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衛靈蘊的生辰。回府的路上,蔣禹清特地繞道銀樓,想要選一樣首飾作禮物。
她不太清楚這個時代十四五歲小姑娘的喜好,最後在掌柜的推薦下,選了一套十二件的珍珠頭面做禮物。
次日,九月二十。衛靈蘊的生辰。
這是蔣禹清第一次來驃騎將軍府。不同於青州侯府江南園林似的婉約精緻,也有別於榮華長公主府的鋪張奢華。
驃騎將軍府的園子裡沒有名貴花草,也沒有假山流水,只有一片十分寬闊的演武場,以及場邊的四季常青的松柏。
樸實無華,卻又寬廣大氣。
衛靈蘊的父親,驃騎將軍衛青帶著長子長年駐守西北邊關。
故而驃騎將軍府中只有衛靈蘊年事已高的祖母、母親及以一對年紀不大的龍鳳胎弟妹,人口極為簡單。
將軍府平日裡行事低調,在權貴雲集的京中並不顯眼。
此次生辰衛靈蘊也只是邀請了姻親中的表妹姐以及一些熟識的五、六品武官家中的女兒。除此外,就是鎮國公府的元舞陽和蔣禹清。
互相見禮後,大家便坐在一處吃茶聊天。
說到高興處,衛靈蘊甚至即興跑到演武場表演了一套劍法。
元舞陽看得興起,也從兵器架上隨意挑了把劍加入了進來,兩人上演了一場從前電視劇里才能看到的極其精彩的對打。
其間又有幾位武官家的姑娘加入,場上頓時變成了三三對壘。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般武藝輪番上陣,端的是精彩至極。
姑娘們見此紛紛給她們鼓掌叫好,蔣禹清更是興奮的把手掌都拍紅了。
這些姑娘真是太帥了,太颯她了。
她想,她心目的俠女,巾幗英雄就該是這樣的,英氣勃發,英姿颯爽。
姑娘們打完出了一身的汗,各自去房中換了身衣裳。
出來時,見蔣禹清看著她們雙眼亮晶晶的,就像在看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一般。甚至親自拿過茶壺給她們倒茶,當真讓姑娘們受寵若驚。
因著衛靈蘊的關係,姑娘們對於元舞陽並不陌生。蔣禹清卻還是第一次見。
經過一番交談相處後,她們驚訝的發現這位傳奇的小縣主並沒有她們想像中的難以接近。
相反的,她十分活潑可愛,平易近人。
比如說,吃飯時候,她會拒絕奴婢們的服侍,自己把碗裡的飯菜吃的乾乾淨淨,一粒米都不剩的那種,也不挑食。
又比如說,她會跟侍候她茶水的奴婢說謝謝。那種尊重,不是刻意的表現,而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自然,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聽說她進京的時候,身邊連一個丫鬟都沒帶,事事親力親為。現在的這兩個,還是皇后娘娘看不過去,賞賜給她的。
世人在乎的身份地位,在她眼裡似乎都是浮雲。
姑娘們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跟這樣一位小縣主交好是十分榮幸的事。不論身份地位,只是可以相互無芥蒂玩樂的朋友。這就很好。
蔣禹清也很喜歡她們,嬌柔不做作,又能文能武,同她們相處起來簡直不要太舒服。
至於那種外表柔弱,動不動就甩帕子掉眼淚,背後算計起人來卻是比誰都狠的千金小姐,還是算了,敬謝不敏。
臨分開時,蔣禹清同姑娘們約好,若是哪一日有空一同去郊外跑馬。大家都表示同意。
回到家,趙管家說今日門外來了三個口音怪異的人來找她,聽說她不在就走了。
蔣禹清立即猜到,約摸就是那三個匈奴人了。打聽到她師父疼她,這是準備從她這裡找突破口。
真是想屁吃!
不過,這幫匈奴人怕是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
果然,第二天上午,蔣禹清正在和安醫學堂給學生們上課呢,宮裡的公公就來請了,說是陛下召她進宮覲見。
蔣禹清認得這位林公公,他是李得順的乾兒子,去年的時候,曾作為天使去青州給她家宣過聖旨。
她記得,自己還賞過他一個裝滿了銅板的小荷包來著。後來在宮中也曾見過幾次,打過招呼,也還算熟識。
於是問林公公:「可知陛下尋我何事?」
林公公四下看了看,彎腰在她耳邊悄聲道:「好像跟匈奴人有關,奴才在門外隱隱約約聽到幾個字,好像治病什麼的。」
蔣禹清心裡頓時有數了。看樣子,她之前的推測沒錯兒。
借著袖子的遮掩塞過去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道:「多謝了,公公拿著喝杯茶。」
她猜測是那幾個匈奴人讓她師傅拒了,沒辦法這才找了皇帝陛下,想借勢壓人。
而夏景帝本身也不是個軟弱的帝王。自然不會偏幫匈奴。
之所以這般,估計是這幾個匈奴人以某種利益同夏景帝作了交換,以此來強迫她師傅出手。
真是夠卑鄙的!
夏景帝又礙於之前自己下的聖旨,不好明著找邱神醫,只好找他的徒弟們想問明白什麼原因,再對症下藥。
在宮中當值大師兄應是首當其衝,估摸著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這才把主意打到了她頭上。
蔣禹清磨了磨牙。
打算給這幫匈奴癟犢子好好上上課。
蔣禹清跟著林公公一路到了紫光閣而非勤政殿。可見果然是非正式會談。
也就是說,這幾個匈奴人是以私人名義而非國家名議求見的夏景帝。
蔣禹清到的時候,紫光閣的大殿裡已經站滿了人。
除了她熟識的夏景帝和太子景衍、李公公、秦珏以及田光外,其餘一個都不認識。
看服飾補子顏色有朱有紫,文官武將都有。
此外就是那三個人了。
這會兒他們換回了原本的匈奴服飾,看打扮三個人中還有一個隨從。毛熊和他旁邊那位,同他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傢伙竟然是主子。看樣子他們是兄弟。
蔣禹清行過禮。
夏景帝就對毛熊兄弟道:「這位是我大夏的靈惠縣主,也是神醫的關門弟子。」
兄弟兩敷衍的右手扶胸,作了個躬身禮。
皇帝又對蔣禹清道:「這兩位是匈奴王庭的大王子呼延旭日干,那位是七王子呼延阿巴魯。」
那兩人本以為蔣禹清會同他們行禮,誰知等來的卻是蔣禹清重重一「哼」。
小丫頭頭偏到一邊昂得高高的,抱著小胳膊,一臉的不屑。
大家頓時都驚訝的看著她。
不是說這位小縣主最是才華橫溢又知禮的麼,怎麼似乎同傳聞中的有所出入啊。
皇帝也覺得奇怪,小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遂皺了眉道「靈惠,不可無禮!」
蔣禹清還是偏著頭不說話。
皇帝也無法同一個孩子計較,只好緩和了語氣道:「靈惠,這兩位王子昨日去尋你師父邱神醫治病,你師父拒絕了。你可知是何原因?」
蔣禹清這才放下胳膊道:「我知道。是我讓我師父不給他們治病的。」
此話一出,滿殿的人都愣住了。阿巴魯熊眼一瞪,袖子一擼就要動手,讓旭日干給拉住了。
皇帝也詫異了:「為何?他們得罪你了。」
蔣.奧斯卡影后.禹清瞬間上線,小嘴兒一扁,大眼睛一紅,眼淚串珠子似的往下掉,指著阿巴魯道:「就是他,在街上搶我的燒雞,那是我在李記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
燒雞鋪的大哥哥找他理論,他就撥刀子把人家的門砍壞了。大壞蛋,哇——嗚——」糰子委屈壞了,邊哭邊告狀。
此時不告狀更待何時。
「」眾人都驚呆了,一齊看向阿巴魯。
在場的都知道,匈奴七王子呼延阿巴魯前幾天因為在街上搶劫,被五城兵馬司給抓進去打了頓板子的事。卻也沒細打聽他到底搶了什麼。
合著苦主就是靈惠縣主。
這狗熊一樣的大塊頭,欺負人家三四歲的孩子,搶的還是燒雞這種不值錢的東西
特麼的這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景衍立即上前,把糰子拉進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小背脊。射向阿巴魯的視線像是要把他給活颳了。
夏景帝也知道阿巴魯搶劫的事。竟不知,他和小丫頭之間還有這樣一場官司。他就說今天靈惠的態度不對,合著根子在這兒呢!
該!
小丫頭哭的稀里嘩啦,可憐兮兮的。她的父母親人也不在身邊,夏景帝看著,著實心疼。
而且,這小丫頭很可能是他未兒來的兒媳婦,自家人麼,當然要護著些。
想到這夏景帝手中的紙鎮重重地往桌面一放,面無表情對阿巴魯道:「七王子是不是該給朕一個解釋!」
阿巴魯實在忍不了了,沖蔣禹清大吼道:「你放屁,老子明明給了錢的。」他就說這小兩腳羊似乎在哪見過,原來就是那天被他截胡了的那個小崽子。
秦珏冷笑一聲:「你給錢人家就要讓給你嗎?照七王子這繆論,本世子還想要你們匈奴王庭呢,你們是不是也得拱手讓出來!」
「這位兄台還請慎言!」旭日干陰沉著臉道:「你這話過了!」
秦珏雙手環胸:「本官不過就事論事而已!這就過了?你們匈奴人自詡是雪狼神的子民,是草原的英雄勇士。
呵,搶三歲孩子燒雞的勇士,本官今兒算是見識了!」說著,雙手抱拳沖旭日干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甘拜下風。
旭日干臉都綠了。胸口起起伏伏,腦袋也開始一炸一炸的疼。拳頭捏緊又放開,放開又捏緊,青筋條條爆露。
既恨大夏的咄咄逼人,又恨自家的蠢貨弟弟,好死不死的得罪了神醫最寶貝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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