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葉運轉劍柄,嫻熟的招式自他手中舞出,一劍破空,他已得手!
「好一招『流霜月影』!」珞璃沉吟一聲,聳然動容。
一切只在眨眼間,劍插在死士的胸膛,血還沒來得及流出來。死士的劍抬在半空,臉上沒有表情,柳千葉卻懶得去看,他陡然抽劍,黑血噴射而出,柳千葉已跳開數尺。
他還來不及皺眉嘆息,另一個死士已經趕到,劍身已齊肩橫斬過來,柳千葉略一側身,琥珀的刃向上截住,格開了這一劍。
死士改斬為刺,柳千葉腳尖用力,已退後一丈站定。他剛要橫劍護住周身,卻發現死士的劍居然隨後趕到,已近在咫尺,如附骨之蛆。
柳千葉大驚,嘴唇呡緊。這死士居然知道搶占出手的主動權?!可想而知,在他成為死士之前,曾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劍客!
柳千葉看了他一眼,不敢多想,抬手格開那一劍。他身如狡兔一般,身子後仰,從對方揮來的劍下滑出去,已滑到死士的身後。
此時死士揮劍的去勢還未止,柳千葉突然大喝一聲,左手探出,點在死士握劍之手的肘關節上。
「咔嚓。」骨骼碎裂的聲音清脆入耳,柳千葉一擊得手後跳開,持劍站立,冷冷地看著那個已無法再握劍的劍客。
只見死士揮出的手臂還懸在半空,肘部以前卻已直直地垂向地面,劍未掉下,如機械般僵硬的手仍然死死抓著自己的那柄劍。
柳千葉搖搖頭,嘆息一聲,許久,他仿佛夢囈一般道:「其實,不能拿劍了多好,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我這隻手永遠也不能再拿劍了。」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看著手裡的長劍,眼神變得茫然而空洞。
日頭已越升越高,柔和的日光照進他深邃的眸子裡,他的眼中卻只有悲哀。
這時死士的左手忽然又動了,慢慢地伸向右手,只見他用力掰開自己右手的指節,「咔嚓」一聲,劍柄已從他的右手脫落。但死士的動作奇快無比,他左手一操,劍已順利換到了左手,只見那死士轉過身來,死灰的眼球仍然盯緊了他的目標。
目標不死,他就不能倒下!這本是作為一個職業刺客應有的操守,但卻被念奴山寨的十二死士詮釋得淋漓盡致。
柳千葉冷然皺眉,手裡的劍重新握緊之時,死士手裡的劍早已發出。但這名死士顯然已習慣了右手握劍,所有他這一劍刺出時,握劍的手腕都無法將劍身抖直,劍尖也是偏的。
劍鋒貼著柳千葉的臉頰擦過,將他的一縷青絲居然削斷!
柳千葉大驚,看來他這一劍雖然刺偏,但力道還是有的。他再不敢大意,琥珀的刃自下而上格開對方的劍。
然而死士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上一招還未發完,下一招就已經起勢。
被格開的劍彈出半尺後,死士的手連拖帶削,反向便向柳千葉的的脖頸削去,柳千葉飄在風中的頭髮居然又被削斷幾縷。
「叮、叮。」金屬撞擊的聲音不時傳來,柳千葉連連格檔,死士總能如影隨行,劍影瞬時圍繞在兩人的周圍。柳千葉眉頭一皺,琥珀的刃往地上一划,黃土飛揚,隔在兩人中間。
死士驀然停止動作,而柳千葉卻憑空消失了!
等到沙霧還未褪盡,凌利的劍風突然自頭頂襲來,劍芒還未至,沙霧已經被劈開。原來,柳千葉在剛剛的一瞬已躍入空中,由上而下,劍尖直劈死士的頭頂。
劍芒吞吐出三尺,刺破冰冷的空氣,發出飛弩般沉悶的聲響。
他這一劍足已將死士的頭顱劈作兩半!
死士也已感覺到了強烈的劍氣,抬頭的瞬間,身子已向身後急退。
柳千葉冷笑一聲,經過先前的幾次交鋒,對於死士的反應速度他當然早已領略,眼看對方的身體已經快要完全要從他這一劍下逃開,他劍鋒一轉,改刺對方尚能握劍的左手。
「啪!」劍尖刺進肉里幾乎一寸,將死士的肩骨斬為兩斷。死士的身體雖然已經飄出幾丈避開,但握劍的手顯然已無法發力。
死士的肩上現出一個可怖的傷口,幾乎可以看到裡面斷碎的骨頭。血自他的身體裡流出,黑色的血水讓人一看就可以想像它的腥臭。他的右手掛在空中搖晃,左手也已殘廢,但死士的眼裡仍然是空茫的,毫無焦點的瞳孔盯著柳千葉——他的目標。
柳千葉收劍,看了一眼對方的眼神,皺眉喃喃:「你現在已無法拿劍,也不必恨我,我只是幫你解脫了而已……」
他轉過臉去,面容突然變得蕭索。他沒有去看死士,因為他不要看都知道對方的臉上現在是什麼表情。
死士的臉上永遠只有一種表情:死人的表情!
那種表情,他在王府第一眼見到時就想嘔吐。
誰知那名死士突然向地面跪了下去,他的腳前是另一名死士的屍體,只見他突然伸出脖子,用牙齒咬往那名死士手裡的劍柄,就這樣叼著長劍繼續向柳千葉刺來。
「原來你還沒有徹底解脫。」柳千葉長嘆一聲,劍已出手,死士跌跌撞撞地衝過來,柳千葉微微皺眉,左手食指輕彈,「鐺」的一聲,死士嘴裡的劍瞬間被震飛。同時,琥珀的刃已重新出鞘,柳千葉算準位置,對準死士的左胸,心臟瞬間被貫穿。
柳千葉抽劍避開,血噴涌而出,黑色的血水灑在地上火紅的楓葉上,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異與森冷。柳千葉還劍歸鞘,唔緊自己的鼻息才勉強沒有嘔吐出來。
血,終于越流越小,當他那緊身的衣衫下都不再有血珠滴落時,死士終於雙腳一屈,向著地面沉沉砸去。
「果然,血未流盡,你們就不會倒下。」劍客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眼神悲憫而複雜,「只希望來世你們不要再做劍客。」
死士倒在血泊中,柳千葉站在當地良久,看著那灘在楓葉上蔓延流淌的血水,心不由一沉。那些污濁、骯髒的血液不僅驅使著死士的肉體,也禁錮了他們的魂魄。
如今他們的血液終於流干,終於可以解脫了。
那麼,他自己呢?
那個病弱女人的血,又何時才能從他的身體裡流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