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照一早得知自己收買的眼線,已經在昨日陣亡,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今天何隊長的治喪他必須要盯緊郝四,只能晚上出營去藤田處匯報情況。
郝四昨晚思慮一夜,已經迫在眉睫,必須幹掉時照,要不自己的地位性命就岌岌可危。但總不能親自動手,他想到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劉掌柜。
這個世界上人的交往,不論任何年代,大抵不過如此,只是互相利用罷了。郝四的之所以那麼痛快的答應劉三除掉,更深層的是三哥幾個人不願與他為伍,自己勢單力薄,所以想招安周家兄弟,扶持自己的力量。
郝四的信讓周雲風猶豫不決,信中郝四開篇闡明招安,可以榮華富貴建功立業。也秉述利害,指出天鷹寨並非牢不可破,會抵擋不了大炮的攻擊。雖說東山道險峻,如果炮轟東山道致其堵塞,那麼天鷹寨和其他寨子就會坐吃山空。就算不堵塞東山道,利用炸藥開闢道路,挺進大炮,會很快把山寨夷平。一再許諾,如果周雲風能夠下山,剿匪大隊長一職非君莫屬。
周雲雷是死活不同意招安,他覺得當兵沒有土匪來得悠遊自在,他把酒碗一摔。「我說這個姓郝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今天可以除掉何大頭,聽他的,明天會不會讓我們堵槍眼!」
老八得知三哥沒事,心裡暗暗吁了口氣,他認為只要大家平平安安的,打打殺殺這又是何必。然而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天真的老八不知道這個世道將來會淪陷的多麼可怕,只有輪到他可能才會明白。
郝四一早宣布,今天嚴禁任何人出入城門。何大頭的悼唁,操辦得是風風光光,請得僧侶道場,各界人士致哀。在何夫人和少爺何致富哀嚎聲中,追悼結束只待明日安葬。時照暗中觀察著郝四一言一行,只是和前來悼唁的客人寒暄幾句,並無異常。輪到時照上前鞠躬的時候,家屬答禮的時候,時照趁著人多雜亂,把一張紙條塞到何致富手裡。一直監視時照的柱子呢?柱子跑到好客來送信去了。
郝四心裡也沒底,劉三是否能賣這個人情,他叮囑柱子,一定要讓劉老闆回個信。接過柱子取回的消息,只有十六個字:所託之事,定當照辦。招安之策,恕難從命。
時照換了便裝天還沒黑就出了營,就停下看看有沒有跟蹤,確認無人跟蹤,轉到大街他鬆了口氣。迎面來了四五個人,其中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漢子,搖搖晃晃嘴裡說著髒話,時照趕緊靠在路邊繼續走。沒想到被醉漢一把捉住。「妹夫,我妹妹哪點配不上你,你就天天不著家,你讓我妹妹喝西北風啊,你是不是外面又有人了,告訴你,妹夫,今天你必須回家.....給我說清楚咯!」醉漢每說一句,嘴裡噴著酒氣。
時照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切給弄懵了,連忙解釋,「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可是日本人!」
有要看熱鬧的湊過來,被其他幾個人驅趕走了。「這是他妹夫,扔下他大著肚子的媳婦,整天不著家,在外面吃喝嫖賭,這是家務事,看什麼看!」再看幾個人兇巴巴的亮出了刀子,看熱鬧的就是想看,也不敢看了。
只見醉漢掏出一方手絹,捂著時照的口鼻,時照就昏過去,被幾個人架走了。
次日,郝四派人到警察所報案,說自己近身勤務官江口時照一夜未歸,請求予以立案調查。警察所的辦案效率還是蠻高的,當天上午,就在東郊一處臭水溝里撈出時照的屍體,他是被人勒頸致死。臨到何大頭出殯,卻發現舉幡扶靈的公子何致富也失蹤了,郝四聽聞屬下有人閒聊,說時照在昨天悼唁的時候遞給何致富什麼東西,好像是紙條。
郝四靈機一動,對外散布何致富和時照有個人糾紛,何致富殺人畏罪潛逃。全城嚴加防範搜捕何致富,如有發現提供線索者重賞。
當天下午,就有人來告密,此人名叫何致良,與何致富是沒出五服(五服此處指代五輩人)的兄弟,他說何致富昨晚跑到他家,讓他幫助出城。警察所的人聽聞這個消息,但被郝四捷足先登,等到他們趕至何致富已經中彈身亡,郝四回復是因為他想開槍拒捕,看已窮途末路,於是舉槍自盡。
但是沒過幾天,何致良一家也神秘消失,郝四說他領了賞,被他送出城回鄉下了。諸君都可以預見,這賞錢何致良他能不能花得到。警察所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潦草結案,落得個清淨。
郝四對周雲風不肯招安大為不快,為了強大實力,博得賞識,他經過深思熟慮,和城中權貴們磋商制定了一系列制度。
本規定如下:1.但凡散居的,必須按規定集中到一處安居,如有不從按通匪罪論處。各村鎮必須組織民丁團防,如遇山匪,抗聯武裝等必須向上級匯報。(關東軍統治東北的歸屯政策)
2.如有通匪通共通諜者,株連九族,如有舉報者,必定重賞。
3.實行宵禁制度,但凡晚上九點之後,街上行走平民者,不論事由,都要判罰監禁。
4.從商者,進出城貨品必須嚴查。
5.經營旅館,客棧,大車店必須每日登記詳細住客信息。
鳳凰城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和人見面都不敢太說話。天保的對門的鐘先生家,卻是經常有陌生人來,以前是晚上,現在改做白天。天保的院裡常瑛倒是天天來陪老太太嘮嗑還幫著做家務,常瑛也不再遇見天保一句話不說,偶爾也會說一句:「你回來了!」鍾先生有天問天保。「小兄弟,你認識字不?」
天保搖搖頭咧著嘴露出一行白牙。「鍾先生,我和我五兄弟,俺倆都是個睜眼瞎,大字都不認得一個!」鍾先生微笑著說:「可以學啊,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常瑛也可以教你倆寫字!」
「真的啊,我倆會好好學的!」老五聽三哥這麼說,一撅嘴:「俺才不給你學呢,俺腦子笨,還是不學了!」
本來以為鍾先生是隨口說說,常瑛第二晚真的來了,要教兄弟倆認字,大春是說什麼也不肯學。天保倒是學的很認真,但寫出來的字和雞爪子差不多,歪歪扭扭,常姑娘看著他的字,莞爾笑著,天保第一次發覺常姑娘笑起來真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