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哥,他還是個孩子。你要喝,一會兒我陪你喝。」陳建華道。
「男人,哪兒能不會喝酒,你說是吧志澤?」劉叔說著,朝陳志澤眨眨眼睛。
晚上六點,要開飯了。
二伯母開始數人,數了一遍,少了,對沈阿姨問:「小倩什麼時候來?」
「剛打了電話,路上,還有一會兒。」沈阿姨道。
一扭頭,陳建華話語裡有些怒氣:「她怎麼搞的,這種時候也遲到,你也不管管她。」
「管管管!管好你自己吧,這個月水電交了又沒錢了!」沈阿姨狠狠瞪了陳建華一眼,扭頭就走。
陳建華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嘴,最後搖搖頭走到一邊去。
姑父拿著一大串鞭炮出了門,片刻之後就縮回屋子裡,然後聽到門外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鞭炮彈在門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二伯母開了一瓶紅酒,混上雪碧,給其他人滿上。
劉叔抱著那大瓶子,滿面紅光:「我這瓶虎骨酒可是廢了老大的勁兒才弄到的,正宗的東北虎,兩根骨頭,托人帶回來的。泡了三年了,今兒終於開封了。」
他敲了敲手裡的玻璃瓶,那玻璃瓶大概有一尺來高,通體透徹,幼兒懷抱大小,裡面漂著兩根手指長短的骨頭。
陳志澤看過這個酒瓶,一直放在餐廳的柜子上,有個好幾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劉叔將它取下來。
他開始輪流給人倒酒,論到二伯的時候,二伯用手護住酒杯,沖劉叔搖搖頭:「最近應酬太多,身子不行,我就不喝了。」
「你說你,這身子骨虛的,喝點,對身體好。」劉叔啐了一口,給二伯滿上半杯,二伯阻攔不及,只能苦笑。
論到陳建華的時候,陳建華也攔住酒杯:「我昨晚喝的太多了,現在還難受著呢,就算了吧。」
「我還不知道你嗎,這一家子最能喝的就是你,你不喝誰喝?滿上!」劉叔瞪了父親一眼,一把從父親懷裡奪過酒杯就倒上了酒。
將滿盈的杯子放在父親面前,劉叔湊在他身邊說了句:「你別學你二哥,他啊,就是矯情!」
走到陳志澤面前時,劉叔問了一句:「志澤,你喝多少,劉叔給你倒上。」
陳建華在旁邊幫襯一句:「行了劉哥,他還是孩子,喝不了。」
劉叔瞪了他一眼:「你以為跟你一樣啊,說,志澤,喝多少。」
陳志澤看了看酒杯,道:「半杯吧劉叔。」
「行!」劉叔很痛快的給陳志澤倒上半杯,又輪到下一人去了。
一輪走下來,劉叔將酒瓶放一邊,舉起杯子:「來,干一個!」
一桌人站了起來,開始碰杯。陳志澤抿了一口,有點腥,身子骨暖洋洋的。
喝過酒之後,大家開始聊了起來。一屋子二三十號人,分了兩桌,老人和男人一桌,女人和小孩一桌。
又是一年一度的年會總結,今年發生了什麼事,誰家家裡出了什麼問題,誰的身體出狀況了,誰家孩子又惹事兒了。
聊完了家裡,又把話題聊到縣裡,縣城裡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兒,上面有啥政策,有什麼影響,誰升官了,誰發財了,一個一個盤點。
陳志澤這一大家子人挺多,做什麼的都有,縣裡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他們都第一個知道。
要說家裡最大的事兒,就是劉叔的女兒畢業了,回老家通過關係,考近了菸草局,現在混得還不錯。
另一個就是趙奕,結婚這麼多年,終於要有孩子了。現在大娘一家對他們可寶貴的緊,成天往他家裡跑。
陳志澤聽著,沒插話,低頭吃菜,偶爾要敬酒時他才舉起酒杯,抿一口。
聊著聊著又聊到了股市,一說起這個,大家都來了興趣。
「說起這個,去年我就賺了五六萬,今年行情更好,估摸著還得多撈一筆。」劉叔喝多了,酒色上臉,兩頰都是紅的。
「去年行情確實不錯,整個大盤都有突破,我看今年應該會更好。」二伯也說道。
劉叔突然扭頭看陳志澤,哈著酒氣:「高材生,現在股市行情這麼好,你乾脆大學學金融算了,以後出來帶領大家炒股致富。」
「志澤啊,他也炒股。」一旁的陳建華大著舌頭道。
家裡有幾個人喝酒上臉,一個是劉叔,另一個就是陳建華了。
「志澤也炒股?」劉叔驚異了,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望了過來。
「何止炒,還賺了三萬塊錢呢!」陳建華借著酒勁說道。
這下大家徹底驚訝了,會炒股是一回事兒,掙錢是另一回事兒,三萬塊錢,放小縣城裡已經是一個人一年的工資了。
「怎麼回事兒,說說,啥情況?」劉叔酒也不喝了,湊上來,一臉好奇的問道。
家裡炒股的不少,就這桌上的十來號人,有一半以上都炒股。三萬塊錢對他們來說不多,但陳志澤掙的,他們就有興趣了。
陳建華酒醒了,有些後悔。他一喝酒就來勁,什麼話都說,看著大家望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陳志澤接過話:「沒什麼,運氣好,選了只好股,捂著。」
陳志澤隨便說了只股票,幾年表現不錯,是只黑馬股。眾人一聽,也就釋然了。
那隻股票確實不錯,運氣好抓住的人,都賺了不少。
大家只夸陳志澤運氣好,有點羨慕,但也沒多想。
陳志澤又閉嘴了,埋頭吃飯。他現在不需要這種機會給陳建華錢,能隱則隱。
倒是二伯多看了陳志澤幾眼,眼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晚餐結束,一桌人到了客廳休息。
家裡的女人開始打掃衛生,一群爺們兒坐在客廳里喝茶聊天。
祭祖之後,長輩們開始發紅包。陳志澤也拿到幾個,接了錢,道了謝,回頭一數,小一千。
趁著陳建華他們組局打麻將的時候,陳志澤看到了宋倩。宋倩是將近七點才來的,飯都吃的差不多了,她隨便刨了兩口就要走,被沈阿姨拉住。
「大過年的,哪兒都不准去!」沈阿姨低聲道。
宋倩理都沒理她,提著包要走。
「不准走!」沈阿姨瞪著她,話語中帶上怒氣。
陳志澤見兩人對持起來,走過去,拉住宋倩:「阿姨,我和她有些話說。」
沈阿姨看了陳志澤一眼,沒吭聲。陳志澤扭頭看了宋倩一眼:「進去說?」
他指了指書房,宋倩哼了一聲,站在原地。
陳志澤沒理她,朝書房走去。宋倩轉身就要出門,沈阿姨一直盯著她,她一咬牙,轉身跟上了陳志澤。
進屋之後,陳志澤開了燈,自己拉了個椅子坐下,過了一會兒,宋倩滿臉怒氣蹬著腿走了進來。
「幹嘛!」她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語氣很沖。
陳志澤對宋倩道:「聽說你最近想換手機?」
「你爸告訴你的?」宋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看向陳志澤的眼神充滿憤怒。
「我聽到的。」陳志澤淡淡道。
宋倩在原地來回踱步,眼神中充滿煩躁和叛逆。
陳志澤在身上搜了搜,掏出一堆錢來:「拿去吧,這些錢,換個手機夠了。」
宋倩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看到書桌上放著一沓錢,數一數,有三千多。
「你哪兒來這麼多錢?」宋倩嚇了一跳,這麼多錢,家裡是覺得拿不出來。
陳志澤擺擺手,沒有回答她:「拿去吧,換個手機,以後別跟你媽鬧了。」
宋倩想說話,陳志澤打斷她:「家裡的情況你也清楚,沒那麼多錢,阿姨身體又不好。你要是缺錢了,就來找我。」
陳志澤明白,一個女孩子,還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花銷很大的。
偏偏以家裡的條件,又不能滿足她的開銷,為了這事兒兩母女沒少吵架。
前世宋倩結婚的時候,就因為擺席的事兒鬧了。她想去酒店辦,陳建華卻想家裡弄,還節省。
這個事情都鬧到奶奶那裡,弄的大家都不愉快。
那個時候陳志澤剛剛畢業,到北京剛工作一年,換了個工作,就沒有回去,這件事兒後來還是二伯告訴他的。
憑心而論,宋倩的要求也不是難以理解,對大多數女人來說,結婚這種事一輩子只有一次,都想弄的風風光光的。
然而對陳建華來說,自然有他的考慮,家裡為了修農村裡的房子,貸了不少外債,還沒有還清又要支出一大筆錢,對他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如今陳志澤手裡不缺錢,自然不能讓這事兒繼續鬧下去。
接了錢後,宋倩的態度也軟化下來,一副期期艾艾的樣子:「我只是手機剛好壞了,想要換一個新的,學校里沒手機不方便……」
她在那裡小聲嘀咕,陳志澤擺擺手:「行了,今晚你也別到處跑了,留在這裡多陪陪他們,胡凱那邊,明兒有時間再去吧。」
胡凱是宋倩的男朋友,兩人初中的時候就在同一個班,交往也有幾個年頭了,家裡差不多都知道。
聽了陳志澤的話,宋倩也沒反駁,應了一聲就出去陪她母親了。也許是拿了錢的原因,宋倩的態度倒是軟和了許多,和她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讓阿姨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