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芝敏愣是沒有聽懂顧暖說的話。
「怎麼不適合了?」顧芝敏離開時一路走一路想,不合適的話,人家地產公司怎麼會看中他們的地。
比起顧芝敏,趙夢瑾肯定是比較了解自己舅媽顧暖。
只聽顧暖這話出來,分明是打算出手了。
隔了三個月再準備出手,是誰都會覺得顧金融慢半拍。
不過顧金融向來都有自己的打算。
走過去扶起顧暖時,趙夢瑾問:「舅媽有什麼想法嗎?我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跑腿的事我能做。」
她現在大著肚子,想親力親為已經是不可能的事。
趙夢瑾看著她,其實最擔心的,還是在於,外面現在瘋傳的謠言。
人家都說,蕭家少奶奶如今仿佛出於俗世,萬事不理,都是因為顧暖顧忌著自己婆婆的事。婆婆阮汝珍是在這個宅子裡因為生下獨生子死的。顧暖生怕走上婆婆阮汝珍的路。
正因為如此,那些本來在長達里鬧騰的人,也是近幾個月來按兵不動,只等顧暖死了再說。真是可見這個人心,為了錢真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顧暖宛如沉思著,一句話都沒有說。
到了下午,終於,趙夢瑾聽到了顧暖說是讓湯紹宏,去聯繫詹董事長之前介紹的那個設計師戚染。
或許對方等這一天,也是等了良久的了。
聽到電話,那個英俊的設計師,立馬跑到顧暖這裡來了。
和顧芝敏踏進這個屋子裡一步一個腳印仿佛都在仔細觀察的態度不同,戚染或許是之前來過了一趟,倒是徑直跟隨管家上了三樓。
還是那間小會客室,顧暖睡了一個小時的午覺,養足了精神,再來見這個客人。
剛睡醒,似乎有些慵懶的姿態。顧暖坐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
望到對面,那個設計師看來是攢足了勁頭想為她服務,在桌子上擺弄著高高的文件堆。
蕭管家看著都有點出乎意外。
「這都是那塊地的招標文件。顧董事長如果有意向要投標的話,初步估計,這塊地參與拍賣的公司,應該不少於五個。」
「那些對手的實力和長達比呢?」顧暖仿佛輕描淡寫地問。
「自然比不過長達。」對方把鼻樑上的墨鏡扶了扶。
比不過長達,那是肯定不用說的了。
「長達是國際數一數二的地產公司了。」眼看這個設計師說的話,也不像是故意在拍顧暖的屁股討好顧暖。
他更未想到的肯定是顧暖竟然眉毛輕輕地一揚,拋出了這話:「排行老大,都隨時可能被老二超越,更不用說,突然殺出來的哪條黑馬。我都沒有這樣的自信,沒想到你自信比我還高?」
對方因此一愣。似乎在這個時候,他方才能體會到了傳說中這位蕭家少奶奶不是省油的燈這一面。
他來了這裡兩次,從這兩次來看,顧暖更多是不太喜歡說話的,不太愛流露自己的意見的。看起來斯文秀氣溫存的外表,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赤拳打天下的人,因此,才有更多人形容她為狐狸精。
「顧董事長的顧慮是?」
「我的顧慮?我的顧慮多著,都說前有虎後有狼。」
「所以,顧董事長這麼遲才找我。」對方儼然都有些納悶起來了,貌似顧暖這個猶豫顧慮可太多了,不像是一個能坐在董事長位置的人。像蕭鑒明,向來是心理有了主意,出手是快辣狠的。
顧暖貌似有時候宣布時挺厲害的,可是,接下來又不見什麼動作。
讓人抓不住頭緒。
「撇開這個項目,其實我本人,蠻看好戚設計師的作品。」
戚染更是愣了三分有餘,很顯然,並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能得到顧董事長的賞識,這是我的榮幸。」稍微收回發愣的情緒,戚染把墨鏡再推了推,說。
「這樣吧,如果戚設計師願意的話,我想先收購你的設計公司。」顧暖道。
那一刻,那隻推墨鏡的手略顯遲疑,隨之,墨鏡下的目光更為銳利。
「我這個公司,實不相瞞,並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關於收購這麼大的問題,肯定更是需要和合伙人商議。這點顧董事長肯定能理解。」
「你們可以去商量。」說著,顧暖把補充營養的牛奶杯拿了起來,都能感覺到自己肚子裡的小東西在咕咕咕喊餓了。
戚染起身,對她點了下頭,夾著包走了出去,留下了一堆文件。
蕭管家對桌上這些文件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顧暖瞥了眼在旁早盯著那堆文件躍躍欲試的趙夢瑾:「要不,你先幫我看看?」
「好的,舅媽!」趙夢瑾一口答應。
等這個機會,她等了許久了。
找人,幫趙夢瑾把這些資料全抱進了趙夢瑾的房間裡之後。蕭管家眼睛眯眯笑著,對顧暖說:「少奶奶是覺得這些東西沒有什麼用吧,剛好給小姐練練手。」
「有沒有用,我也不知道。或許她能看出不一樣的東西。要知道,她是音樂家,擁有和普通人不一樣的細胞。」顧暖說著,邊指了下自己的腦子。
蕭管家點頭表示接受教育。
喝了牛奶,享用了下午的點心。吃飽喝足,又是一陣困意上身。
近來十分嗜睡,唐思禮說,這是因為孩子需要的能量太大,好像在拼命吸取營養要快點長大。如今,她懷孕周期距離正常臨產,尚有近兩個月之多,可是,唐思禮說她肚子裡的胎兒,已經是像九個月的寶寶了。生長周期比一般寶寶看起來要快一些。
為何是這樣的情況,像唐思禮這樣著名的教授都說不清楚。
她肚子裡的小孫悟空,好像是巴不得早點從她肚子裡迸出來似的。
孩子或許是體恤她吧,知道她帶個球,什麼都不好做,不能變成超級女金剛。
哪兒都去不了,這是最致命的,所以,趙夢瑾說要幫她跑腿,她可以理解,感動。但是,趙夢瑾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現在,是快過年了。一般企業都在忙著要休假過年,相關的部門不例外。這個時候,忙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人在立春都有個慵懶的時期,一般來說,哪怕過完年,都要再過一個月,人們才能從春節的氣氛中擺脫出來,投入正式的工作。
到了那個時候,她都要生了,也就差那麼幾天功夫。
至於為什麼她這會兒反而要有動作,沒錯,瞅的也就是這個春節的時期。
顧芝敏說的沒有錯,剛好農村人都是春節集體返鄉,到時候,回到村里人更多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你說那地,要征的話,還會那麼容易嗎?
風聲這會兒放出去,總是沒有錯的。
說到長達內部,賈寶墨近期一直幫顧暖在盯著一個人。齊董下台以後,因為有個人,顯得非常忠實蕭鑒明,事後被蕭鑒明提拔了,可以說是接替了齊董的位置。
這個人,賈寶墨承認自己以前,都沒有怎麼去留意。要不是因為顧暖上台之後,他逐漸發現到,原來這個默不作聲,好像在哪裡都從來不喜歡做聲的,仿佛空氣一樣的人,突然變得非常的舉足輕重。
顧暖要進行的改革之一,就是要把文娛集團與地產集團更加緊密聯繫成一體。
原先,文娛集團的ceo一職,是由齊董那一幫人所操縱。之後,伴隨齊董的下台,文娛集團ceo一職自然給換了人,換的這人,正是賈寶墨在盯的這人。
此人名字叫做胡嘉路。
名氣聽起來也就平平常常,平庸至極,人的五官長相一樣,都是平平凡凡的,沒有什麼特殊的。
平頭,矮鼻樑,身高一米六八,矮個子,衣裝得體,愛穿灰色西裝配灰色領帶,整個灰。
每天和普通員工一樣準時上班打卡。
沒有官架子,幾乎不召開群眾大會,沒有聚眾鬧事的嫌疑。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因為後面這最後重要的一點,讓蕭鑒明看中了這人。
像之前,很多人到蕭鑒明那裡去訴苦,這人倒也是一次都沒有去過,讓人未免不是產生了一種錯覺,這人莫非是擁護新上台的一把手顧暖的。
可實際上呢,說這兩三個月來吧。在顧暖在公司內部宣布了新的員工福利策略之後,直接的刺激,肯定是文娛集團首當其衝。很多文娛集團的員工受到了相當大的鼓勵,都表現出了非常踴躍參與的姿態。
畢竟按照以前,文娛集團都是被地產集團的人給壓得死死的。光是地產已經上市,文娛未上市這點,都足以打扒文娛集團的人。
現在新上台的董事長不一樣了,看重的是文娛集團的人,怎能不讓這些人打了興奮劑一樣,誰都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誰抓到就是贏家。
與此相匹配形成的局面是,很多人,不管資格老資格新的,都是努力地去寫策劃案並且提交給上級。
固然公司程序是級級審批,但是據賈寶墨所知,一些中級主管已經迫不及待,大開綠燈,把一些看起來很有創意的策劃案急於提交了上去。
三個月之間,最終能遞到胡某人辦公室里的策劃案,少說都有二三十個。
可是,這種熱忱正在慢慢消退。
為何?
因為,都不見有一個策劃案被批覆下來的。這種進度,甚至慢於顧暖上台之前的情況。
有些人或許察覺到了端倪,卻也沒有出聲。
按照胡嘉路的話來說,顧董事長如此器重我們,我們的第一個策劃案一定要非常謹慎,倘若有個閃失的話,被對手抓住把柄,只差得不償失。
地產集團那邊很多人,都在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文娛集團出醜。
這樣說的話像是很有道理的,沒有一點錯誤的。
論以前一個全新的策劃案,光是起草,討論,調研,最快速度也需要二至三個月,再謹慎一點的話,拖到半年再出爐都是有可能的。
不,賈寶墨已經認定了。
胡嘉路一定是想拖到半年之後再出爐。
原因很簡單,聽外面都在爭相瘋傳的謠言,是說顧暖如果度不過婆婆當年懷孕這個劫,分分鐘鍾,也就是在這幾個月里死掉了。到時候,長達是由誰在掌控都不好說。
一個最直接的證據集中體現在了人心易變。或許陳家銘根據顧暖的意見在努力推進公司內部改革,可是進程非常的緩慢,包括那些一開始接受了興奮劑,表現得非常踴躍和積極的人,都一併對於改革這事有些消沉怠工的跡象了。
情況貌似不利。
而這種不利,賈寶墨分析到最終,無疑胡嘉路這個不起眼的男人,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賈寶墨後來經過一系列的深入打聽和研究,才知道這人,在公司里的歷程可以算是非常的豐富。
首先,胡嘉路和蕭鑒明一樣是部隊出身。據說當年因為他個子矮,在部隊裡,不是當通訊兵,就是當廚房的人。可謂是後勤中的佼佼者。
後勤這個部門,非常的奇特,好像進了這個地方很難出人頭地,可實際上,卻是因此結識了不少英雄人物,可謂是人脈廣闊。
胡嘉路和蕭鑒明認識,就是在胡嘉路在部隊廚房工作當炊事兵的時候,他經常給蕭鑒明私下開小灶,據說他在部隊裡炒的那幾個小菜,到今日,都頗得蕭鑒明懷念和喜歡。
蕭鑒明本質上也是個非常懷舊的人。
這樣的人,到了公司,原本應該被撥到後勤。確實如此。這人剛到長達的時候,是負責長達的員工餐廳的。到後來,負責採購。至於怎麼從地產跳到了文娛,不就是因為文娛剛成立的時候,後勤同樣是一塌糊塗。
蕭鑒明大概是想到了兵家之道,糧草先行的原則,因此撥了這個人去了文娛集團。結果,就這麼的,讓這個人最終成為了文娛集團的ceo。
胡嘉路的年紀比蕭鑒明小了十幾歲,現年五十幾,算是剛剛好人生事業問鼎的年紀,時機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賈寶墨既然認定了這人有貓膩,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經常自己開著車,小心翼翼地跟蹤這人。
那時候,無論展大鵬或是章三鳳,都還不知道他的計劃,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畢竟章三鳳當時給他們的策略已經說了,最好是先按兵不動。
直到了有這麼一天,展大鵬因為自己妹妹打電話過來說聯繫不上自己的未婚夫,於是來到了賈寶墨的辦公室里找人。
賈寶墨部門的人,告訴展大鵬,說賈寶墨已經三天沒有來上班了。
正因為賈寶墨經常都也是一個人出門在外,他部門裡的人司空見慣,不以為是。
展大鵬卻是在一愣之後,心頭潑了把涼水。
回頭他立馬打電話給妹妹,問什麼時候聯繫不上未婚夫的。
妹妹告訴他,昨晚上突然想給未婚夫打電話,因為平常知道未婚夫忙,都也是幾天打一次,結果不知怎的,突然聯繫不上了。
展大鵬打賈寶墨的電話,聽到的是——關機了。
為避免自己妹妹緊張,展大鵬先撒了個謊,說賈寶墨這是出差了,不方便接電話。
另一邊,他急急忙忙驅車去找章三鳳商量。
在這個時候,他們似乎不找上老六都不行。
衛長青已經在海外執行任務,接到他們的電話時臉色一黑,說:「二哥的教訓已經吃過了,你們是嫌吃飽飯沒事幹嗎?」
展大鵬因他這句硬話有些氣,一句話堵了回去,說他:「你說你去調查二哥當初被綁的時候,你看你,做事做一半的,都沒有查出個所以然,沒擦乾淨屁股就走,好意思說我們?」
衛長青黑著臉:「最少我沒有做出這種蠢事!」
章三鳳攔住他們兩個爭吵,對老六道:「我們聯繫你,其實也就是在想,你那邊調查的結果怎麼樣了?是不是有什麼線索?我們懷疑老八失蹤與這事有關。」
「好吧。我說實話。那就是,我調查的結果,早已出來了。不是沒有擦乾淨屁股走人。沒有和你們兩個說,不過是因為和你們說了沒用。」
「怎麼沒用?」展大鵬瞪著眼珠喊,「你說沒用就沒用?你不說,怎麼知道對於我們來說沒用!二哥說的沒錯,你就是個自信心爆棚的自大狂!」
衛長青眼睛一眯:「二哥這麼說我?」
章三鳳急忙插一句嘴,道:「當然不是。二哥是說你向來行動力卓有成效,正因為你比他人優越的執行力。」
「我承認,我這個人主見非常強,但是,不會說不聽他人的意見。這些和我相處久的人都知道。你們並不比其他人了解我,這就是事實。二哥批評我,讚許我都好,我這個人反正都不會往心裡去。」
聽了衛長青這話,展大鵬背著臉,明顯氣未消。
章三鳳對老六說:「老八是他妹婿,他要給自己妹妹交代的。」
「我不知道老八在哪。從你們口裡,我這一刻才知道他做了蠢事。」衛長青冰冷無情的口吻沒有改變。
展大鵬的火爆了起來:「你這個忙幫不幫,不幫也就算了!」
「兄弟之間,有什麼幫忙不幫忙的。」衛長青說,「你們等我消息,在此之前,不准你們學老八做蠢事。尤其是你,老四,你給我管住你自己。這事兒已經夠亂了!」
說著,這老六火氣也大,掛了電話,好比戰刀快速乾淨。
展大鵬拿起外套要往外走。
管家一把把他攔住。
章三鳳看著他,難得板著的臉,和老六的黑臉有的一比,說:「老六說的對,不能去添亂,正中他人下懷。在老六有消息出來之前,你給我老實呆在這裡,哪兒都不准去。」
展大鵬詫異地看著他,隨之氣呼呼地坐回板凳上。畢竟他心裡,對於章三鳳這個三哥是存了尊敬的。
衛長青連夜從海外趕回來。
按照他說的話,對蕭夜白當初怎麼在明新醫院裡遭遇綁架的事情,他的調查工作宣告一段落。應該說有些調查出來的線索令他吃驚和意外。
明新醫院裡,高院長是一把手,這是明面上的事情。可是,因為明新醫院背後靠攏的是長達,長達各種勢力交割,因此體現在了明新醫院內部。高院長說白了,除了討好自己的老闆,占據點院長身份的優勢,去嚇唬嚇唬一些沒有後台沒有依靠的人以外,沒有一點真實的能力。
如果不懂的話,舉唐思禮這個例子足夠了。高院長根本不能拿唐思禮半分。
同樣的,高院長對於醫院內一些舉足輕重的教授,一樣是毫無法子。
而這些教授,背後什麼人支持,那就是五花八門,亂得一團糟。
據衛長青初步讓人潛入醫院內部調查的結果顯示,當天,蕭夜白本是聯繫好高院長,要高院長安排他潛逃。可是沒有想到有人技高一籌,知道他和高院長之間的關係,先暗中摸清楚了高院長給蕭夜白安排的計劃,然後,在半路動了手腳。對方用同樣的做法,在蕭鑒明的眼皮底下成功劫持了蕭老太太。
這裡面,既有獨眼龍的人,也有蘇逸夏用美色勾引出來叛逃的醫生,還有呢,是知道這一切在發生中的,但是默不作聲的人。
衛長青得出的結論是,每次發生綁架案之類的事件,明新醫院裡的人少不了被關係上。原因很簡單,哪怕是殺個人,如果是醫生建議的方案,那總是比較能糊弄過警察的。
回來後的衛長青,沒有找章三鳳他們,卻是先找上了唐思禮。
正由於他這個舉措,展大鵬他們固然沒有告訴顧暖,顧暖卻察覺到了動靜。
躲避不過,衛長青只好和顧暖面對面。
晚飯時間了,顧暖就此請他和唐思禮都坐下來一塊吃晚飯,道:「衛少對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都懂,這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先吃飯。吃好飯,才有體力幹活。」
衛長青就此,不由想著,上次他把她拋下時,鍾巧慧是罵他狼心狗肺,她卻是一句怨言都沒有,顯得很理所當然。
對於這個女人,衛長青還真不得不有幾分真心的欽佩。
坐了下來。
管家給他們添上了碗筷。
一行人邊吃邊說。
「如果你是想找賈先生的話,我這倒有個線索。」顧暖這麼一開口。
讓桌上所有人都吃驚。
她不是一直都在這個屋子裡,大門不邁二門不出,消息自然是應該比他人閉塞慢半拍才對。
怎麼一回事?
衛長青眸光微閃一道閃電似的銳光,道:「嫂子如果能提供有用的線索,最好不過。」
顧暖平靜地說:「賈先生是我老公的結拜兄弟,我老公雖然現在在昏睡中,但是,如果知道現在發生的事,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我知道。」衛長青鐵著一張臉。
「其實,你們與我老公之間的感情,我作為旁人,都也感受到了。」顧暖說,「所以,賈先生的去向,實際上不難猜想。」
衛長青一絲疑問掃向她:「你說他,是去追究二哥的事?」
那就真的是做蠢事了。
顧暖搖搖頭:「賈先生是一個非常循規蹈矩的,你是他兄弟,應該清楚,他只做他分內的事。」
衛長青的眉頭皺了一把。
他這是還不如她了解賈寶墨了?
話說,她和賈寶墨根本也是接觸不多,沒有說上幾句話見上幾次面吧。
賈寶墨經常都是一個人行動的,不需要向其他人事前交代。
「他做他分內的事也好,但是——」
衛長青批評的話未完,換來顧暖的話。
「賈先生的問題不是說安全意識不夠高,是因為事出意外。不然,他早就出事了。」
衛長青聽出了她話里幾分意思,問:「你是說,他行動很久了?」
「是,他跟蹤那個人,少說有一個月以上了。」
「哪個人?」
「公司里的一個高管。」
桌上的人無一不驚訝的,在於顧暖似乎雖然不出門,但是對公司里外的動向是一清二楚。
衛長青突然默了下來,仿佛無話可說了。
顧暖倒是可以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想他離開的時候,不是沒有安排人留下來的,目的也就是為了防止蕭夜白的遭遇再次發生。
結果,沒有想到,再次發生了,發生在老八身上,因此他才在展大鵬他們對他報告這個消息時,顯得非常震怒。
其實他是生氣自己,但是,說不出口。
他的人,對老八的不見蹤影是一頭霧水,居然還比不過顧暖。
「嫂子。」衛長青這次再開口,卻是有些徵詢顧暖意見的味道了,可見他已經心服口服了,「嫂子認為我該帶人馬上殺到那人的家裡找老八嗎?」
「你認為呢?」顧暖反問他。
「我怕打草驚蛇。」
到底是她老公的兄弟,一個個都是異常聰明的。知道,她在放長線釣大魚。
「我其實,在此之前,剛放了些風聲出去。應該是在賈先生失蹤的第二天放出去的。」
顧暖這樣一說,衛長青眼前一亮。
「嫂子請說。」
「有人拿了塊誘餌放在我面前,讓我去叼。我琢磨了下,不太可能是你們的死對頭黑帽子乾的,倒是很有可能是那個騙子乾的。」
衛長青愣了一大下:羅傑斯?
什麼時候羅傑斯已經把目標對到顧暖身上?他都不知道!
安能保險集團的詹董事長,佇立在總部大樓的辦公室窗戶前,背著手,一臉沉思。
站在他身後的,是設計師戚染。
戚染小聲說:「顧暖的意思是,要收購我的設計公司。」
「她知道你是我帶過去的人,但是,想挖我牆角?」詹董事長挑挑眉頭。
「不。她不知道,我的公司合伙人,就是你,詹董事長。」
「她很快會知道。那麼,她是想和我合作了?想拿下那塊地?」
「關於那塊地,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說,競爭對手沒有一個是可以忽視的。」
詹董事長略為沉思:「她是個做事非常謹慎的人。」
「董事長你怎麼打算的?你看都三個月過去了,她都不上鉤。」
按照他們原有的計劃,其實,早在之前,他們對那塊地已經做過前沿調查了。那塊地,沒有人要的。原因是,國人喜歡迷信,據說那地風水不好。這也是為什麼遲遲那塊地拿不出來開發的原因。
至於他們和顧暖說的話,當然是瞎話了。
「她如果對那塊地動手,一蹶不振,我好下手。」詹董事長嘆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總得找到一個完美的藉口,讓我出手掉長達的股票。」
他需要套現,在羅傑斯的騙局真正引爆危機之前,填補公司賬面上的虧空。否則,他的地位不保。
沒有辦法,只能犧牲顧暖了。
生意人,都是這樣冷血無情的,目的是保護自己的利益。顧暖是生意人,應該會原諒他的。
「要不——」詹董事長像是下了決心,「你就同意被她收購,再讓她上鉤。」
同時刻,歐春華和羅傑斯共進晚餐。
羅傑斯搖曳著玻璃杯中的美酒,對著歐春華說了一句「yes」。
歐春華笑了笑,笑容仿佛和他一樣得意。
羅傑斯感嘆道:「和歐太太合作,真是非常的稱心和舒服。你放心,等我把這個造謠的女人打扒在地上後,所有豐厚的報酬,都是屬於歐太太的。」
對此,歐春華似乎不敢居功自賞,說:「這其實都是詹董事長的功勞。要不是詹董事長先博得了她的信任,有機會出手的話,我們都沒有辦法引她上鉤。」
「嗯——」羅傑斯宛如陷入思索。
和這個騙子吃完晚飯,歐春華一出門,臉色即變,從剛才面對羅傑斯的笑臉瞬間變成一臉的嫌棄,道:「要不是因為我的錢還在他手裡,才不會跟他這種滿口胡言的人做事。」
「太太?」她身邊的秘書請教。
「他和詹董事長一樣,各有各的算盤。說那塊地不好,真的不好嗎?不見得。恐怕是想借顧暖這個人,把這塊地的價格炒高了,讓顧暖下手,然後只等顧暖虧本之後,再頂替掉顧暖。」對於迷信這個東西,歐春華自己老公就是個信風水的,歐春華很清楚,其實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那塊地,其實有那麼點價值在的。
「總之,我們不能等到他們出手了再做準備。」歐春華道。
顧暖晚上入睡前,才和家裡人通視頻電話。
顧家的視頻電話,是上次大白陪老婆回娘家時,送給岳父岳母的禮物。
由於顧媽白天忙,都不在,直到晚上,才有這個休息的時間,坐下來和女兒說些話。
一開口,顧媽就說:「聽說你堂姐找你了?」
「是的。媽。她昨天來的。」顧暖答。
「她說了些什麼?是不是說到你爺爺奶奶了?」
顧媽這是一猜就中。
顧暖感覺到母親話中有話,問:「堂姐說了一些,但是,好像只說了一半。」
「你爺爺奶奶,才不是想你回去的。」顧媽鐵定地說,「你放心在你那裡養胎,不用回來。」
顧暖不由起了疑心:「媽為何這麼說?」
「你爺爺奶奶貪錢,這個你知道的。而且村里現在到處都在說征地拆遷的事情,各個為了土地補償款爭論不休。你爺爺奶奶心裡,沒有其它事比這個更重要的了。所以,他們都搬離你二嬸的家,說是老死,都要死在那個老房子裡。真是越活越愛錢,不如拿錢埋了自己吧。」
顧媽的話,逗得人直樂。
顧暖卻是沒有笑,分明聽出其實顧媽說這話挺鬱悶的。
顧媽這倒不是是為了自己被公公婆婆氣的,主要是替顧爸不值。
顧爸算是真的很孝順的一個兒子了。
可是倒好,這兩老人家自從鑽進錢空子裡後,只差六親不認,把顧爸都當成局外人防著。
體現在,老人家叫了其他家裡人回去商量戶口遷移回去,要多分點補償款的事,唯獨,排除了他們老三家。
為什麼?
據顧家的小姑透露出來的消息,因為那個小姑和顧爸好,才告訴顧媽的,說的是,兩老人,是生怕被顧暖和大白再坑了。
認為顧暖和大白專門坑他們這對老人的。因此,絕對不能讓老三家知道。
顧媽那個怒火,只知道一聽這個消息之後,直衝九霄之外。
她女婿大白對這兩個老人哪裡不好了。是這對老人品行不好,狗眼看人低,不要大白送的禮物。
是活該被坑!
所以,顧二嬸叫女兒來和顧暖說,實際上,真不是顧爺爺顧奶奶的想法,是顧二嬸自己的想法。
顧二嬸是想著私下詢問顧暖的意見。
現在村里爭執最多的,在於該以什麼樣的價格賣地。
為此各人是各種意見,意見紛雲。顧二嬸和自己老公都聽暈了。
有些人認為,不該一次性拿補償款,分批拿比較好。
有些人則自然不幹了,認為一次性拿爽快,你分批拿,要是投資的公司死掉了呢,不就後面的錢都拿不到了嗎?
後面這群人,自然以顧爺爺顧奶奶為首。顧爺爺顧奶奶想的都是自己年紀大了,分批拿,自己這麼大年紀,要死了,肯定拿不到後面的錢了。
什么子孫後代,顧爺爺顧奶奶都顧不上。
好在不是所有老人都像顧爺爺顧奶奶這麼想,有些是很想給子孫留下點遺產的。
但是,反對派又說了,聽說這塊地,人家來調研,也並不是地理優勢真的很好,這個價錢,大概高不到哪裡去。如果分批拿,恐怕風險更高。
只怕當新建起來的住宅賣不出去的時候,到時候他們想分批拿補償款用物業費來彌補,根本不夠。
剛好,顧芝敏把顧暖說的那話傳回去以後,被顧爺爺顧奶奶聽見。
顧爺爺顧奶奶頓時有了底氣,說:這個顧暖,肯定想坑死他們的。
說的是其實是真話,想讓他們誤以為是反話,因為顧暖就是這麼個心計很深的女人。
「你爺爺奶奶的話,你不用往心裡去。」顧媽怕自己女兒懷胎時候,被這對老人家給氣著,吩咐說。
接著,看女兒不做聲,顧媽疑問:「你說的那話,莫非是假的?」
顧暖才開口:「不,是真的。媽不也覺得,那地方不適合建房子?」
顧媽是體會到女兒的心情說的這話。
那個山上的莊園,瞧她女婿大白開發的多好,哪裡想到那些都要錢的人,不會想到青山綠水,都只想著毀壞這樣的一片世外淨土。
「不適合,但是能怎樣?」顧媽一聲嘆息,回頭對女兒說,「你們做事情考慮事情,都不用顧及到我和你爸。」
在顧媽眼裡,拿這些地,看這些村民一個個都紅了眼光要錢,恐怕這地的要價會非常的昂貴。
顧媽覺得這生意不划算。就生怕女兒女婿因為她和顧爸喜歡那個莊園的關係,死活要拿錢扛下來。
似乎,女婿大白就是這樣一個重感情的人呢。
顧暖聽著母親這句嘆息,沉默著。
顧媽突然想起什麼,道:「夜白他是不是很忙?到現在都沒有回家。你讓他注意點身體。」
大白昏睡的事,顧暖一直生怕自己母親父親過於緊張,兩人年紀都有,怕受不了刺激,於是一直不敢告知實話。
現在顧媽可能是感覺到了異常。
說是自己女婿安全回家了,可怎麼每次打電話過去,大白都沒有出現。貌似不合大白向來喜歡對他們搖尾巴的風格。
顧暖張唇:「媽,這個你放心。他比你,都要緊張我。有他在,有他保護著,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所以,我哪兒都不會去。」
顧媽愣了愣,只覺得女兒這話,話意老深。
顧暖又說:「媽不用急著山上莊園的事情。這些事,自然順理成章,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和夜白都是這樣想的。感情,是無價的。但是,有時候,確實是需要錢來守護的。」
「女兒——」顧媽遲疑地張了下口。
「錢惡俗,但是它本身無罪,看是什麼人用用它幹什麼而已。所以,媽你和爸,儘管交給我和夜白來處理。」
顧媽總算也是回過神來,點頭:「我和你爸,誰都不信,只信你和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