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紛紛揚揚的下了兩個多時辰,直到申時初刻才停了下來。
眾人趕緊驅車上路,務必趕在天黑之前到達高平縣城。
儘管腳下的官道已經鋪成了水泥路,但是因為剛剛下過雨雪,道路濕滑很不好走。
滄海無涯四人小心的控制著馬車,一路走的十分艱難。終於趕在傍晚關城門前,到了高平縣城。
正當大家準備進城的時候,卻讓一幫灰衣人給攔住了。
「快點快點,停車檢查。」
滄海可不吃這一套,直接問「檢查什麼?」
「檢查什麼?檢查逃犯唄。趕緊的,快點下來。」
那灰衣小頭目手裡拿著一摞紙張,翻出其中的一張往滄海臉上比了比。
看了兩眼後,臉色突然大變,向後一招手「就是他們抓起來。」
天知道他是怎麼從那張鬼畫符似的紙上看出那是滄海的。
滄海可不是被嚇大的,「刷」的一聲,一把利劍就架在了那小頭目的脖子上。
冰涼的劍身緊貼著他的皮膚。只要他稍微一動,利刃就會立馬割斷他的喉嚨。
那灰衣小頭目差點嚇尿了。
無涯策馬上前,一把奪了他手裡的那摞畫像,翻了翻。發現他們此行的每個人都在「通緝」畫上。
就連一歲多一點的太子殿下都有,而且畫畫的這人還十分會抓特色。
比如陛下的畫像,頭頂上畫了一個大大的金鑲玉冠。旁邊還寫了個「俊」字。意思大概是長的最俊的那個。
又比如「通緝」皇后娘娘的那張,額頭上畫了朵蓮花。
還有太子殿下的,就乾脆畫了個無毛小兒。他們殿下明明就有頭髮的好嗎?
此外其他幾個人的畫像也都各有特色,會抓重點。
難怪明明畫的奇醜無比,面目全非。偏偏還能一眼就能認得出來他們誰是誰。可見畫像這人也著實是個人才。
大夏最尊貴的三個人,做夢都沒想到,在自家的國土上,竟然還有被「通緝」的一天,一時間面面相覷。
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高平縣,除了在茶棚遇見的馮家女也並未得罪過誰。
馮家女從茶棚離開才多久,這通緝畫像都整出來了。
還敢明目張胆的派人在城門口截人。不得不說,這馮家的勢力還真就挺大的。
滄海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問:「馮家的?」
那小頭目不知是被滄海渾身的氣勢所驚,還是被脖子上架著的利刃所嚇到。
磕磕巴巴道:「知、知道還問!我警告你,趕緊放了老子,不然要你們好、好看!」
滄海伸出一隻小指,挖了挖耳朵:「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一面把劍往他脖子上緊了緊,瞬間就見了紅。
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刺痛和順著脖子流下的溫熱液體,小頭目整個人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好、好漢饒命,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為。」
滄海一劍把他拍開:「滾!再讓我看見你們,直接送你們去見閻王。」
小頭目得了自由,帶著人呼啦啦的跑了,好像身後有鬼在追一樣。
一行人進了城,隨意找了間客棧住下。剛進房間還沒安頓好呢。
那廂,掌柜的就拿著銀子苦著臉來敲門了:「幾位客官,真是對不住。
在下突然想起來,這幾間客房都被人給預定走了,咱家客棧已經沒有空房間了,要不然你們還是另找住處吧。」
眾人一聽便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估摸著又是馮家搞的鬼。
蔣禹清也不予為難一個身不由己的小掌柜。
只把銀子一收,便對眾人道:「走吧,既然此處不留人,那咱們就上馮府過夜去。」
掌柜的沒想到他們還有這樣的魄力,一時間竟怔在了原地。
一行人離開了客棧,向路人打聽了一下馮府的位置,還真就直奔著馮府去了。
途中,景衍讓無涯拿著信物去附近的守備營調兵。
那跟蹤的灰衣人,沒想到他們真敢上馮府,頓時下了一跳,忙抄了近路回去報信了。
以至於等他們到了地方後,馮家的大門口已經站滿了手持棍棒的灰衣人,個個嚴陣以待。
蔣禹清二話不說,直接下令動手揍人。堂堂一國帝後,被個私鹽販子的女兒如此欺負,他們不要面子的嗎?
須知上一個敢這麼欺負她的人,如今墳頭草都不知輪迴多少茬了。
景衍也由著她,抱著兒子,玩的不亦樂乎,順便看個熱鬧。
時不時還給她剝個果子吃,十足的「賢夫良父」。
馮家的人也沒想到,這幫外地人膽子這麼大,竟然真敢打上門來。而且,一到門口二話不說就動手。
這些烏合之眾哪裡是無涯他們三人的對手,不過幾個回合,就沒幾個站著的了。個個趴在地上哀嚎著,爬都爬不起來。
反觀無涯他們,甚至連傢伙都還沒拔出來。
剩下的人都嚇壞了,趕緊進宅子關門。卻被幾人大力的一腳踹開,於是緊剩的幾個也倒下了。
景衍抱著兒子,拉著媳婦兒這才下了車,閒庭信步般的走進馮府的大門。
帝王氣場全開,如泰山壓頂。馮家的下人竟無有敢攔著,紛紛倒著後退。
當中一個珠翠環繞的女子,在幾個丫鬟的保護下,一邊後退一邊對著景衍發花痴。
先前在茶棚里,光線昏暗,又戴著紗帽,馮蔓兒並未看清他長什麼樣。
那畫像也是照丫鬟們所說的樣子描繪的,只聽說其中一個男子長相很好。
如今細看,豈止是很好。潘安衛階這樣的美男子她不曾見過,如果有,她想,當如眼前的男子方才名不虛傳。
長相如此俊美也就罷了,氣勢還如此迫人,這人合該是她命定的夫君。
因此,越想她便越看蔣禹清不順眼。還有他懷裡的小崽子也該死!他的孩子,合該由她所出。
因此揮開丫鬟們,就想上前來拽蔣禹清。
然而,還未等她靠近,就被景衍一袖子掀了出去,重重的摔進了擺在院子裡的太平缸里。
一時間水花夾雜著碎冰四濺,還砸出來兩條小金魚。
魚兒落在地面上蹦躂著,垂死掙扎,就如同太平缸里馮蔓兒。
等丫鬟家丁們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把她從缸里拉出來的時候,她已是嗆了好幾口水,凍得瑟瑟發抖,禁不住嚎啕大哭。
她摸了把頭上的水,理了理雲鬢,捏著蘭花指,指著景衍一副看負心漢的語調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自以為嬌花帶雨,實則落湯烏雞。
蔣禹清被她噁心的夠嗆,覺得這女人大概率腦子沒睡清醒。於是又讓人把她丟進缸里再泡了一回。
正鬧哄哄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蔣禹清定睛一看,原是個拄著拐杖穿著很是富貴的老婦人。
馮蔓兒一見老婦人,哭的更大聲了:「祖母,那個女人欺負我。」
原來竟是馮蔓兒的祖母。老婦讓人把孫女趕緊帶下去換衣服,一面走上前來,直視一行人。
蔣禹清冷笑一聲:「 喲,出來的挺快嘛!我還以為要多給她泡上兩回,你們才會來呢。」
那老婦人「哼」了一聲,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陰鷙著一張老臉道:「敢打上我馮家的大門,你們當真是好膽量。」
蔣禹清皮笑肉不笑:「嗯,確實好膽,沒膽子我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你意欲何為?」
「不為什麼。你孫女兒存心讓我們沒地方住。
這大冷的天兒,我們這老的老小的小,又不便露宿荒郊野外,就只好上你馮家找地方來了。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的好孫女做了什麼?」
那老婦道:「那又如何?我承認你的人很有幾分本事。可老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
高平縣可是我馮家的地盤,諸位還是悠著點的好。
你們若是現在就退出我馮家,老身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哦,怎麼個不客氣法?你這是在威脅我們麼?不好意思,我這人天生一副反骨,還就想壓壓你們馮家這條地頭蛇。」
老婦人眯了眯眼「這麼說,你們今兒非要跟我們馮家槓上了?」
「是又如何?不過是家裡出了兩個小官而已,也敢在城門口公開畫像(通緝)我們。
你馮家還真把自己當成這高平縣的土皇帝了。
我承認,你們確實厲害,黑白兩道通吃。
可我這人一向不信邪,膽子還賊大,今兒就想領教一下,看看是你的頭鐵,還是我這身骨頭硬了。」
「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老婦把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抹額上綴著珍珠也跟著晃了晃:「給我拿下他們!」
那些後面趕來的家丁們見此,把心一橫,操了傢伙什一擁上。
然而人再多,在無涯幾人眼裡也是一堆垃圾。
老婦眼看不敵,反而被砸了不少家當,正著急上火間,大門外突然湧進來一大群手拿刀劍的灰衣人。
老婦的眼睛瞬間大亮:「三兒,你回來的正好,快給我拿下他們!」
來人五大三粗,一身江湖草莽氣息,正是馮家老三,那個漕幫幫主。
這傢伙倒是習了一身好武藝,可惜比起無涯幾人還是差得遠,沒過多久就落敗被擒,無名也拿住了馮家老母。
所謂擒賊先擒王。馮家最能主事的兩人被拿住,其他的無有敢反抗者。
夫妻倆搖了搖頭,淡定的走進馮家大廳里,一左一右的在主位坐了下來。
話說這裡頭燒了地龍,還挺暖和的。
剛坐下,換了衣服的馮蔓兒又哭著自後頭跑了出來的,被無名一把揪了過來一併壓在地上。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蔣禹清讓馮家的下人掌了燈。
外頭又傳來整齊鏗鏘的腳步聲,馮家的人抬頭一看,竟是本縣的縣令大人,帶著一整隊身穿鎧甲的將士們到了。
原本還心中一喜,以為是縣令收到消息,搭救他們馮家來了。
然細看之下,發現與縣令同行的,還有一個氣勢跟壓制他們的這幾個人,十分相似的男子。並且,縣令大人對他的態度十分恭敬。
馮家人禁不住心頭大駭,暗道這一行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調動軍隊。
被押在地上的馮三,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上午剛剛聽過的一個小道消息。
說是帝後微服私訪,前天出現在了高定縣的一座普通酒樓里,還當場廢了一位皇室縣主。
傳言皇后娘娘天生眉心一朵紅蓮,容色天下無雙。
馮三抬起頭,看到左邊主位上淡定從容的絕色女子,那額間果有一朵紅蓮,瀲灩生輝。
他的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馮家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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