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麻醉,麻醉後再說。」周從文使了一個眼色,麻醉醫生心裡好奇,不知道周從文要說什麼八卦。
但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肯定是醫療事故,還是了不得的醫療事故。
給患者扣上面罩,壯漢隨即昏睡,麻醉師問道,「哪家醫院切錯位置了?」
周從文道,「省城,前幾年有一台腎切除手術。手術很順利,進去後剛把腎切下來,一助忽然看見有一個護士進來取片子。」
「他當時說我們的片子,你別亂動。」
「護士說,這是上個患者的片子,人家家屬來要了,留著你們下崽啊。」周從文無奈的說道。
「……」麻醉師頓時無語。
切錯了腎……這特麼是天大的失誤。
「後來呢?」巡迴護士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仿佛是她的失誤一樣。
「那時候腎剛切下來,聽到護士這麼說手術台上的人都嚇死了。術者連忙核對,發現真特麼的切錯了。」周從文罵了一句,「就差幾分鐘,稍微早一點手術都不會做完。
然後全都傻逼了,馬上找血管外科上來,開始吻合,想按照腎移植再移植回去。」
「擦!」
沈浪這時候走進來,「從文,說什麼八卦呢。」
「開刀切錯的八卦。」
「沈浪你閉嘴,小周繼續說。」巡迴護士站在一邊追問道。
「血管重新吻合,但後來也不行。那面沒做過腎移植手術,有些細節不光是吻合血管就可以的。」周從文無奈的說道,「後來患者死了。」
「!!!」
「!!!」
「!!!」
手術室里每個人的頭頂都冒出一堆驚嘆號。
剛剛還嘲笑周從文穩如老狗的麻醉醫生連忙跑到閱片器前,又核對了一次片子上的姓名。
「對了沈浪。」
「啊?」
「回去提醒我跟主任說,科里備點美蘭,術前用美蘭標記方位。」周從文說道。
「哦哦哦,我記住了。」沈浪說道,「咱們患者不多,用不著吧。」
「一天做一台兩台,出事的可能性不大。做得越多,出事的可能性就呈指數級別上漲。小心點好,這要是開錯邊,噁心死了。下去怎麼跟患者家屬交代?人家抽你一巴掌,你得把另外一側臉都湊過去。」
沈浪想想,似乎也是這麼回事。
開始擺體位,刷手、消毒、穿衣服、開始手術。
周從文氣定神閒的站在術者的位置上,沈浪站在他對面,「從文,做慣了胸腔鏡,現在這麼站,我覺得好不習慣。抬頭看見的是你,不是電視,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你今天看著精神不太好啊。」周從文問道,「怎麼了?收患者收的?才兩個患者,你怎麼就沒勁了呢。」
周從文一刀下去,15cm刀口出現在術側,隨即紗布按在刀口上,電燒湊過去。
「昨天回家熬夜看書來著。」沈浪手裡拿著吸引器,專心致志的吸菸。
「要說這人吶,還是得有動力。是不是上學的時候期末考試都沒這麼大的動力?」
沈浪低著頭不說話。
兩人像是打啞謎一樣,麻醉醫生和護士也沒什麼興趣。看書,這玩意怎麼會有人感興趣呢。
逐層切開、止血,有電燒的周從文如虎添翼,幾乎一眨眼就開始要自動開胸器。
打開胸腔,肉眼可見一汪鮮紅的血在患者的胸腔里。
沈浪下意識的伸吸引器,周從文抬手用止血鉗子打在吸引器上。
「別隨便亂插,收回去。」周從文斥道,「不戴套就進去,懂不懂什麼是安全。」
呃……
沈浪一怔。
熬夜看書果然不好,精神頭都跟不上。他連忙把吸引器的套按上,再插進胸腔里。
周從文也不是故意說沈浪,更沒在意。
沈浪這應該是屈指可數的幾次當一助,有什麼流程做的不熟練都是正常的,他又不是自己,一個開了掛又重生的掛王之王。
周從文探查,發現肋間動脈斷裂,肺臟上被戳出來一個2cm的口子。
縫合,吸引,沖洗,脹肺,檢查。
手術做的飛快。
「對了!」周從文忽然抬起頭,「有消毒的鋼絲麼?」
「幹嘛?」
「固定肋骨啊。」
巡迴護士有點懶,「用你們剛進的記憶合金夾子啊,多好用。」
「患者沒錢,那玩意一個2000多,一下子用十幾個,患者估計全麻都麻不住,現在就得起來就得罵街。」
「不可能!」麻醉醫生斷然說道,「有我在,他就不可能醒過來。」
開玩笑是開玩笑,活還是得干。患者的肋骨斷的很厲害,多根多處肋骨骨折,能固定一下是最好的。
已經全麻了,固定肋骨屬於捎帶手的事兒,周從文沒有偷懶,而是「順便」把患者的肋骨給固定上。
這樣的話回去後也能恢復的快一點。
巡迴護士去消毒,周從文又要了手搖鑽。
固定肋骨,再次沖洗,沒有活動性出血、漏氣,開始關胸。
「沈浪,下去後讓患者老實一點。」周從文道,「你也盯著,別讓他在隨便活動,自己是病人不知道麼。」
「我說了很多次,他總說自己身體好,根本不在意。」沈浪也有些委屈。
「想打結麼?」周從文問道。
「累了,不想。」
周從文也很隨意,持針器打器械結,沈浪負責剪線,手術眨眼之間已經結束。
「小周,老王走之後我們都說胸科手術這就沒了。但你們手術現在做的是又多又快,李主任這麼厲害麼?」麻醉醫生問道。
「呵呵。」周從文很敷衍的笑了笑。
王成發是誰?周從文已經忘記了這個人。
不到十分鐘,逐層縫合完畢,固定胸管,讓麻醉師脹肺,周從文蹲在胸瓶前觀察了三分鐘,站起來脫掉無菌服轉身就走。
看著周從文的背影離開,麻醉醫生笑著說道,「沈浪,小周現在越來越有老醫生的架勢了。」
「嗯,從文手術做的好,看病也看的明白。」沈浪沒有嫉妒,而是有一說一。
「看病?」
沈浪開始講述自家表弟去帝都的事兒,說的眉飛色舞,一點勞累的跡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