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仙 【014】古劍

    眨眼之間就有六七具游屍撲了過來！

    最近的一具游屍，出現的時候距離陳慕就不足一米，著實將他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青銅古劍，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動作——好吧，他的所謂動作，其實就是還沒來得及向安陵雪求救，就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華從天而降，距離最近的那具游屍被光華擊中，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咻」

    「咻」

    ……

    隨後就又是的幾道光華從頭頂上空落下，周圍所有的游屍全部消失。

    陳慕抬頭看了看，那個銀光燦燦的羅盤依舊懸浮在上空，如同一輪小太陽，耀眼奪目，並沒有因為剛剛發出幾道光華而有分毫減弱，不過情況似乎也沒有那麼樂觀，因為周圍還不不停地有游屍出現。

    銀光如雨落，游屍如筍生，兩人在這種絢麗而驚怖的場景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小孤山腳下。

    山上有石階小路，安陵雪在石階前止步，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如同小太陽般懸浮上空的羅盤就緩緩降下，停在了兩人頭頂上空不足一米的位置上。

    安陵雪緩緩呼吸了一口氣——死寂黑暗的湖底世界裡，陳慕第一次聽到了她的呼吸聲，女孩兒轉頭看著他，抿了抿唇，輕聲說道：「在登上山頂前，不論你聽到了什麼，都不要回頭，也不要說話。」

    陳慕點點頭，就見安陵雪再次伸出手來，已經有了經驗的陳慕將右手裡青銅古劍交到了左手上，伸出右手握住了女孩兒白嫩柔軟的手掌，並肩拾階而上。

    在與安陵雪手掌相握的瞬間，陳慕再次感覺到了那種渾身暖洋洋的感覺，他對此已經有了些猜測，這應該就是安陵雪掌握的那種神秘力量，大概是因為那種神秘力量充盈體魄的緣故，他登山的時候感覺步履輕盈，比自己畢業前經常鍛煉的時候還要矯健。

    兩人很快來到了半山腰，期間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沒有遭遇到任何的阻攔與危險，小孤山上也並非一片荒蕪，相反的，山上鬱鬱蔥蔥，頭頂羅盤光芒照耀出來的地方，周圍林木都很茂盛，不過卻沒有任何一點聲音，連一絲絲的風聲都沒有，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更可怕的是，陳慕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

    哪怕他故意加重了力道，也沒有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這個遼闊、空曠的湖底空間裡，好像所有東西都是死的，旁邊的樹木甚至連一片樹葉都不會晃動，死一樣的寂靜里，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陳慕在這一刻甚至有些懷念剛剛路上的那些游屍，它們至少還會動——在正常世界裡，它們會動無疑比不動可怕，但在這裡，陳慕覺得所有會移動的東西都是可愛的。

    陳慕偷偷打量著安陵雪，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繼續往前走，陳慕想起她的叮囑，定了定神，保持著相同的步調繼續登山。

    然後就在下一刻，他的心驟然一陣狂跳！

    因為聽到了身後有隱約的腳步聲傳來，很微弱，有時候能聽到，有時候聽不到，但能聽到的時候，陳慕確信那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腳步聲在接近。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腳步聲越來越清楚，慢慢的不再會時不時的消失了，變得清清楚楚的，一下、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了陳慕的心跳上，在慢慢的，慢慢的接近了上來。

    然後清晰的腳步聲里，就開始夾雜著了一些時有時無的呼吸聲，就像是剛剛的腳步聲一樣，很快就變得清晰起來，很平緩與輕細，像是一個女子，已經來到了陳慕的身後，貼了上來，吐氣如蘭。

    陳慕感覺渾身汗毛都要倒豎了起來，他吞了一口口水，幾乎有些邁不動步子，不住地拿眼睛瞥旁邊的安陵雪，她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是與陳慕相握的手掌用力地捏了捏。

    陳慕僵硬著身體繼續往前走，身後腳步聲慢了下來，呼吸聲卻依舊清晰，似乎就是要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陳慕腦補著此時可能的可怕場景。

    然後更加令他頭皮發麻的聲音出現了。

    咀嚼聲！

    每個人吃東西時或多或少都會有一定的咀嚼聲，陳慕雖然從不曾注意過，但也知道自己不會是例外，可他從來不知道咀嚼聲居然會有這麼令人恐怖的時候，讓他頭皮發麻的同時，腦海裡面下意識地就浮現出來狼外婆故事裡，狼與小紅帽夜晚同睡一張床在被窩裡啃食時的描寫。

    童年記憶里的故事，那些簡單粗略的描寫，在這一刻變成了極具衝擊力的恐怖畫面，非常的真實而又貼近，讓陳慕難以遏制內心的恐懼，感覺連腿都要軟了。

    這樣不爭氣的表現，實在讓陳慕覺得很丟臉和羞愧，但除非意志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否則人身體在極端恐懼下的表現，是根本不受思維控制的，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絕望而恐懼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因為恐懼而慢慢失去行走的力量。

    人難自知！

    陳慕以前其實對自己的心志還是有些信心的，可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是怎樣的脆弱與可笑，連恐懼都無法戰勝的人……

    他在心底掠過了自嘲，然後極端的恐懼下，思維出現了片刻的飄忽，想起了從記事起就伴隨著自己成長的激烈爭吵，想起了剛剛懂事時的家庭變故，想起了後來跟隨後媽一同出現在自己家庭里的小丫頭，想起了大學裡的那次失敗戀情……

    就在這種恍惚里，他手掌無意識地抓緊了手裡的青銅古劍，模糊間似乎感受到了一些暖意。

    意識恢復清醒的時候，腦後近在咫尺的咀嚼聲里，已經有「嘎嘣嘎嘣」的聲響，期間偶爾夾雜著「嘿嘿嘿」的女子陰笑，更加令人驚悚，陳慕卻感覺已經沒有剛剛那麼怕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進入高中後開始跑步鍛煉，在身體疲累到了極點的時候繼續堅持下去，就會撐過這個極限的感覺一樣。

    陳慕微微抬起了手裡的青銅古劍，不知道剛剛感受到的那種暖意是不是錯覺，也不知道自己能克服那種恐懼，堅持下來，究竟是誰帶來的力量。

    他只是過了片刻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身後的聲音消失了。

    似乎，在他微微抬起了那青銅古劍後，就沒有再聽見身後那詭異可怖的聲音……

    陳慕心裡有些驚疑，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但終歸是與安陵雪平安地登上了山頂，來到了那座鐵橋前。

    羅盤在降落到兩人頭頂不足一米的位置後，亮度就也隨之暗淡了下來，視野範圍有限，所以即便是站在鐵橋前，也看不到對面的場景，不過陳慕還記得最初羅盤光芒大盛的時候，似乎看到鐵橋連接著大孤山的山腰處，而那座巍峨銅塔，則屹立在大孤山的頂峰。

    雖然安陵雪沒有說，但他這時候也已經隱約猜到，所謂開啟仙宮大門的地方，應該就在那山巔銅塔上了。

    自從進入這片湖底空間後，雖然所見所遇都很陰詭可怕，但假如拋開剛剛的恐懼不提，畢竟沒有遇到真正的麻煩，所以陳慕來到鐵橋前，對於這次行動還是比較樂觀的——安陵雪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看起來似乎也擁有著保護自己的能力。

    假如接下來也這樣順利的話，自己不僅可以活著回去，還能拿到一筆很豐厚的報酬……

    在陳慕腦中掠過了這個念頭後，同樣也是鬆了一口氣的安陵雪跟他說了聲：「跟在我身後」，然後兩人一前一後踏上了鐵橋。

    於是下一刻，陳慕就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