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分別
羲和又休息了兩天,便回到了國學院。
豈料,身旁空無一人,就連蕭明瑄素日裡會留在學堂的書也不見了蹤跡。
「小哥哥人呢?」
她特地趕了個大早,就想跟蕭明瑄多說兩句話,還特地帶了新出爐的糕點。
「你不知道?」
羲和聞聲看去,趙思源拿了兩本書在前頭坐了下來,掃了一眼蕭明瑄的位置便挪開了眼。
「知道什麼?」羲和眨巴眼睛,一臉懵逼。
「父皇沒給你說嗎?蕭明瑄被送去護國寺修行了。」趙思源的消息挺靈通,在景元帝秘密下旨當日便聽到了風聲,「我記得好像就是今天走,這會兒估計已經快出皇城了吧。」
「護國寺?他又不是和尚,修行什麼啊?」懷中的糕點還熱乎著,但羲和全身都仿佛浸入冰水一般,如墜深淵。
「這我怎麼知道?不過聽說這是蕭明瑄自己願意的。」趙思源只知道景元帝和蕭明瑄進行了一場密談,除了三平誰都不在場,出來後這道聖旨就頒發了,「哎呀,笨丫頭,照我說這小子忒沒良心了,你和他關係那麼好,他都要走了也不來跟你道個別,真是白瞎了你一片好意。」
羲和的神情愈發古怪,趙思源看了兩眼就不忍心看了,「笨丫頭,蕭明瑄畢竟是北厲的皇子,在皇城多有不便,護國寺也算是個不錯的地方,你就」
趙思源還沒說話,小姑娘忽然撒腿跑了出去。
「羲和!羲和!」
趙思源的喊叫聲混在風裡,被羲和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幸好國學院在皇城外,穿過中央大道,前面便是城樓了。
羲和想出城,但卻沒帶腰牌,守衛不讓她上去,小姑娘心急如焚,一轉頭忽然看見了不遠處的一道身影,連忙爬上城樓。
「小哥哥!小哥哥!我在這裡!」
蕭明瑄上了馬車,便看著手裡的玉佩出神。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他愣了一下,以為是錯覺,不禁搖頭自嘲。
「我真是幻聽了。」
可那道聲音經久不絕,連續三四次後蕭明瑄終於確定那是羲和的聲音。
「停車!」
他一把掀開馬車的帘子,跳下了車,身後城牆高樓之上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雖然有些模糊,但蕭明瑄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小羲兒。」
蕭明瑄心底湧上一股衝動,雙腳不聽使喚地朝那處走去,剛走了兩步就被攔了下來。
「陛下有令,九皇子殿下該走了。」
此次負責護送蕭明瑄去護國寺的人是徐青城,此刻他正當著蕭明瑄的去路。
「我就跟她說兩句話,就兩句。」蕭明瑄知道自己瞞了小姑娘這件事,估計這會兒羲和氣得要死。
徐青城望了一眼城樓上的身影,又想起景元帝的吩咐,冷下了心腸,「九皇子殿下,這是你自己選的路,沒有反悔的道理。」
蕭明瑄沉默下來,手裡死死地捏著那塊玉佩,手勁之大仿佛要將玉佩捏碎一般。
「想回北厲嗎?」
「想。」
「當年北厲將你送來,約定二十年,如今才過了五年,等你二十五歲的時候,不知道北厲皇帝是否安在,那時候的北厲或許是你哪個皇兄當家了吧。」
「陛下想說什麼?」
「你去護國寺待到弱冠之年,朕便允你歸國。」
「好。」
清風吹起他額間的碎發,心只覺涼了半截,「走吧。」
馬車再次動了起來,漸漸消失在視野里,沒入天邊。
那一瞬間,仿佛他們之間隔得不是一片草地,而是千山萬水,漫漫長河。
羲和忽然愣了,小小一團傻傻地待在原地,就連身旁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都沒發現。
「小崽子,別哭了,人都走遠了。」柳原坐在空處,伸手遞了一塊帕子過去。
「我沒哭。」羲和奇怪地忘了過去,她明明沒哭,這人為什麼讓她別哭了,手一搭上臉,指尖的濕潤將她嚇了一跳。
「我什麼時候掉眼淚了。」
柳原難得沒調侃人,捏了帕子給小姑娘擦乾淨了淚痕,「沒哭,我看錯了。」
懷中的糕點已經涼透了,羲和也不嫌棄,只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吃著,糕點太干,吃了兩個便有些噎,生澀難咽。
「別吃了,給我一塊。」柳原知道小姑娘難過,便搶了一塊放進自己嘴裡。
照羲和這個硬塞的法子,再多一口估計就要吐了。
糕點被搶走了,羲和更不知道幹些什麼,身體裡的某樣東西仿佛被抽走了,隨著蕭明瑄的遠去,一同消失。
「他就沒有話留給我嗎?」小姑娘低著頭,瓮聲道:「我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他到底想去護國寺修行什麼?」
柳原沉默了許久,他想起徐青城透給自己的那個消息,想將一切都告訴眼前這個小姑娘,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他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
說蕭明瑄狼子野心,暗地裡扣押兵器?
還是說他和七殺閣、離花宮都有牽扯?
還是說他利用你造了一場不為人知的屠殺?
他說不出口,柳原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如果他說了,羲和怕是會瘋。
沉默良久,久到羲和都以為對方不會再開口了。
「小崽子,大崽子沒有你看到的那般簡單,有時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我知道的。」羲和忽然開口道。
「什麼?」柳原震驚地轉過頭,四眼相對,羲和朝柳原扯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你知道什麼了?」
若是仔細聽去便會發覺柳原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知道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也知道他會發瘋。」羲和確實傻乎乎的,但卻不是蠢人。
箭術,不為人知的武功,重傷,包括他身邊的人。
羲和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
柳原悄悄舒了一口氣。
還好一些隱蔽的事情沒被發現。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本公主還不樂意聽呢。」羲和擦乾了不知何時再次落下的淚珠。
柳原沒接話,他仿佛發現小姑娘身上出現了無形的枷鎖,正在一點點地收緊,但手心卻拽著繩索的開端。
只是不知這是她的端頭,還是別人的。
明明已經六月了,今日的晚風卻格外地冷,晚霞染紅了整片天穹,拉長了行人孤傲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天邊,再也尋不到蹤跡。
鳴笛遠去晚亭間,匆匆而至不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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