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經過的小鎮?】
薇洛和瓦雷茲都是一愣,這種事兩人自然是不可能毫無印象的,儘管他們並沒有在意那座小鎮叫啥,有多少口人,但是那裡作為這次急行軍的必經之處,之前早就被他們從各種角度分析過一遍了,所以這兩位五百人小軍團的前指揮官只是有些納悶罪爵為何忽然提起那個地方,而不是把自己剛趟過的道給忘了。
等下!
大局觀稍微強一些的薇洛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捕捉到了些什麼。
經過的小鎮對陛下的忠誠未必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質樸
「不會吧!」
薇洛猛地抬頭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罪爵,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不會什麼?」
瓦雷茲這會兒卻是還沒反應過來呢,見薇洛似乎有了什麼頭緒的樣子,連忙追問道:「小洛你想到什麼了?」
「就是閣下說的叛軍有掌握到我們動向這件事。」
薇洛托著下巴,眉頭緊蹙地說道:「排除對方把強大的斥候派到這種邊陲之地和我們中有內鬼這兩個可能,中午咱們歇腳的那個小鎮嫌疑很大閣下是這個意思麼?」
年輕的罪爵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語氣一如既往的柔和謙遜:「我也只是想到了這麼一種可能罷了,雖然未必是正確答案,但至少可以給二位提供一個思路,畢竟軍略方面的事你們才是內行。」
「您說笑了,或許我們之前確實也抱持著類似的想法,但之前那兩次戰鬥之後」
薇洛垂下了頭,耳朵尖稍微有些泛紅,低聲道:「就算我們再怎麼自大也不會覺得自己在『軍略』方面有造詣了,無論是剛剛的伏擊戰還是半小時前那次令人嘆為觀止的誘敵絞殺,您的指揮都堪稱藝術。」
「呵呵,只是之前找了些元帥閣下的戰例鑽研了一段時間而已。」
罪爵莞爾一笑,搖頭道:「剛才那兩次戰鬥,我所做的只是儘可能地將局面還原成自己看過的戰例,然後在局面相仿的情況下照本宣科罷了,當然,背書背的好或許也算是一種才能,所以薇洛女士你的誇獎我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沒有過分謙虛,也不顯絲毫驕傲,每句話都是如此地恰到好處,讓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信服與信賴,雖有貴族的矜持,卻不存在哪怕半點傲慢,目光亦是真誠而溫和,這個人真的有什麼值得警惕的地方嗎?
薇洛薄唇輕抿,目光低垂著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恭維下去,她覺得面前這位罪爵閣下身邊絕不會缺少褒獎與誇讚,所以根本不需要自己多餘的肯定。
瓦雷茲之前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卻是在薇洛揣測出罪爵的想法後快速進入了狀態,皺眉道:「但是恕我直言,罪爵閣下,我並不覺得那座小鎮的人有勇氣違抗我們。」
極具涵養的年輕貴族依然沒有不恕瓦雷茲直言的意思,立刻點頭道:「說說你的理解。」
「其實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他們沒有勇氣。」
瓦雷茲笑了笑,聳肩道:「這裡說到底只是康達領邊境,與皇室的直接控制區接壤,生活在附近的人也並非康達領的核心領民,對這些人來說,最大的事就是能吃飽飯、睡好覺,再好不過手裡有些閒錢找點樂子,皇室也好、領主也好,在他們眼中都是觸不可及的存在,您說他們對陛下不夠忠誠沒有錯,但這些人卻也不會對自己的領主多麼忠誠,或許他們會在我們的威脅下選擇緘默,或是在叛軍的威脅下泄露情報,但說到底也只是為了讓自己免遭血光之災,至於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給叛軍提供情報這種事,在我看來是不現實的。」
很顯然,儘管瓦雷茲看上去像是個粗人,但心思卻一點都不粗糙,否則也不可能說出剛才那番有理有據的言論,更不可能成為佛賽公爵的親信。
「我明白你的意思。」
墨微微頷首,輕笑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瓦雷茲先生,其實我也不覺得那些淳樸的人們會主動為了一輩子都未必能見到一面的領主奉獻出一切,但問題在於如果他們不是『主動』的呢?」
瓦雷茲目光一凝:「您的意思是?」
「正如你剛才所說,他們最在乎的是讓自己免遭血光之災。」
墨輕聲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苦笑道:「他們不敢有立場,不敢違抗任何人,所以就算沒可能主動泄露情報,但如果叛軍之前就有所布置的話事情就會變得複雜許多,試想一下,光是我們這些人,已經在這等邊陲之地遇到兩批叛軍的部隊了,這裡距離康達領的核心區域至少也有兩天的路程,所以」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薇洛和瓦雷茲卻都是一窒,面色也開始陰晴不定起來。
「且不說那位難以評價的親王殿下」
墨對面前的兩人聳了聳肩,輕聲道:「那位威特姆公爵,一定是位很有人格魅力的統治者吧,亞瑟殿下對他的評價也很高,真是可惜啊。」
「閣下」
薇洛和瓦雷茲的目光有些困惑。
「我們出發。」
面前的罪爵卻是並沒有再跟兩人多說些什麼,只是在那位道恩管家的陪同下緩步走向隊伍最前面。
他一直都在隊伍最前方,從出發的那天起就是這樣。
「哈哈,你該不會是犯花痴了吧。」
瓦雷茲見薇洛一直盯著罪爵的背影,忍不住低聲揶揄道:「別做夢了,我手下有個小伙子之前見過一次罪爵閣下的伴侶,結果茶不思飯不想地萎靡了好些天,嘖嘖,一幫小伙子光是聽那貨吹牛就心馳神往的,你說人家得多漂亮。」
薇洛冷哼了一聲,沉聲道:「我只是在想,如果公爵閣下的本意只是招攬或觀察,而並非將那位罪爵閣下視為威脅就好了。」
瓦雷茲挑了挑眉:「怎麼說?」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薇洛卻是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只知道自己絕對不想與那位罪爵閣下為敵,雖然他從未讓我感覺到哪怕一點危險,但那個人卻有種能夠讓人想要不顧一切去追隨的氣質,就好像就好像只用一個背影就能讓人沸騰起來,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隨他的腳步一樣。」
瓦雷茲哈哈一笑:「還說你沒犯花痴?」
「放心,我跟你一樣,願意為公爵大人與任何人為敵,這條命也隨時都可以獻出去。」薇洛扯了扯嘴角,攤手道:「但在與『忠誠』無關的方面,犯不犯花痴、對誰犯花痴,都是我的自由。」
「嘖嘖,要不我替你跟公爵大人申請一下,回頭派你去給罪爵閣下當個丫鬟,方便你犯花痴不說,還能貼身監視他,一舉兩得,要是在這個過程中發生點兒什麼,那你還賺了。」
「嗯,麻煩你了。」
「蛤!?」
「好了別廢話了,快點帶大家跟上!我從剛才起就有不好的預感」
遊戲時間PM16:20
不好的預感應驗了,就在隊伍離開林區,抵達最近的人口聚集地時,突然遇到了叛軍的埋伏。
那是一處不到二百口人,規模較小的村莊,民風十分淳樸,當地人以極大的熱情將眾人請進去歇腳,然後就從四面八方衝出了大量拿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猛男嗷嗷叫著砍殺了過來,遠處還有大量元素在魔力的驅使下化作烈焰、雷霆、冰霜潑灑而來,眨眼間便收掉了三十餘個人頭。
儘管罪爵在第一時間做出了應對,指揮大家全力突圍,並在之後憑藉著臨時建立的地形優勢運營了一場精彩的反擊戰,將襲擊者擊潰,但這次隊伍的損失卻是有些大了,除了近百人戰死外,還有四十餘人重傷,在神職人員與藥劑師數量有限的情況下,如果沒有良好的休養環境,很可能連一個晚上都捱不過去。
沒有絲毫遲疑,在暫時脫離了險境之後,罪爵並沒有留給大家太多的休息時間,只是在稍作休整後便率領剩下的隊伍進行著無規律的高速機動,他將斥候的作用放大到了極致,將阿齊瓦等人化作一縷縷悄無聲息的觸手,宛若螺紋般環繞在大部隊周圍,並將這些『觸手』所感知到的情報飛快地拆分整合,然後做出一系列精準且精密的調動,在這個過程中甚至數次把身邊這不到四百人拆成數支隊伍,按照不同的路線進行轉移、重組、拆分、迂迴、再重組等一系列操作。
這些看似並無意義的命令並沒有引起絲毫爭議,一方面是因為罪爵已經在之前那三場戰鬥中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大家都能隱約感受到附近充滿著威脅,儘管自從擊潰了那批叛軍後就再也沒有正面遭遇過敵人,但隊伍中的每個人卻並沒有什麼安全感。
【如果沒有罪爵閣下的安排,我們或許早就被叛軍揪出來了殺光了。】
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大家腦海中的想法卻是出奇地一致。
「他們到底派來了多少人,再這樣下去的話別說抵達指定地點了,我們能不能撐過圍剿都是問題」
當被墨打散的部隊第三次集結在一起後,風塵僕僕地薇洛咬牙切齒地抱怨著,儘管這一路沒有遇到半個敵人,但在如此頻繁的調度下每個人都顯得心力憔悴,隊伍中的高階職業者還好些,但是其他人卻逐漸開始吃不消了,再加上這等之前未曾預料過的境遇讓每個人都十分不安,整支隊伍的士氣已經不可逆轉地開始走向低迷。
旁邊的瓦雷茲也點了點頭,沉聲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罪爵閣下,大家現在需要休息,您能在這附近找到相對安全的地方麼?如果在入夜前還不能讓大家紮營休息的話,我們恐怕很難再撐下去了。」
正如薇洛之前說的,在不知不覺間,這位罪爵已經成了大家的主心骨,拋去其他戰士不說,就連瓦雷茲都下意識地開始向後者尋求辦法了。
但對方的回答卻讓他有些失望
「沒有相對安全的地方。」
墨輕輕搖了搖頭,反手抽出長劍在地上飛快地劃了幾下,苦笑道:「因為怕被對方牽扯住,所以我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叛軍到底在邊境安排了多少人,但據我估計絕不會低於三千,雖然質量參差不齊,卻也不是我們能夠硬碰硬強行吞掉的數量,而且他們現在已經明確獲悉了我們出現在這裡的消息,只要指揮得當的話,除非像之前那樣一直保持機動,否則我們只要在原地稍作停留,最多一小時就會被排查出來。」
「該死!」
瓦雷斯憤憤罵了一句,怒道:「他們瘋了麼,就算把我們這一小波人全滅在這裡又有什麼用,王子殿下與公爵大人率領的精銳最遲明天就能突破邊境方向,他們在這邊派了如此多的人,領地的核心區怎麼辦?!」
「所以他們應該是有我們未曾料到的後手。」
墨笑了笑,不溫不火的聲音似是具有有魔力般讓焦躁地瓦雷茲安分了下來:「按照正常道理來說,叛軍最明智的選擇應該是全面放棄邊境,並將主要戰區轉移到領地核心,這樣的話他們至少會在後勤補給方面占據絕對優勢,還可以配合忠誠度最高的領民們逐步蠶食我們這支孤軍,但他們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將大量有生力量派到了邊境處,我想不只是我們,殿下和佛賽公爵那邊也肯定有相等或是更多的叛軍才對。」
薇洛用力搖了搖頭:「這沒道理,就像您說的,他們」
「他們就算像我說的那麼做,也贏不了這場戰爭,充其量多給我們造成一些損失罷了。」墨溫和地打斷了薇洛,輕聲道:「哪怕從最客觀的角度去分析,皇室也不可能會輸,這一點康達領的人也不會不清楚,而他們既然沒有按照能給予我們最大打擊的方式來作戰,那這番舉動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
「會不會是在拖延時間?能為他們爭取到勝機的時間?」
「拖延時間?不可能啊,您剛才也說了,他們的實力跟皇室」
「沒錯,『他們』的實力確實跟皇室沒得比,但是」
罪爵隨手把長劍收回鞘中,抬起頭來目光沉凝地看著面前的兩人
「別人就未必了,比如我們的好鄰居,窺伺帝國已久的那頭雄獅格里芬王朝。」
第五百九十五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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