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五十六章、城破

    「噠、噠、噠……」

    行軍的腳步聲，從黑石山脈湧向黑森王國。覺察到不對勁，負責監視蜈蚣族的探馬，急忙點燃狼煙。

    轉眼的功夫，外敵入侵的消息，就從黑石山脈一路傳遞迴國，在黑森王國引發了軒然大波。

    最糟糕的情況，終歸還是發生了！

    不等黑森王國政府做出反應，蜈蚣大軍已經走出黑石山脈，向他們發起了進攻。

    「殺！」

    喊殺聲響起，剛剛撤離一半的男爵領直接淪陷。無數來不及離開的民眾，直接淪陷了蜈蚣族食物。

    仁義道德、禮義廉恥，在這裡通通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無盡殺戮。

    古特蘭行省，克雷斯頓郡。

    作為主人的彼埃爾子爵，此刻正站在城牆之上，忐忑的眺望著遠方。

    小領地沒有阻擋敵人進攻腳步的能力，早早就被王國放棄。為了更好的抵禦敵軍入侵，半個月前王國政府就下令戰略收縮，依託各地的城池要塞固守。

    終歸是時間太短，大量的人口財富，不是說撤離就能夠一下子撤離完的。

    除了幾十年一遇的獸潮之外，克雷斯頓郡沒有任何抵禦外敵的經驗，現在純粹是趕鴨子上架。

    腳步聲越來越近，千軍萬馬一起行軍，大地都顫抖了起來。

    「子爵大人，敵人在五里之外安營紮寨！」

    收到這個消息，彼埃爾子爵先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是一陣嘆氣。

    王國高層把消滅黑石山脈地心種族的希望，寄托在了阿爾法王國身上，並沒有派出大軍駐紮，僅僅只是下令邊界地區的貴族動員。

    這樣的應對方式，擱在阿爾法王國自然是夠了。可問題在於：古特蘭行省不是東南行省，黑森王國也不是阿爾法王國。

    從發現地心種族蹤跡，到現在也不過短短一個月時間，行省內部的軍事動員，都沒有來得及完成。

    動員效率低下是機制問題，更是人的問題。無數貴族領主對地心種族入侵，根本就沒有當成一回事。

    尤其是收到蜈蚣大軍入侵東南行省的消息後，大家更是放鬆了警惕。一廂情願的認為敵人在擁有阿爾法王國這個強敵的情況下，不敢再招惹黑森王國。

    畢竟，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沒有誰會蠢的四處招惹強敵，讓自己在戰略上腹背受敵。

    包括彼埃爾子爵也這麼認為，可惜千算萬算都沒有料到，地心種族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信息上的欠缺，初出茅廬的蜈蚣族，根本就不知道畏懼是何物。

    先是不幸踢上了東南行省那塊鐵板，接著又被魔獸們教做了人。更悲劇的是他們不知道地面世界的魔獸，早就不是幾萬年前那麼單純。

    在得到一眾聖域魔獸的承諾後，自認為黑石山脈已經安全，沒有了腹背受敵的危險。

    東南行省獲得大勝之後，遲遲不發起軍事反擊，也被他們想當然的解讀為：忌憚魔獸們的反應，不敢擅自出兵黑石山脈。

    假如黑石山脈的魔獸要死保他們，這種判斷其實也沒有毛病，哈德遜不會吃飽了撐著，跑去招惹魔獸這個強敵。

    歷史早就證明，同魔獸作戰的性價比，實在是太低了。

    縱使能夠勉強打贏，窮山惡水的黑石山脈，也不適合種地。

    哪怕有不少修煉資源，也收不回來高昂的戰爭成本。

    以阿爾法王國的財力，根本就玩不起這種奢侈遊戲。同樣戰爭經費，大家寧願花在獸人身上。

    然而這一切都是假如，但凡是在地面世界多生活一些年頭，就會知道招惹上了天青獸，後續麻煩肯定少不了。

    天青王的承諾，頂多能夠代表自己的立場，其他的聖域魔獸可沒有答應他們什麼。

    天青獸的信譽還是有的，公然違約或許不至於，但人家擅長變通。

    回去睡上一覺，或者是出去串個門。

    歸來之時，仗早就打完了。

    反正人家承諾的是保障黑石山脈的安全，又不是保障蜈蚣一族的安全。

    「傳令下去，提前生火做飯晚飯，嚴防敵人發起夜襲！」

    彼埃爾子爵故作鎮定的下令道。

    內心深處，他早就慌的不行。

    地心種族有強有弱，但從偵查到的情報來看，盤踞在黑石山脈的蜈蚣族肯定不弱。

    只要是地心世界的大族，再弱也不是一個偏遠邊郡能夠抵擋的。

    求援信，早在發現敵人的蹤跡之時，他就發了出去。

    王國和行省，那是一處也沒有落下。

    一度他還幻想著，在援軍的幫助下一舉覆滅蜈蚣族，從而奠定自己在王國軍事上的地位。

    想法是美好的，具體操作起來，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王國兵力吃緊，大量的臨時徵召軍團，還在訓練之中。

    短時間內能夠依賴的只有行省的支援，同僚們的效率有多高，彼埃爾子爵是最清楚不過了。

    這種看不到利益，純義務性質的出兵，大家能夠積極才怪。

    包括身處前線的克雷斯頓郡內部，軍事動員工作都只完成了一半。

    不是大家不想快，著實是缺乏全民動員的經驗，根本就快不起來。

    作為反應遲鈍的代價，一些靠近黑石山脈的貴族領地，此刻已經淪為了蜈蚣們的狩獵場。

    城中看似有五萬大軍，實際上九成都是湊數的，僅有不到百分之十的貴族私軍能看。

    這已經是全郡戰略收縮，集中了一眾小貴族私軍的結果，不然情況還會更加糟糕。

    目送傳令兵離去，彼埃爾子爵繼續巡視城防。克雷斯頓郡是他的根基所在，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捨棄。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彼埃爾子爵的神色也慢慢凝重了起來。

    最近這一個月他可沒有閒著，為了更好的抵禦地心種族入侵，彼埃爾子爵花大代價搜集了王國和地心種族的戰鬥經驗。

    最終得出結論：敵人非常兇悍，喜歡夜間發起進攻。

    「轟隆隆……」

    無數飛石向城牆襲來，早已經開啟的城防魔法陣，瞬間開始發揮作用。

    伴隨著驚天巨響，大量的飛石砸在了魔法結界上，開出了一朵朵閃亮的火花。

    耀眼的光明擋住了敵人的飛石，同樣也把城防魔法陣暴露了出來。

    蜈蚣大營之中，觀戰的霍威爾元帥見到這一幕之後，臉色突然一沉。

    城防魔法陣可不便宜，一般來說都是重要的防線和戰略要地，才會下血本進行布置。

    「上破魔槍!」

    霍威爾元帥冷漠的下令道。

    上一次東南行省攻防戰大敗而歸，已經讓他丟盡了臉面，如果現在又一次失敗，他的元帥之位就堪憂了。

    放棄手中的權力提前歸隱，將成為他最好的選擇。搞不好退休養老的機會都沒有，就暴斃在任上。

    巨足蜈蚣一族的政治鬥爭，從來都是血腥的代名詞。奉行的養蠱出精英，失敗者只能淪為養料。

    地心世界礦產資源豐富，但高檔貨始終都是高檔貨。成本或許遠低於地面世界，可依舊沒到爛大街的地步。

    吃過一次虧後，霍威爾使用「破魔槍」都變得謹慎了起來。

    後續要攻打的城池還有很多，這種核心戰略物資，必須要省著點兒用。

    「嗖、嗖、嗖……」

    陣陣槍雨來襲，識貨的彼埃爾子爵，急忙下令守軍士兵攔截。

    攔下一支算一支，萬一被打破城防魔法陣，後續的守城將是地獄副本。

    城牆上的魔晶炮，更是對準敵人的床弩，火力全開的不斷輸出。

    一時間炮灰聲響徹天地，無數蜈蚣士兵已經離開軍營，在軍官們的指揮下發起了衝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戰場也變得白熱化，不斷遭遇破魔槍攻擊的城防結界，突然放了一朵大煙花。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聲音傳出，原本火星直冒的場面，一下子消失不見。

    漫天的飛石，直接落在了城牆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城防，一下子變得岌岌可危。

    一枚巨石落下，兩名守軍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直接被砸成了肉餅。

    四濺的鮮血打在了相鄰的士兵身上，當場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

    新兵們的拙劣表現，立即引發了守城軍官的重視，急忙過來安撫軍心。

    類似的一幕，不斷在眼前上演。彼埃爾子爵一度懷疑讓新兵上城牆，就是一個錯誤。

    惱怒解決不了問題，克雷斯頓郡一共就這麼點兒家底。在兵力吃緊的情況下，必須要大量使用新兵。

    一瞬間彼埃爾子爵的臉上充滿了懊悔。

    要是早知道有外敵入侵，就該早抓預備役的訓練，也不至於出現眼前的窘迫。

    在內心深處他已經下定決心，只要能夠挺過這一關，就學山脈對面的阿爾法貴族，建立一支強大的家族私軍。

    「轟隆隆……」

    巨響再次響起，不堪重負的城牆突然塌了一段，看似堅固的防線一下子出現了缺口。

    「第三軍團立即補上，務必要堵住缺口！」

    彼埃爾子爵近乎咆哮的下令道。

    禦敵以城牆之外打防守戰，這些新兵還能夠派上用場。

    若是喪失了城牆的保護，直接和敵人近身肉搏，那場面簡直不敢想像。

    眨眼的功夫，兩支大軍就對撞在了一起，短暫的交鋒之後第三軍團就落入了下風。

    原本出現的缺口，不僅沒有被堵上，反而因為守軍的節節敗退，出現了擴大趨勢。

    意識到情況不妙，彼埃爾子爵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侍衛長，立即給總督府傳訊。

    告訴西蒙尼侯爵，援軍再不抵達，克雷斯頓郡就守不住了！」

    說完，直接帶著親兵充當督戰隊，斬殺妄圖逃跑的士兵。

    ……

    古特蘭行省，總督府。

    「總督閣下，克雷斯頓郡的情況不妙，他們怕是擋不住敵軍的兵鋒！」

    說話間，軍務官保萊蒂子爵把求援信遞了上去。

    戰鬥才爆發不到一天，就先後收到了五封求援信，並且還是一封比一封措辭嚴厲。

    「告訴彼埃爾子爵，請他務必要堅持住。

    三天。

    不，兩天！

    我只要求他固守兩天！

    只要克雷斯頓郡能夠堅持兩天，援兵就會抵達。」

    西蒙尼侯爵語氣堅定的說道。

    敵人來得速度太快，古特蘭行省根本就沒有準備好。

    這是王國戰略預判的失敗，誰都沒有想到在吃了大敗仗的情況下，巨足蜈蚣還敢挑起新一輪的戰爭。

    「總督閣下，從彼埃爾子爵反饋的訊息來看，不要說堅守兩天，怕是一天都難以守住。

    戰鬥才開始兩個小時，城防魔法陣就告破，此刻城牆已經被敵人撕開了一道口子。

    城中的守軍多是新兵，戰鬥力非常拉胯，想要擋住敵人的強攻怕是……」

    不等保萊蒂子爵把話說完，西蒙尼侯爵就怒罵道：

    「愚蠢的彼埃爾，真是一個十足的廢物！

    當初我分配了軍事教官，讓他大力發展預備役，這個蠢貨完全不當成一回事。

    現在出了事，卻要我給他擦屁股！

    五萬大軍坐擁城池，連兩天時間都堅持不住，究竟是一群什麼貨色？

    ……」

    罵人解決不了問題，卻可以發泄情緒。

    放眼整個古特蘭行省，彼埃爾子爵也算是傑出貴族了，現在挨罵完全是遷怒。

    前面的戰備不積極，那是黑森王國的軍事調動模式有問題，缺乏足夠的公平性。

    大貴族還好，自身擁有足夠的話語權，怎麼分配都不會太吃虧。

    中小貴族就慘了。

    誰的軍事實力強，誰就要承擔更重的軍事義務，卻無法保障獲得對等的回報。

    動不動就用人族大義、王國大義進行綁架，行消耗中小貴族之實。

    在這種背景下，非前線的貴族為了省錢，必須要學會適度的擺爛，才能夠保證自己不吃虧。

    在巨足蜈蚣入侵之前，克雷斯頓郡的外敵威脅，只有數十年一遇的獸潮。

    大部分的獸潮都是為了消耗多餘的魔獸，維繫黑石山脈的生態平衡。通常威脅都不大，高階魔獸很少參戰。

    前期往城堡裡面一鑽，等魔獸大軍分散之後，再打出來逐個擊破就行了。

    沒有壓力，擴軍的動力自然不足。

    最終的結果就是：黑森王國的上層統治集團異常穩固，只要不遇上大陸戰爭，根本就沒有新舊更替之說。

    付出的代價則是階級固化，王國戰鬥力下滑。

    類似的頑疾，在很多老牌王國都存在。發起的變法圖存改革，實際上只是為了打通上升通道。

    「總督閣下，現在談這些沒有意義，一切等戰後再說吧！

    眼下當務之急是行省保衛戰，萬一克雷斯頓郡淪陷，接下來就是……」

    軍務官保萊蒂子爵的烏鴉嘴剛說完，室外的衛兵突然闖了進來。

    「侯爵大事不好，克雷斯頓郡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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