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外,公主府的馬車,還在艱難的行進,根本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迫近。
而公主的護衛,也進入到了殺手的攻擊範圍之內。
他們都將是獵物了。
俄而,馬車忽悠停下,宗愛柔立刻提高警惕。
裹兒卻不以為然,撩開簾幕,問道:「怎麼停了?」
護衛抱拳道:「啟稟殿下,前方平康坊里的舞姬出行,有些擁堵,屬下正在把她們疏散開。」
「舞姬?」
「什麼下賤東西也敢擋我的道?」
嘿,今天真是運勢不濟,想辦的事情,就沒有一件辦順暢的。
「到底怎麼回事?」
侍衛默然了,這平康坊和崇仁坊,本來就是長安城中僅次於東市、西市的治安最差最差的兩個里坊,這一點公主不是不知情。
他們走到這裡,也是擔驚受怕,唯恐出問題。
就在李裹兒拉著侍衛,不依不饒的吵鬧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發現,一隊歹人,已經悄悄的將榫子巷兩邊的通路封閉。
網已經布好了,網內之魚還能逃脫嗎?
慌慌張張的侍衛們沒有注意到,兩側的里坊里漸漸安靜下來,原本這一處長安城裡最熱鬧喧譁的所在,竟然沒有了郎君娘子的歡聲笑語,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寂靜。
而榫子巷兩個出口方向,也再沒有新進入的行人。
促使他們沒有察覺的,或許也只是榫子巷裡的喧鬧。
舞姬身上都背著樂器,這些樂器在狹小的街巷裡左右支出,嚴重影響了路人通行。
侍衛們急速向前,把這些婀娜舞姬驅散,她們根本聽不懂中原官話,侍衛們只能和帶領她們的教習師傅對話。
那人生的獐頭鼠目,沒有幾分老師傅的模樣,見到侍衛過來,連忙帶著舞姬們躲到一邊,嘴裡不停賠不是。
他發音標準,用詞準確,一看就知道,是正經的中土人士。
秉持著最最恭謹的態度,一雙灰濛濛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按照大唐律令,像他這樣的人,阻攔公主車駕,是要受笞刑的。
只因的那教習師傅不住的說好話,再加上幾個舞姬也是細皮嫩肉的,惹人憐愛,侍衛們就通融了一下,沒有將他們按律處置。
舞姬漸漸散去,宗愛柔在車窗角落裡瞥了一眼,正好對上教習師傅的鼠眼,那雙眼睛凶光畢露。
她立刻縮回頭,對裹兒說道:「公主,不好,有危險!」
話音剛落,只聽得馬車外撲撲簌簌的一陣聲響,接下來就是刀劍相擊的聲音,乒桌球乓,安樂一時陷入迷惑,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愛柔,怎麼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愛柔沒有回答,她馬上意識到,出大事了,偌大的長安城裡,居然出現向公主行兇的歹人了。
簡直是百二十年都難見到的罕事。
不屈的熱血,在她的體內迅速沸騰,她挺身而出,將裹兒護在身後。
隨即低聲說道:「公主,千萬別出聲,有刺客。」
轉瞬之間,李裹兒就發現,愛柔的手上多了一把小匕首。
在這樣緊迫的情況下,她沒有擔憂自己的安危,卻首先想到,這小丫頭,膽子還挺大的。
竟然隨身攜帶兇器。
早就說了,安樂的性格屬於外強中乾型,別看平時鬧騰的歡,吵架惹禍哪裡都少不得她。可一到了真格的上,就立刻化身軟腳蝦。
倒是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宗愛柔,是個意志堅定的女子。
但在早有預謀的刺客面前,她的沉著冷靜,也是不夠用的。
宗愛柔守護著安樂,胸膛上下起伏,緊張的伏在車廂之中,而車廂外,一陣可疑的沉默出現。
時間倒回一點,就在侍衛們和教習師傅談妥之後,馬車隊即將重新行進,侍衛們返回自己的位置,腳底還沒站穩,忽聽得身後高牆上,咻咻幾聲,脖頸一陣刺痛,緊接著五六個侍衛登時倒地,再一看,就連氣息都斷絕了。
其餘的侍衛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他們連忙結成陣法,憑刀而立,眼前的教習師傅和美貌舞姬也早就變了模樣,舞衣飛散,露出黑衣黑褲。
再看賊眉鼠眼的教習師傅,也早就拋卻了恭順的假象,化身眼冒凶光的狂徒。
呔!
這次真是大意了!
僥倖偷生的幾個侍衛同時這樣想到。
然而,他們的苦頭還在後頭,只見坊牆上埋伏的殺手,放出了最後一批毒針,便縱身躍下。
毒針徑直刺入侍衛們的要害部位,很快,公主府的侍衛就損失了一半。
其餘幾人來不及震驚惋惜,只能繼續守衛在馬車前。
「你們是什麼人?」
沒有回答,只有猙獰的笑臉。
沒有遲疑,打鬥瞬間展開,令幾個侍衛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柳腰柔柔的舞姬,身上的功夫一點也不弱。
沒幾個來回,就把幾個年輕侍衛擊倒,令他們沒有還手的能力。
而這時,埋伏在平康坊坊牆後面的殺手,悉數從牆裡跳了出來,順勢掐住了侍衛們的脖頸。
手裡一扭,就掐斷了他們的脖子。
局勢瞬間向著不利的方向發展,仳離不發一言,站在打鬥圈的中央,兩個侍衛揣摩出他的身份,立刻向他靠近,擒賊擒王,只要除掉了此人,殺手們必然退散。
然而,現實是很殘酷的,在絕對實力面前,正與邪也失去了它應有的意義。
仳離是個十惡不赦的混世魔王,可這並不妨礙他擁有精絕的武藝。
兩侍衛靠近,還沒有能出手攻擊他,就被他雙手一擰,將兩人的臂膀卸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貫穿腦際,兩人抱臂倒地,發出絕望的嘶叫。
仳離輕蔑的看著他們,沒用的廢物,大唐皇城豢養的都是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這時的戰況,公主府的侍衛還剩八人,只能勉力抵抗著不讓惡人靠近馬車。
但這樣的抵抗也越來越微弱,幾乎就要消失。
馬車裡,宗愛柔的保護也根本無法讓兩個女子安全脫身,更糟糕的是,車外的打鬥聲也越來越細微。
愛柔知道,決定生死的時刻,到了。
很快,馬車外面有了響動,愛柔對來人的位置進行了精準判斷,就在車簾掀開的那一個瞬間,她猛撲向前,手起刀落。
黝黑脖頸上,豁開一個大口子,愛柔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滴子。
殺手倒地,卻見他的身後,赫然站立一個老頭,一身寬大黑袍,稚帽罩住半張臉,讓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