】

    同為聖騎士，比起曙光教派那側重輔助性質的神術、太陽教派那兼顧著傷害以及治療性質的神術，公正聖騎士能使用的神術大多數都十分利於軍團級戰鬥，或者面對軍團級敵人時的戰鬥，其中【遠征光環】便是一種比較有代表性的例子，因為該神術異常彪悍的無差別提速效果，它也經常被外人稱作【飆車光環】或者【野驢光環】。

    眾人轟然響應，攜夾著滾滾煙塵向南方疾馳而去。

    十分鐘後

    原本數支從四面八方向公主衛隊狂奔的突變者集群也逐步匯合到一起，緊隨著前者的腳步湧向南方......

    至此，鎮魂曲第二計劃的第一步，也是最為艱難的一步終於落幕，散布在整個南境的突變者只剩下兩批，分別是聚集在雙子城兩座長橋前的近兩萬隻突變者，以及緊跟在公主衛隊身後，徹底被語宸拉住仇恨的五千餘只突變者。

    ......

    遊戲時間AM09:52

    墨檀再次做出了一輪指示，讓接敵區外僅剩的一支補給大隊以及絕大多數人員盡數撤回霍迪爾山道，並對早在半小時前就已經被他安排前往雙子城方向的、由純玩家組成的鷹眼二到九隊進行了最後一輪調整，然後便直接癱倒在椅子上，疲憊地合上雙眼，輕聲道：「我稍微休息五分鐘。」

    「計劃還順利麼？」

    羽鶯面帶憂色地問了一句，雖然她不久前剛跟幾個領命撤退的熟絡玩家確認過情況，但大家都僅僅只知道自己負責的極小部分情況，除了墨檀本人之外，這些昨晚就趕到指定區域的隊伍中有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幹了點兒啥，基本都是在XX區域進行了多長時間的監控，在某次移動的過程中驚鴻一瞥地看到了聖女殿下，或是被命令去XX地方撒了幾斤煥發粉等瑣碎的事，所以能告訴羽鶯的信息真心不多。

    墨檀過了十幾秒才慢吞吞地點了點頭：「截止到目前為止，還好。」

    羽鶯輕舒了一口氣，然後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似乎正在閉目養神的墨檀，總覺得雖然這傢伙剛剛說了『還好』，但這兩個字所涵蓋的對象中似乎並不包含他自己。

    雖然只是從幾個朋友的口中了解到了些許隻言片語，她也能夠猜到面前這個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傢伙大概做了些什麼......

    就算早知道墨檀會以一個操盤手的姿態控制全局，所以肯定要同時跟包括語宸在內所有被派遣到外面進行監控的人員頻繁聯繫，但羽鶯之前卻完全沒想過這傢伙的指示與反饋頻率會高到那種程度。

    【從最短三秒一次到最多兩分鐘一次，長時間同步處理超過二十條有效情報，並在極短時間內做出幾乎跟手把手教沒什麼區別的反饋，他還是人麼！？】

    羽鶯下意識地想關心對方兩句，緊接著又覺得這並不怎麼符合自己當前的畫風，於是便把嘴邊那句『猝死不了吧？』給咽了回去，撇嘴問了一句：「那五分鐘之後我叫你？」

    「多謝......」

    「嗯。」

    羽鶯點了點頭，心道這貨果然累得不輕，已經連繫統時間都懶得看了。

    而墨檀本人這會兒倒是什麼都沒想，只是在儘可能地放空自己的大腦，對抗著從半個小時前開始就愈發強烈的頭痛。

    正如羽鶯之前暗暗感嘆的那樣，他在之前那一個多小時所做的，確實不是尋常人能幹出來的事兒......

    儘管無罪之界只是一個遊戲，但就像墨檀前一段時間經常跟語宸念叨的那樣，在這裡的消耗並非與現實毫無關係，就算身體上的疲憊可以說是被模擬出來，但精神方面的負荷卻不盡然。

    或許無罪公司的黑科技確實能夠保證大多數人在遊戲裡交際、思考、做大題、寫五三、模擬考、記公式、背英語的時候也能夠得到充分休息，但這種事並不是無止境的，至少在語宸接連不停地救治病患以及羽鶯滿負荷工作時出現了極限，儘管兩人都沒有刻意去提，但她們回到現實中之後卻依然感覺到了些許疲憊，雖然僅僅只是做了一晚上夢那種程度的疲憊。

    而墨檀之所以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方面的問題，一是這貨的疲勞上限比兩位姑娘要高出不少，二是每晚基本都會切換角色的他總能找到休息時間。

    與主動轉換人格不同，日常生活中的被動轉換並不會消耗墨檀的精神。

    所以就算身為黑梵的他再忙再累，也可以在自己身為檀莫或默的時候找到機會休息，反之也是一樣，畢竟他的幾個角色都處於不同環境，同時忙到極限的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就算有這個徵兆，墨檀自己也會主動做出調整，力求不讓所有的麻煩事全都擠在一起，所以直到半天前為止，他都沒有在無罪之界中體會過極度疲勞的狀態......

    而然今天他實在是有點兒撐不住了，之前也提到過，墨檀在之前那一個多小時裡幾乎全程都在同步計算著大量情報，突變者的位置他要兼顧、公主衛隊的移動速度他要兼顧、語宸的仇恨範圍他要兼顧、各大監控小隊的安全他要兼顧、所有可能會導致糟糕後果的隱患他要兼顧，然後還要在考慮到上述所有內容的情況下，為語宸等人找到一條安全係數最高的行進路線，如果短時間內找不到，就利用手中的一切條件去創造這樣一條路線，循環往復。

    他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因為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做出某些有違邏輯的渾事來，簡單來說就是如果情況最終還是糟糕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那麼墨檀絕對會選擇用犧牲語宸來挽回全局的劣勢。

    情況真的會演變到那麼糟麼？

    會的，只要有任何一個環節出現紕漏，只要墨檀犯下任何一個微乎其微的錯誤，看似順風順水的局面都會急轉而下。

    犧牲語宸真的能挽回局勢麼？

    能的，因為就算那數千隻突變者再怎麼失控，語宸也都是他們的第一仇恨目標，所以只要將後者當作棄子，就能夠有效地降低損失，為後續的彌補措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事實上，墨檀最初指定第二階段計劃時，作為誘餌的並非語宸，而是三個利用塑風捲軸控制【強效濃縮煥發粉】的聖騎士、法師混編大隊，具體流程可以參考第一階段的夏蓮和科爾多瓦，而他們扮演的角色正是棄子，一個運氣不好就會被直接放棄掉的棄子。

    這並非墨檀刻意沒有選擇最佳方案，而是他在潛意識裡把語宸這個選項忽略掉了。

    然而語宸卻沒有忘記，於是當場便提出了希望可以用自己來代替那三隻混編大隊的想法，少女的思路十分明確，配合過幾次試驗的她明確地表示自己對突變者的吸引力遠遠超過煥發粉，不但有著輻射範圍極廣的巨額仇恨，而且如果以自己為核心來制定計劃的話，機動力方面也會大幅度提高。

    然後這層窗戶紙就被戳破了......

    儘管泰羅和弗爾曼主祭立刻表示了強烈反對，但夏蓮和墨檀這兩位原則上和語宸最親近的人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表意見，而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苦笑。

    最終，第二階段的計劃還是調整為將三個混編大隊壓縮成一個以語宸為核心進行誘敵的精銳騎兵隊。

    「誒嘿嘿，太好了，這樣不但計劃穩妥了許多，而且墨檀你的壓力也會小上不少吧，畢竟我是個玩家嘛，要是真出了什麼意外的話，直接讓大家把我扔到哪個你覺得合適的地方就好啦，這樣就算是陪我一起擔任誘餌的人也有可能活下來呢~」

    那天散會後，走出帳外的語宸輕輕撞了撞墨檀肩膀，笑靨如花。

    【你去做誘餌的話，我壓力也會小上不少麼？呵，雖然按理說確實是這麼回事來著......】

    伏在地圖前的墨檀用力撓了撓頭髮，在羽鶯說完那句『五分鐘到了』後撐著桌子直起身來，感覺在好好休息了五分鐘後......頭痛完全沒有半點緩解的意思。

    【但有很多事真的不能用理論和邏輯來解釋啊，真是的，你知道當時我多想表示自己的壓力在成立方增加嗎！】

    「羽鶯，去第一接敵區為三階段做準備吧，記得通知所有高優先級的迎擊序列，休息時間結束了。」

    墨檀睜開雙眼，輕聲對盤腿坐在帳篷角落中的少女吩咐道，臨末了又補充了一句：「順便讓盧娜找人給我送兩瓶雄獅之傲藥劑過來......」

    「知道了。」

    羽鶯微微點頭，站起身來毫不拖泥帶水地向帳外走去：「有事的話給我發消息。」

    「好的。」

    「那回頭見。」

    莫得感情的女刺客離開了。

    ......

    一分鐘後

    墨檀打開好友欄，點開最上面的【晨忘語（絕對中立）】，飛快地編輯起一條消息：『告訴我你們現在的位......』

    他的思緒忽然停住了。

    一句話難以抑制地從他記憶的角落中冒了出來......

    『別忘了我是玩家哦，如果出現什麼意外情況的話，一定要以計劃與大家的安全為主，千萬千萬不要做出什麼衝動的判斷哦！聽明白了沒！』

    【她為什麼要那麼說？！】

    【她不是覺得自己做誘餌的話，我的壓力會小不少麼？】

    【等下！難道當時......！】

    啪！

    墨檀用一個耳光拉回了自己的思緒，強行把一個自己極度想要探究清楚的問題拋在腦後，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消息欄上。

    『告訴我你們現在的位置。』

    第四百二十五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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